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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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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駕馬朝着女子指點之處調轉方向,身後楓林在一瞬間歸於沉寂,又是那副枯死神態,黑的駿馬揚蹄而去,一個青衣少年自方才女子所立的楓樹後轉身出來,手中捧了雙白緞紅邊的繡鞋,低低嘆了口氣,眉眼間卻正是年輕二十歲的君師父。

瞬間恍然,原來那紅衣的女子是慕容安,而那黑衣少年,想必便是年少時的陳王蘇珩了。認真算一算,二十四年前蘇珩十六歲,是了,那時候他還不是陳王,是陳國的公子珩。

我聽説古往今來,凡是絕女子,情路必定坎坷,可史書中所記載的慕容安,似乎並沒有碰到此等煩惱,反而是遇到她的男人們,個個情路都變得很坎坷。

其中最看不開的當屬當時夏國的四公子莊薊。記不清是哪本野史記載,説莊薊聘慕容安為,聘而不得含恨身死,其母求慕容安一縷耳發陪葬,她卻連這為他身死的男人到底是誰都不曉得。

史書的記載到此為止,本以為鄉間野聞不可盡信,此時透過君師父的華胥調,卻看到這樁事竟是真的。

在公子薊死後三個月,慕容安出現在昊城最大的青樓中,每都會邀見兩位客人,客人上樓飲酒無須千金萬金,但必須為她講述一段關乎風月的故事自然凝聚的魅,天生便不懂得人類的世情風俗,這説明公子薊的一條命還是對慕容安有所觸動,至少讓她願意開始瞭解情愛到底是什麼。

不過慕容安和蘇珩,只能説緣分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誰能想到冷淡如蘇珩也會上青樓,不光如此,還點了慕容安的牌子,縱使老bao説得清清楚楚,這個姑娘有點特殊,不賣身也不賣藝,來這裏掛牌純粹是為了體驗民生疾苦慕容安記不好。依我看由婢子引着掀簾而入的蘇珩同他們初見時沒什麼不同,除了沒騎着一匹黑馬,甚至連衣服的款式都和那夜一模一樣,但她愣是沒將他認出來,還兀自屈膝卧在貴妃榻上,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態,連多看客人一兩眼都懶得:“今夜是你來為我講故事你帶來個什麼樣的故事”蘇珩就坐在她對面:“你想要我講個什麼樣的故事”她目光仍放在別處:“我知道一個男子,他愛上一個姑娘,害了相思病,後來死掉了。你的故事有比這個離奇麼”他放下手中瓷杯:“那有什麼離奇,不過是一個懦弱之輩,因無法滿足的貪慾死於非命罷了。”她愣了愣。終於將目光移過來:“你不是來給我講故事的吧。”他卻轉眼望向窗外,極俊的一個側面,淡淡道:“你説得對,我從來不會講什麼故事。兩個月前,我不小心闖入一座片楓林,被一個紅衣姑娘所救,後來我們分開了,我沒能再找到她。我來是想,或許你知道我要找的姑娘她在哪裏。”她眼中出現一絲茫然神,定定看他好一會兒,嘴角突然浮出笑容:“竟是你。”他不答話。

她微微偏了頭,有些疑惑似的,也不知是如何動作,定晴時已見她赤足立在他面前,就像他們初見時,她居高臨下看着他,開口前卻狀似認真地想了想:“你找我你找她是要做什麼”他面平靜地抬起頭:“你説呢”看她好像真的很困惑,緩緩道:“一個男人,千方百計要找到一個女人,除了想要得到她。還有可能是什麼”她像是被嚇了一跳:“得到她你要如何得到她”幢幢燭火落在他眼中:“所以我來請教你,要如何才能得到她。”她着實怔了一會兒,良久,終於反應過來他是在説什麼,眼中漸漸滲出笑意:“真是有趣。”竹燈之下,眉間的赤蝶妖冶冷酷,她的目光停在他修長的手指上:“你若打敗她,自然能夠得到她。若不能打敗她,又憑什麼得到她”我心裏想,得,又是一個鐘情於比武招親的。但所謂比武,也不過是征服與被征服。其實你想為什麼非得嫁一個征服了你的人,嫁一個你把他征服的也很不錯嘛,至少家庭暴力的時候不會落於下風。

可顯然慕容安並不這樣想,也許這只是一套推之詞,她本來就不想嫁人,不能否認的是,這套説辭卻正是如公子薊般若干好男兒求她不得的原因――沒有人能贏得了她。

這一夜蘇珩沒説什麼便離開,連拔劍同她意思意思過兩招都沒有。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慕容安抬起手指淡淡掃了掃額頭,角綻出一抹毫無意義的笑容,冷冷的,大約覺得陳國的公子珩其實也不過如此。

慕容安是怎樣的女子,舉目東陸也沒有人説得清,過去我所知曉,只是她留下許多傳説,供後世男男女女傳誦。衞道士們覺得幸好這些傳説的可模仿度普遍偏低,才沒有讓崇拜她的少男少女誤入歧途。

如今看到她的作為,只覺得衞道士們真是閒得慌了沒事兒瞎心。

君師父説遇到蘇珩,是慕容安的命劫,可看到此處,只覺得一切都是反着來的。

瀟灑恣意的那個是慕容安,執不悟的那個反而是蘇珩。原本以為兩人是因師徒之故朝夕相處暗生情愫,現實卻將這些設想一概推翻。

蘇珩成為慕容安的徒弟,竟是在這件事的半年之後。慕容安欠人一個人情,那人將蘇珩帶上方山紅葉林拜師,指明要學慕容安的一身劍術。

我不知這一切到底是蘇珩有意為之,或者只是緣分,君師父亦未明説,但再次在紅葉林見到蘇珩,慕容安明顯怔了怔,半晌,笑了:“又是你。”她是由古戰場的殺伐意識凝聚而生的魅,多少年人事如浮雲過眼,能讓她記住的人着實稀少,但她記住了蘇珩,不僅記得他,看樣子還記得他那夜同她説的那些話。

滿弧的月下,她身姿亭亭立在一棵枯死的楓樹下,饒有興致地看向面前剛收進門的徒弟:“雖説冰取之於水而寒於水,青取之於藍而勝於藍,可你不會真的以為只要拜我為師,有朝一就能勝得了我吧”玄衣的少年與她擦身而過,自顧自走向楓林深處,月拉出一道頎長的影子,冷淡嗓音飄散在夜風中:“師父多慮了。”嚴敬得就像他從來只當她是師父,半年前那個點了她牌子執著問要如何才能得到她的人,自始至終都不存在這世間一樣。

方山上,那片詭異的紅葉林後別有天,也有長青的山水,也有成蔭的碧樹,林木掩映中出半座竹樓的模糊輪廓,正是慕容安的住所。

自拜師以來,蘇珩舉止正常,行為得體,對慕容安晨昏定省,除了吃飯睡覺基本是在練劍,就像一個單純尊師重道、醉心劍術、資質聰穎後天又努力的好徒弟。

我疑心有時候慕容安是在試探蘇珩,也許她也搞不懂這少年在想什麼,或者一個人的態度為何前後會有這樣大的差別。以前聽君瑋講過一個故事,也是兩師徒,説有天晚上師徒練劍時,師父累了躺在樹下休息,一不小心被徒弟給輕薄了,此後萬般糾纏不可盡説。

但明顯蘇珩就比那個徒弟有自制力得多,有段時間慕容安天天在他練劍的林子裏睡午覺,還專揀他累極休息之處安置藤牀,他也只是修養良好地換了個地方,沒有對這個師父表現出半分不敬。嫂索華胥引但越是這樣,慕容安卻彷彿越是好奇。剛開始蘇珩從師於她,她還只是偶爾出現,多半是在蘇珩遇到疑難之時,漫不經心指點兩句諸如“要讓招式快過眼睛,就不要用眼睛去看東西”這樣一般人完全聽不懂或者聽懂了也不曉得怎麼辦的鬼話。

後來卻幾乎同蘇珩在一起,指點劍法也比過去認真許多,偶爾興致上來,還會拎起劍同蘇珩對拆幾招,但僅止於教導徒弟如何更好地用她的劍法拆招罷了,算起來兩人硬碰硬的較量,倒還一次都沒有過。

但那一過招卻似乎有些不同。

正是十一月大雪封山,練劍的林子被積雪裹透,呼氣成冰的苦寒天氣,針葉松被凍成冰柱子,一株株散亂杵在雪地中。

頭頂的太陽只是一個極淡的白影,吐出看上去就沒什麼温度的冷光。兩人手中劍似芒,全沒了往對招的點到即止,來往皆是刁鑽路數。一模一樣的劍法,輕守重攻,沒什麼花架子,一招一式只是講究誰快,誰比誰更快,針葉松上一滴水珠的一次墜地,就已完成三次面對面的短兵相接。

林中只聞撲朔雪下,和着劍身相撞的清冽之聲,寂寂雪光中,竟透出一絲幽禪之意。

而一次劍光之後,慕容安身旁的冰柱轟然倒塌,她身子本能向右後方躲開,只在一剎,蘇珩黑的身影似游龍急掠過去,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招,她手中長劍卻已被重重格開,手時在他身上劃出一串血珠,劍尖尤有血痕,半空中打個轉穩穩紮進雪地裏,入土處滲出一縷紅絲,而他的劍穩穩比在她的喉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