第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五龍冷冷地面對着那個小男人,一聲不吭,他看着男人向後退了幾步,突然恐懼地跑起來消失在戲院後面的小巷裏。那條小巷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織雲拍着手叫道,你嚇跑了他,五龍,你眼睛裏的兇光嚇跑了他。
我不知道,第一次有人怕我。五龍仍然冷冷他説,他用一種怨恨的目光注視着織雲,回家吧,他們讓我找你回家去,要叫車伕嗎?
不。走回家,織雲很果斷他説,你陪我走回家。
他們隔開有一尺的距離,並排走在路上,從戲院出來的人羣很快地消失在朦朧的夜中,街道一下重歸寂靜。五龍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滯重地敲打着路面,路面上兩個形狀不同的人影時合時離,慢慢地水一般地洇動。他還聽見自己的腔裏面有一炔石子,它沿血管心臟和肺的脈絡上下滾動。所以他的呼不暢,他的情緒突然紊亂起來,我以為你在哭,誰想你在看戲,誰想你還是快活,還跟男人在一起。
我?織雲拍拍路邊的電線杆,她咬着牙罵了一句,我他叔叔,我要讓那狗東西看看,沒有他老孃照樣可以尋歡作樂,我才不在乎呢,一點也不在乎。
空氣濕潤而陰冷,薄薄的羽似的雪花漸漸飄滿夜空,一俟落地就無聲地融化了。他們途經燈火闌珊的商業區時步履匆匆,快到瓦匠街了,織雲的腳步忽然放慢下來,她瞥了眼五龍,橫着走了一步,她的肩膀很微妙地撞了一下五龍。
我冷。織雲説,你聽見了嗎?我説我冷。
我也覺得冷。五龍抬眼望了望微雪的天空,主要是下雪了,這地方不常下雪吧?
你摟着我,這樣就暖和多了。
五龍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他看見織雲新燙的波式髮捲上落了白白的一層雪珠,織雲的眼睛顯得温柔而多情。
怕什麼?沒人看見的,織雲又説,就是看見了也沒什麼,是我自願的,我願意讓你摟着你就摟着。怕什麼?
五龍想了想,伸出一條胳膊僵硬地攬住織雲的髖部,他的嘴動了動想説什麼,結果什麼也沒説。
摟這兒。織雲拉住五龍的手往上移到部,她説,摟緊一點,你的力氣跑哪兒去了?
五龍覺得臉上滾燙滾燙。雪花落在眉稜上竟然有一種清涼的覺。他的手臂像繩索環繞着織雲的,透過綢布和棉花,他清晰地覺了女體的彈和柔軟,腔裏的那顆小石子依然在活動,現在它一寸寸地向下滑動,直到小腹以下。他知道褲襠處在一點檔地鼓起來,他不敢低頭看,哪裏也不敢多看。他緊緊地摟着織雲往瓦匠街走,再次聯想到一隻老鼠,一隻老鼠拖着食物運往某個黑暗神秘的地方。
狗的東西,他不甩我我還要甩他呢。織雲倚在五龍的肩膀上,突然説道,我嚥不了這口氣。
是你讓我這樣做的。五龍終於説出想説的話,頓了頓他又説,你可別讓我上當。
這世道也怪,就興男人玩女人,女人就不能玩男人。織雲噗哧笑了一聲,説,老孃就要造這個反。
五龍意識到織雲在想什麼,她的目光像水一樣變幻不定,嘴角的微笑也是夢幻的彩,令人難以捉摸,五龍的手被輕輕彈了幾下,然後部隻手被織雲自然地李引着,慢慢往上升,最後按在織雲堅結實的部。五龍覺得他的整個身體像風中之草,被這陣突如其來的風吹得東搖西晃,他已經無法支撐了。
這麼好的子,他不要。織雲喃喃他説,他不要就給你,我才不在乎呢。
五龍後來一直以古怪的姿勢,挾着織雲走。他想盡情地摸,,但是手指的關節像被鎖住了,無法自如地活動。他用力按住那隻可愛的碩大的子,甚至摸到了織雲的心跳。織雲的心跳悠閒自如,這使五龍到隱隱的敵意。他攬住了這個城市著名的賤貨,任何一種偷情方式對於她都是尋常之事,她如此平靜。五龍想,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在米店門口他們對視良久。瓦匠街的黑暗和薄雪再次遮蔽了一個秘密。五龍抱住織雲,在她的温熱的脖頸上着,他終於墜入真實的仙境。急促的息聲突然中斷,五龍顫抖着低低叫了一聲,他覺到從身體邊緣噴瀉而出,很快地褲子變得冰冷而滑膩。
早晨起來院子裏積了一展很薄的雪,人走過的地方雪就消失了,留下黑的鞋印。這裏的雪無法與楓楊樹相比擬,與其説是雪不如説是冬天的霜。五龍看看天,雪後的天空藍得發亮,附近工廠的黑煙像小蘑菇一樣在空中長大,然後漸漸萎縮,淡化,最後消失不見了。
他從柴堆上撿起斧子開始劈柴。斧子已經鏽蝕得很鈍,木柴有點發,不時地從斧刃下跳出來,五龍摸了摸被震疼的虎口,摸到一縷淡紅的血,冬天以來他的手已經多次留下了創口,都是幹活乾的。五龍用嘴掉手上的血,然後抹上一些唾。這個動作使他莫名地想起織雲雪白的脖頸。他望了一眼織雲的窗户,木格窗子緊閉着,昨夜它為什麼不是虛掩的呢?五龍恍惚看見了死鬼阿保跳窗入室的情景。阿保的身子貓着跳進了織雲的閨房,那一瞬間近在眼前。五龍想到這些心情變得陰鬱起來,他狠狠的劈着雜木樹,似乎想借此發凝結在心裏的火氣。
織雲趿着一雙棉鞋出來,踢踢噠噠走到五龍身後,五龍仍然蹲着劈柴,他看見織雲的腳從空當處伸過來,腳尖翹起頂他的陰囊,疼死我了。五龍抓着褲襠跳起來,他低聲説,別鬧,小心他們看見。織雲只是捂着嘴得意地笑,怕什麼?昨天讓你沾了便宜,今天讓你看看老孃的厲害。織雲的衣裳還沒有扣好,出渾圓雪白的脖頸,五龍看見一塊新鮮的紫紅瘀痕,它像蟲卵似地爬在她的脖子上。
你的脖子。五龍呆呆地凝視着那塊瘀痕,在瘀痕的周圍是女人纖細的淡藍的血管和一些淺黃的茸。你的脖子是我咬的嗎?
你的眼睛嚇人,真能把人吃了。織雲抬腕扣好鈕釦,不置可否地説,我的胃好難受,我要去點生鹹菜吃。
五龍看着織雲跨過柴堆進了廚房,手裏的斧子當地掉在地上。這個雪後的早晨給他以虛幻的覺。他聽見織雲在廚房裏掀開了醃菜缸的缸蓋,然後是一陣清脆的咀嚼的聲音。他又蹲下身子繼續劈柴,腦子裏仍然想着織雲脖子上的瘀痕,那真的是我咬的?他搖了搖頭,用力揮動斧子,碎柴飛滿了院子。
織雲的嘴裏咬着一棵濕漉漉的鹹菜出現在廚房的窗前。她眯着眼睛示意五龍過去。五龍猶豫了一會兒,在確認了周圍無人以後疾步溜進廚房。他用手撐着缸沿,低頭看着鹽滷水映現的自己的臉。叫我幹什麼?他説,心又發狂地跳起來。
這鹹菜又酸又甜,我一次能吃好幾棵。織雲很快地把最後一點鹹菜進嘴至,她走到五龍身邊,兩隻手輪在他的褲子上擦拭着,讓我擦擦手,反正你的褲子也不比抹布乾淨。
反正你們都把我當狗,五龍仰臉看着廚房被油煙燻黑的房梁説,你們都是人,我卻是一條狗。
是大公狗。織雲吃吃地笑遠來,她瞟了五龍一眼,一隻手停留在他的腿上,慢慢地往斜向移,她説,大公狗,我一眼就看出來你在想什麼,男人都長着不要臉的狗雞巴。
五龍低頭看見織雲的纖纖五指貓爪似地抓撓着他,他用力摁住鹹菜缸的缸沿,僵硬地站着。廚房裏充斥着鹽滷和蔬菜的酸臭味,還有織雲身上殘留的脂粉氣息,他的眼前浮現出死鬼阿保臃腫的臉,他突然地到頹喪,身體往後一縮,離開織雲那隻大膽的手,然後他推開了織雲。我不是狗,他説,我要去劈柴了。
綺雲站在廚房門口梳頭,看見五龍推門出來就朝地上啐了一口,她抓住發黃的頭髮猛地梳了幾下,從梳子上挖出一縷頭髮。她説,噁心,你們真讓我噁心。
我什麼也沒幹,五龍從容不迫地從綺雲身邊繞過去,不信你問你姐灃,她最清楚。
我不用問,我什麼都清楚。綺雲用力踢開了廚房的木門,織雲,你傷疤沒好就忘了疼,世界上沒有比你更賤的賤貨了。
織雲沒有回答,她摞起袖子又從缸裏撈了一棵鹹菜,進嘴裏嚼着,她問綺雲,今年的菜是誰醃的?又酸又甜,我特別愛吃。
五龍重新蹲下去劈柴,看見馮老闆從店堂裏出來,馮老闆問:你們又在鬧什麼?五龍搖搖頭説,沒鬧,我一早起來就在劈柴,是她們在鬧。
外面兵荒馬亂的,家裏也沒有安寧。馮老闆憂怨他説,這樣的子還不如死了的好,馮老闆在雪地上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他抬頭望了望雪後初霽的天空,兩隻手輪擊打着部,不死就得活下去。馮老闆捶着往店堂走,他的話使五龍發出了會意的微笑,他説,不死就得天天起牀,天天打開店門,這樣的子過得真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