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起用代筆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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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受到核輻這一簡單的事故之外,還有更不吉利的,那是什麼呀?其實,我對它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地球上無與倫比的、最惡的致癌物鈈所引起的在幾年以後、或者幾十年以後才顯出來的最壞的癌。宇宙之間也許還有更惡的,但是,那只有等在月球表面上做袋鼠式跳躍的宇宙航行員來證明了。哈哈。我一想到這癌症才是具有魔力的病症,而且一想到會因它而死,我就嚇得丟了魂兒似地在牀上一個勁兒冒冷汗。
我的子把舊式海綿拿進病房,她好像要從那奇怪的物體上得到家傳的咒術的力量。哈哈。反正她用那東西不時地捅捅我的額頭、鼻子和肋部。我想説你別這樣討厭,可是,連這點兒力氣也提不起來了。我已經恐懼和絕望到那種地步了。
如果有人叫我不要給未來的人類傳播放污染而去世,我在那時也會百依百順的了。雖然子因無法安我的恐懼和絕望而出痛苦的眼神。但是,我更無法表達我的受,只能想像着由鈈造成的未來的癌症,任其踐踏子的情了。當然,如此發展下去的事態不久就惡化了。
過兩年之後,森生下時,我終於陷入望着子終憂鬱而對一切都打不起神的窘境了。我那位已經變成那樣的子,或是用痛苦的紅眼、或者是用忽然帶出憐恤的黯淡的目光、歸結蒂是用冷淡的目光…這也要視子對我的目光的接受程度而定呀。反正我在一旁守着她。但是,不久我就到再也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我介入了子已經封閉了的內心。那也是很奇妙的,是從兩年前的漏事件為槓桿的。因為嬰兒森在醫大的嬰兒特護室裏,即使子萌生了母的本能,也無法去發揮。我到要擊碎那種封閉的殼體,就必須回到被封閉在自己的殼體之內而不想出來的時代裏去呀。
作為代筆作家,我一邊重新閲讀我的記述,一邊覺到這一段記述缺乏説服力了。大概是因為森的父親沒有對森出生時的異常做出具體的描述吧。但是,不論是據森的父親所寫的沒有發信地址的信件、還是聽他自個兒侃侃而談的電話,他都對那事絕口不提,那麼代筆作家也就無計可施了。也許森的父親不肯具體地談及森下生時的異常是因為我的兒子也呈現相同的症狀,所以他認為沒有必要再向我講述那些了吧。
其實我自己在我的兒子伴隨着異常降生時,我也並沒有很好地理解我的子的內心平衡被破壞到了什麼樣的極限。仰卧着看不見自己的大腿之間的子生出自己的孩子的一瞬間,她聽見女護士“啊”地叫了一聲。
從那裏發出來的電路,朝向我內心封閉着的電路,過來她的微弱的靜電,直至五年以後,我才到了一點點。那就是又生了第二個孩子時,而且是正常生產時,我在一旁聽到子對女護士説:自那以後,我又懷孕,忍耐了十個月,再次臨產,這是需要勇氣的呀。雖然我時並沒有想到會再造成下次生育的異常,但是,本應分享同樣快的子卻在遺憾和恐懼的電路里,低低地呻着。
我採取什麼策略來打碎封閉子的殼體呢?我簡直像欺騙核電站的原同事,或者像欺騙廣島和長崎的被炸者一樣,用謊言欺騙了子。我説森的頭部異常是由於漏事故之後,幹了那個,所以才落得如此結果。我甚至不得不説那是因為我所恐懼的鈈造成的癌細胞轉移到森的頭部,而且,子居然相信了。那麼,短路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啊?她下了決心,在森之後不再生孩子了。因此,她放棄了通過下一次正常的生產而消出胎裏晦氣的機會。
自從我對子説那些話以後,我當然知道那是謊言了。所以,本來由於化作森的腦瘤而從我身上的全部細胞裏徹底清除了的鈈的癌的萌芽,卻又使我產生了被它侵襲的不安,糾纏着我、糾纏着我,直至今。可是,我和子的每天的生活又依靠那謊言來支撐、來更新,所以,我當然要陷入懸空狀態了。
子的秉就愛犟個死理,她有一種在邏輯上就立而在現實中難以實現的使命。我覺得讓別的女人生養頭部異常的孩子,比子生養更不利於人類健康,所以,世界範圍的正義防礙起我的輕浮了。哈哈。
我所以和麻生野櫻麻陷入陽萎狀態,説不定就是我本身受到了我的謊言以及建立在這謊言上的對子的信任的影響也未可知。明知那謊言就是謊言,卻依靠它生存,於是就懸空了。這是公理啊。而且,這並非是單純地出於嫉妒,要在未來世界的人類當中排除惡劣的遺傳而監視我的子是大義的呀,畢竟她不同於那些愛嫉妒的女人的卑賤,她是具有某種格的人啊!哈哈。
作為代筆作家,我在等候我們的孩子們的體育場的角落裏,在新的意義的光輝之中回想起森的母親的言談舉止。的確,她像談論遍及世界的糧食危機似地堂而皇之地指責了麻生野櫻麻的亂。而且,那並非是因為嫉妒而痛苦的卑賤的水平,而是令人到她如同一個被偉大的理想所驅使的人那樣藴藏着異樣而又強烈的熱情。森的父親首先清清楚楚發現並且受到了這一點。不論現在他倆的夫關係如何,不管他們願意不願意,我們的孩子的誕生,使他們夫婦之間有了本的、很深的理解。
那麼,我的懸空的常生活又是怎樣度過的呢,讓我來具體的説明吧。這也是核電站工會和麻生野集團共同鬥爭的結果啊。我照拿原來在核電站任職時的工資,卻可以不必上班工作,因為我是原職員啊。因為核電站是新企業,對受到放染的員工的追蹤調查也是企業值得花錢來作的課題呀。所以,不但工會很熱心,就連企業方面也積極地為我創造好條件。不過,這個好條件可是附帶保密義務的,以後我想講漏事故時,也就不太好開口了。且説,因為如此這般只拿工資而不幹任何工作,當然我也不必因此而長夜不寐了。但是,我長時間在外邊打工,所以,還是要把眼睛睜到深更半夜的。到了凌晨一點,我就喝點摻威士忌的啤酒,在睏意襲來之前用酒來提提神。我就趁着這瞬間的氣神,到森那裏去。
“森,森,起來吧,撒!”我這樣哄他。
就在我們他醒的當兒,由於森的身體狀況和晚飯的種類,布已經濕了。在那時,帶領半睡半醒的森去洗手間,讓他沒撒完的排出去,而且要在這以前先換布,擦乾罩布的塑料布,你也是這樣的吧。而且,到了森和你兒子這般年齡時,配合他們身子的布就很大,那布濕了時,要用布上還是乾的那部分來擦塑料布,那是得用點兒體力的。所以,我的體力就需要摻威士忌的啤酒來補充啊。
代筆作家不得不把塑料布也當做問題來考慮了。如果發生塑料布暫時銷的情況,那麼,覆蓋八歲兒童的胖股的塑料布首先就在廚窗裏消失了。假使到處去尋找而終於發現,並且因為擔心以後銷而大量搶購,就會招來整個商店裏的人們的譴責的目光,把你當做不懂情理出於投機的塑料布特大搶購者。大概森的父親是遭到過別人對他的冷眼的。對於我們的孩子們的父親來説,那種屈辱和尷尬的經歷是層出不窮的。
然而,更勞神的是森尚未出的時候,也就是他處於憋的極限的時候。森的陰莖像真的龜頭一樣,那嘴一張一合地像要咬什麼。我並不是説要按住那龜頭需要多大體力,哈哈。我是説當你一眼瞥見那個小小孩起得嚇人的那東西時,要能頂住對你的口的衝擊,是需要力量的。
你説的是那個衝着現在處於半陽萎狀態的人的眼饞的口?不,那可不是。雖然我沒有必要再向你解釋,但是,不就是那回事麼?我在十七、八歲時,為了用手捂住成天價起的陰莖而不得不在褲兜裏子上開一個啊。哈哈。當他撒回來還那麼堅時,為了給他裹布,就不得不把它按下去,不讓它出來。不過,即使在撒完之後起力度已經減弱,那東西的反彈力也足以令我退縮了。當然,森是天真無的。他最近成了時間,對生活中的一切都要求準時,他一邊被裹進毯,還一邊看錶。
1點12分啦!”他説着就入夢鄉了。
於是,我重新回到廚房,恢復一下受到衝擊的神,然後,為了使自己能夠入睡而連飲摻威士忌的啤酒。不過如此冷卻內臟之後,就得準備慢瀉肚了。
那麼,子又從森的起的陰莖那裏接收了什麼信號呢?那是最近發生的事,我醒來一看,牀邊晨霧瀰漫,這可不是在高原上野營啊,哈哈。我的牀和森的牀中間的間壁總是打開來睡覺的,平時子怕吵醒我,就把森帶到外間去穿衣服;可是,這天早晨,她卻把森的牀邊的窗户大開,好像在幹什麼。
寒冷和憤怒得我渾身哆嗦,我走過去,本想大發脾氣的,卻不能了。森的陰莖被早晨的憋得硬梆梆的,直打大腿,可是他依然緊閉眼睛,在散開了的布上蜷着身子。他好像一隻想躲過危險的聰明的小動物,看不出是睡是醒。子蹲在那牀邊上,從低處仰視森的小肚子。她穿了一件我從未見過的舊式女內衣,那內衣捲到大腿以上,一動不動,死盯盯地望着那兒。我再仔細一看,原來蹲在布旁的子的左手(因為她是左撇子)握着我父親在德國留學時買的剃刀,就是那把刀刃上有個大彎兒的佐林剃刀,那是父親的遺物。
3有關“山女魚軍團”的傳聞,你不是也聽説了麼?我可是“山女魚①軍團”誕生時親臨那個具有歷史意義的現場人啊。
“山女魚軍團”的軌跡和我的人生軌跡至少有過一次錯,這件事令我到自豪。
“山女魚軍團”剛用槍支武裝起來就開始了決心不讓官憲追蹤的遠征了。説來也真湊巧,他們遠征的起點就是羣馬縣吾郡的溪熊川,而在那年的釣山女魚聲中我卻正在那裏垂釣——①山女魚簡稱山女,本東部溪中的魚,長可四十公分,有黑斑,美味,為嗜釣者的寵物。山女魚的語發音與鰥、寡同音。
我並不懷疑“山女魚軍團”至今還保持着它的集體,只要它沒在孤立的山區遠征中被內訌搞垮。現在,在那持續下來的“山女魚軍團”內部,也許還在傳頌着我乍一聽到就為之熱血沸騰的那年秋天的事件吧。也許把它當做對“山女魚軍團”草創時期的回憶、也許把這段佳話當做新加入“山女魚軍團”人員的最初的遊擊教育,雖然這一事件發生在“山女魚軍團”這一機構的集體領導之下,但是,它也是表達了個人情的、富有個的行動啊。
這段話是從森的父親寄來的最熱情而又最周密的信中摘錄的。他大概讓我記述那些無聊的、鬱悶的家庭瑣事之後,生怕我厭倦這代筆作家的工作,所以才有意來勉勵我的吧?如此説來,森的父親用信傳遞、由我來記述的下列話,説不定全都是他的杜撰了。
正如前所説,我從那年夏季到秋季,都在那條叫做熊川的溪上釣山女魚。不過,我可並非原本就是在溪上釣魚的狂熱者呀。因為那和釣別的魚不一樣,如果是溪釣魚的狂熱者的話,不論他是幹什麼職業的,他都會犧牲,而且會放棄釣魚以外的一切愛好,把全部生活都深深地投進那條溪中去。像我這樣出生在當地的貧困家庭,經過刻苦奮鬥才從原子物理系畢業,在核電站就千方百計要在同事之間出人頭地而辛辛苦苦地、不斷地努力的人,和溪釣魚是難以結緣的了。
不料,那年從夏到秋,我在核電廠受到核輻之後處於病後療養的情況之下,不但不必刻苦勤奮,就連電站和工會也只求我安心療養。而且,再也不能回到有可能遭受輻的崗位上去了。所以,我再也無法踏上過去那條恪盡職守的道路了。於是我就住在核電站的夏季單身宿舍裏,過起坐吃等死的療養生活來了。
前一年長期住在那宿舍裏的工程師,是一位剛剛步入老境的純粹技術圈裏的人,他留下了一整套在溪裏釣魚的裝備。我想他大概和我一樣,在那以前也是一生不曾與溪釣結緣的吧。因為光是溪釣入門的書就有好幾本,我就把它們全都擅自借用了,而且沒到什麼良心上的譴責,因為那位工程師再也沒有溪釣的趣情了。他不是受到漏輻的,而是神經衰弱,他有一種強迫觀念:電站核反應堆的特殊物質被盜,而且這位工程師也被綁架,恐怖集團他造原子彈,聽説他在這裏療養了一個夏天,但是,憂鬱有增無減,最後,終於説服他子移民到連一個核反應堆也沒有的國家去,隨後他就自縊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