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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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不對!就是不對!
羿江愁坐在庭院的迴廊上,心裏總覺得府中的氣氛很詭異,緊張中透着一股壓迫,似乎暴風雨即將到來。
他探出頭,不偏不巧看到了暴風雨的前兆一望家二小姐從定州回府了。幾乎出於直覺反應,他站起身愣愣地看了過去,視着那張消瘦的臉,身體裏有個東西在狂野地奔跑。那種覺很陌生,他就快抓不住了。
“居然會讓一頭豬去管理糧行,你們想捲包袱回去嗎?”聲音不大,聽上去很平靜,似乎沒有什麼怒氣,可那微挑的丹風眼卻足以殺死跟在她後面的所有人。從江愁的角度看過去,幾位大管家額頭上都佈滿了冷汗。
“去查推舉那頭豬的當家,三天後我要知道他的家產有多少。”幾大管家心裏都為那位尚不知名的當家抹把辛酸淚,要知道若是查出個瀆職受賄,這位當家就可以收拾最簡單的行囊離開望家商行了。別以為這沒什麼大不了,望家勢力遍佈天下,説你是被望家革掉的,其他商行本不會收留你做事。你要想自己當家做生意卻總會碰到和望家有接點的地方,可謂舉步維艱。
跨進書房,斷雲漠然轉身“你們都無事可做嗎?”她在説:快滾吧!
“範大管家,你先留下來。”幾大管家像是接到了特赦令,冒冒失失地向後退了出去。逃到“閻羅望”看不見的地方,幾個四五十歲的大男人開始咬耳朵。
“一個小丫頭片子傲什麼傲?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嗎?要不是身在大户人家,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能耐。”
“就是嘛!好歹我們也是看着她長大的長輩,她教訓我們就像教訓一羣頭小子,一點面子不給,真是氣死人了!”
“總有一天我要離她的魔爪,我不幹了,不幹了總行了吧!”説是這麼説,退出後苑,他們依然是為黃丫頭奔走的勞碌命。抱怨連連的範大管家還不是在那兒忙碌着嘛!
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江愁月白的身影輕悄悄地靠到了書房門口,在這裏他可以清楚地聽見裏面的説話聲。
“把這些下面送的胭脂水粉、珠寶首飾拿到大姐房裏,我不需要;成套的木雕拿給三妹,這種無聊的玩意兒我只想把它砸爛;高麗蔘丟給二孃,我還沒老到需要它們的年紀。”範大管家愣愣地接着一件件東西,給各房送去。
江愁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來了,簾子打開的瞬間他仍舊杵在那兒,不偏不倚被那雙丹風眼撞個正着。
“我去辦事!我去辦事!”範大管家乾咳了幾聲,以與年齡不相符的速度衝出了斷雲的苑閣。
空氣有些乾燥,江愁想着該説些什麼才好,那個我…我來找書…無聊嘛!所以書很好!”她不説話轉身向內移去,他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垂着眼簾守在那兒,像一個犯錯的孩童。
“你想讓我把書丟到你手上?”
“呃?”這算是邀請他進來嗎?就當是吧!他懦懦地走進去,前些天他每晚都留守在這裏,這會兒站在這兒竟渾身不自在起來,彷彿空間一下子縮小了許多,只因為多了一個人“你回來了?”她不回來會坐在這裏嗎?白痴的問題!亮晶晶的丹風眼滑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即盪漾開來。
她笑了!她真的笑了!江愁正在尋找話題,一抬眼正撞上她漾在嘴角的笑容,頓時拿出儒生特有的傻愣,直直地瞅着她的笑顏。她也來不及收住自己真實的情,的笑迴盪在他的眼中。兩廂對望,微妙的氣氛在急劇攀升。
半晌,她突地移開目光“葯田怎麼樣了?你不會閒得忘了自己的本分吧?”閻羅王重新駐守地府,一種伴着尷尬的失落將江愁推到了心之深淵。偏着頭,他彆扭地説:“分內的事我會盡職盡責。”沉默讓兩個人重新變得陌生,四目錯開來,卻不肯直視各自的心,他們需要一個點。
“咳咳…咳…”斷雲掩着口開始劇烈地咳—張蒼白的臉染上不正常的紅暈。
“活神仙”永遠是神仙,見不得眼前有人間疾苦。拋開男女之別,主僕之嫌,他大步上前撫着她的背為她順氣“你的貼身丫環呢?讓她倒杯茶過來,也好潤潤喉。”她趁着息時搖了搖頭“我沒有貼身丫環,只有一些大丫頭來收拾屋子,端些茶點。”全府上下誰沒有貼身僕役?範大管家身邊跟了好幾個貼身小廝,就連他這個賣了身的奴僕也有兩個小廝照顧着,她一個當家的怎麼連一個丫環都沒有?江愁帶着疑問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嘴邊,大約是清晨準備的,茶水已經有些涼了。
喝了半盞茶,她的咳好了些,斷斷續續説起話來:“我以前有過四個貼身丫環,知道她們的結局嗎?一個陪我去談生意,結果被那家商行的少主糟蹋了。她要我為她做主,做主?我還得繼續和那家商行做生意,我怎麼為她做主?她選擇了投井自盡,半年後我掉了那家商行,以拖欠債款為名讓那個狗少主上吊謝罪。可那又怎樣?能挽回什麼嗎?
“另一個丫環被我的對手收買,出賣我、背叛我!我找了個小廝把她嫁了,聽説出嫁不到一年就死了丈夫,她大概每晚臨睡前都會詛咒我一通吧!還有一個丫環看到前面兩個的遭遇,每天過得膽戰心驚,犯了一點點小錯,也不知是打破了杯子還是摔壞了我的碗,她生怕我會殺了她,自己先了結了自己。最後一個千方百計求得我放她自由,現在正在長安城四處傳播我的惡跡,我能成為‘閻羅望’有她一大半的功勞。你認為我還會讓任何丫環、小廝有留在我身邊的機會嗎?我怕他們見我一面就會死於非命哦!”她説得很輕鬆,就像在説一個可笑的故事,江愁卻看見了她眼底的血絲,是因為咳疾還是因為剛剛的述説?
“悲傷就哭出來,高興就笑起來。明明是你特意為二夫人、大小姐和三小姐選的禮物,為什麼要説得那麼難聽?”斷雲的眼神一閃,隨即鎮定了下來“我哪有那個工夫選什麼禮物,都是下面孝敬的。”
“下面的人如此想巴結你,必然知道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決不會送什麼胭脂水粉、珠寶首飾,還有木雕、人蔘。那都是衝着夫人、小姐各自喜好的東西,只有你才會來這些。”他不是不諳世事,只是不想説。
不習慣如此赤地暴在人前,斷雲裝作無聊地翻動着書桌上的賬目,寫了什麼她一個字也沒能看進去。
嘆口氣,江愁明白,對她,要一步一步來。
“你需要有人照顧。”她倔強地撇開臉“我這麼過了好幾年,沒人煩我…正好!”賭氣的味道!
“你的命有多重要不用我告訴你吧!你要是有個閃失,這麼大的望家,天下的運營,財富的堆積,該找誰去?”這話雖有拍馬之嫌,倒也中肯。若她真的就此歇手不管,不僅望家大亂,恐怕全天下也要慌上一陣子。
偏偏斷雲還是不肯鬆口“很多人希望我不得好死,希望我活不過這一年,我要是真的英年早逝不正合了他們的心意嗎?這叫惡有惡報,你就不要破壞他們的夢想。或許他們仍舊苟延殘就是為了看到我如此不堪的下場呢!你要是為了救我一人,害了那麼多人,就不符合‘活神仙’的美譽了。”這都是什麼歪理?他認真地緊盯着她,以命令的語氣開話:“你要多休息,你要靜養,你要喝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