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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朝入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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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廂房裏,屋子的門都敞開着。站在院落中央的是一個姿容端莊的宮婢,花信之年,挽着雙手,臉上帶着寵辱不驚的神,"奴婢是乾西四所的掌司,封秀。在初選和複選其間,負責教導諸位小主宮中規矩,以及照顧各位的起居。"在場的女子無不斂身,行禮:"秀姑姑。"封秀略一頷首,道:"能來到這裏的,必定是才貌雙全、萬里挑一的佳麗。若是能夠通過核選,一步榮寵,飛黃騰達,指可待。不過在這鐘粹宮裏,還請各位小主謹言慎行,好好跟着奴婢一起學規矩。學得好的,奴婢自然會稟告皇后娘娘,給予嘉獎。可若是偷懶耍滑,不諳教習,奴婢將醜話説在前頭,無論是再尊貴的旗籍,再高的身份,奴婢也不會留情面。"一番話説完,在場的少女皆斂身稱"是"。

封秀點了點頭,講了幾句時辰安排之後,便擺手讓身後的奴婢給她們分屋子。東西跨院裏早已經收拾得乾淨齊整,每兩個人住一間。卻並沒有固定安排,只道是姑娘們喜歡哪裏,就可去哪兒安頓。東廂自然是最好的,照足,又通風,窗廊下栽種着各花樹,生機盎然。不像西廂那幾間,避着頭,冬冷夏熱,住起來不甚舒服。

眾秀女們開隊伍,找到各自相的,拿着包袱去選屋子。

"明明是我先挑的,憑什麼要讓出來給她?"這時,一道女音將眾人的目光引去,卻是一個容貌清秀的少女,紅着眼眶站在東廂一間屋苑的門口。她的面前,同時站着三四個趾高氣揚的少女,挽着雙臂,一臉不屑地盯着她。為首的,卻是個年約十四的女孩兒,眉目清麗,角微翹着,像是看好戲的神情。

"憑什麼?就憑人家是滿洲上三旗的貴族,也是你一個鑲藍旗的能比的麼?"説罷,三人狠狠一推那少女,開簾子,將門口讓出來。滿身貴氣的女孩兒就施施然跨進門檻,看也不看摔倒在地的人一眼。

"那位小姐閨名襲香,是內大臣札蘭泰之女。"玉漱湊到蓮心耳側,輕聲道。她常年跟在紐祜祿·嘉嘉身邊,自然對城裏京官的千金都有耳聞。札蘭泰隨侍御前,是京城裏炙手可熱的人,而膝下只有一女,自是如珠如寶,嬌慣非常。聽説這次進宮選秀,光是珠寶首飾就備了一大車,無法隨身帶着,就打點了宮裏的宦官,先放在鍾粹宮的屋苑裏。那被擠兑的姑娘該是京外人,不明所以就選了人家專屬的屋子。

蓮心聽言搖搖頭,瞧見其中有一位少女上去攙扶她,卻是被她狠狠地甩開。抹着眼淚,跑進了西廂的一間屋子。

簡單的一場風波,卻是再無人管閒事。

餘下的有些謙讓,有些跋扈,單看京城中的小姐,幾乎都住進了東廂這邊,少有幾個封疆大吏的女兒,也住在東廂,其餘的,則是認命地搬進西廂。蓮心和玉漱住一間,也在西廂。

屋裏歸置得很乾淨,窗幔和圍簾都是新換的,輕紗籮帳,琉晶垂簾,玻璃罩的裙板將屋苑分割成為兩間,間隔着兩道垂花門,蓮心住裏,玉漱住外,兩人將各自的東西安置好,便相攜在一處聊些閒話。

一早即是宮中教習,有曲樂、舞蹈、詩書、繪畫…諸般技藝,皆用來往上抬人,而針黹女紅、禮儀規矩是必備之藝,是用來往下淘汰人的。秀女們無不心準備,不敢有一點馬虎。

"姑娘怎麼也來選秀了呢?"蓮心正拿着水壺倒茶,聞言並沒回頭,只是輕暖地笑道:"我也是在旗的秀女,到了年齡,自然是要來備選的啊。"玉漱觀察着蓮心的表情,卻是一笑,"我看着可不像…呀,我知道了!"説到這兒,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見屋外沒人瞅過來,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了,是王爺安排姑娘進宮選秀的,對吧…"蓮心手上的動作一停,有些詫異地道:"為什麼會這麼説呢?"

"王府裏要選福晉,也是經過户部的選秀啊!"玉漱拄着胳膊,笑意地道,"聽説這次的選核,就是由勤太妃親自主持的。屆時就算是姑娘選不上,也能被太妃娘娘挑出來,指給十七王爺呢!"蓮心微笑着搖頭,並不説話。

"姑娘可是有指望的,我卻不知道能夠怎麼樣…"玉漱伏在桌案上,捏着一個杯盞,望着窗外的幾棵榕樹靜靜地發呆。過了片刻後,輕輕地問道:"如果是能被選上,姑娘想進後宮,榮升為妃嬪麼?"蓮心端着茶盞的手一滯,忽然就想起了進宮前,在街巷裏那算卦老者的話。須臾,卻是失笑地搖頭,怎麼還念着那些怪力亂神的胡言。

正待開口,又聽玉漱喃喃自語般,輕聲道:"一入宮門深似海。若是旗內的包衣便罷了,進宮來做個宮女,好歹有個盼頭,到了二十五歲便能出宮,與家人團聚。可我們卻是秀女,假如真被選中,恐怕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出去了…"蓮心將沏好的茶倒進杯裏,香茗悠悠,升騰起嫋嫋的煙氣,"淨説些傻話。你千辛萬苦地恢復旗籍,進宮待選,不就是為了中選後,光宗耀祖麼?還是,你在宮外有未了的心願…"玉漱接過她遞來的茶盞,抿笑着搖頭,笑得有些苦澀。

七月二十,宮裏的嬤嬤們開始對初進宮門的秀女們進行篩選。

能進宮的諸位佳麗,都是經由各地府衙道道選拔,具保,合名,才送進京城的。然而住進了鍾粹宮,也不代表都能受到封賞。初選就是一大關,體貌特徵都屬上乘的女孩子們,要在嬤嬤的面前寬衣解帶,然後觀形態,嗅體味,觸肌理,切脈象…偏高不行,稍矮不行,多一分不行,瘦削亦不行。然後有醫女逐一驗明正身。這樣留下來名牌的,幾乎都是身無瑕疵,有幸等待幾後的複選。而少部分被撂牌子的,則是由內務府的太監擇送出宮。

蓮心和玉漱都被留下名牌,而當跟徐佳·襲香爭屋子的那個女孩兒,卻是被撂了牌子。

七月二十五始,開始正式的教習,除了常宮中規矩外,還要有多種技藝。宮中的授課不比在果親王府裏時,教導師傅雖嚴苛,卻仍是客客氣氣,偶有犯錯,不會十分苛責。在宮裏邊,負責教導的都是有品階的女官,都是宮裏的老人兒,多少女子是自她們的手上飛黃騰達,又有多少人是被她們直接篩掉,無緣問鼎中宮。

半敞的花庭裏,花香悠然。

秀女們一字排開,都穿着輕便的襦裙,單布褲子,小繡鞋。封秀站在一側,目光從每個人的身上掃過去,片刻,才淡淡地開口道:"舞蹈除了能取悦君王,博君王一笑外,還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經常練舞的人,不但能夠體態均勻,就算將來誕育龍嗣,也有莫大的好處。今兒個,教習師傅就從最簡單的走步舞開始教起。"教習師傅是宮廷裏的樂師,在坊間亦是很負盛名,單是蓮步輕移的幾個示範動作,就已是嫵媚人。然而在場的姑娘好些都出自貴族之門,什麼沒見過。剛看罷幾眼,其中一個就打趣地道:"姑姑,這些東西,我們自幼就學過了,還有沒有別的啊?"她的話音剛落,就惹得身邊的同伴們捂輕笑。

封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都學過了?"在場的秀女很多都點頭,齊齊嬌聲道:"都學過了!"

"那好,你出列!"封秀忽然伸出手,指着其中一個身姿窈窕的姑娘。

玉漱抬頭時,發現封秀手指的方向,竟然是自己!不怔了一下。

"學過舞麼?"玉漱訥訥地點頭,"學…學過。但都是些淺的技藝,恐怕不能…"

"學過便好。你出來給我跳一段看看。若是真的好,今就給諸位小主放個假。若是不好,都要跟着教習師傅認真學習,不能再説別的。"玉漱本想拒絕,但聽到封秀的話,再開口已是來不及,沒等説話,就被眾人連推帶拉地推了出來。七嘴八舌地跟她囑咐着,要好好跳才行。

蓮心看到這架勢,不由苦笑地搖頭。這樣的情況,跳得不好都不行了。

玉漱為難地站在庭子中央,捏着裙裾不知如何是好。其他秀女則是圍攏着站在一側,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而那邊,琴案旁的琴師已經撥開了琴絃,如水的曲樂就這樣徐徐地淌在花葉間。

絳雪軒的花園裏,芳菲怡人。

玉漱咬了咬,聽着拍子,忽然想起昔曾在尚書府裏看到過的唐宮舞。便舒展開胳膊,壓着步子,順着地面上雕刻的蓮花紋飾,輕輕旋轉起舞步來。前幾個動作還有些生疏,但她天生一副柔軟筋骨,一招一式,連貫下來雖不花哨,卻別具一番柔美的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