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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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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總早已領悟到鄭總話裏話外的含義,更受到這裏面的分量,鄭總什麼具體的都沒説,但好像又都點到了。

宮總説:“鄭總的話,我一定記在心裏,時刻提醒自己從大局着眼,轉變思維觀念和工作方式,儘快適應新的崗位。我很你今天和我講了這麼多,這些話讓我有一種醍醐灌頂的覺,在當前是一副很好的清醒劑,在今後也有很大的指導意義。應景的話,我就不説了,我一定會着眼於浙江工作的全局,不再犯以前那種本位主義的病。”這番話,按説已經足夠誠懇,沒想到鄭總居然仍不買賬,他慢悠悠地説:“我再嗦一句,作為浙江的一把手,只着眼於浙江是遠遠不夠的,還是要站得更高一些,不要畫地為牢把自己侷限在一個省公司,要多顧全大局,要充分領會集團的整體意圖。”宮總已經明白這一關不好過,他也已經確信鄭總想聽的是什麼,他雙手在膝蓋上,又把身體朝鄭總的方向挪了挪,痛下決心似地説:“鄭總,今天在這裏我就向你表個態吧…”第二天,集團的盧總和人力資源部部長連同浙江第一資源尚未接的原一把手和宮總一起飛到杭州。隨即就召開了浙江第一資源全體幹部大會,浙江省委組織部也派人出席,會上正式宣佈了原一把手的離任和宮總的接任。

小薛聽到消息頭就大了,他覺得宮總成為一把手就等於宣佈了維西爾的死刑,就又來了那股犟勁,非要馬上飛去杭州。李龍偉內心同樣悲觀,但覺得小薛此去於事無補,便一起來問洪鈞。

洪鈞記着鄭總在國慶前曾對他説的話,果然他的詛咒令宮總不降反升,但他又從鄭總當時的態度上隱約覺,這事不見得一定是壞事。洪鈞不願多説,便贊同李龍偉的看法,勸小薛現在去杭州意義不大。小薛執意要去,説是洪鈞曾講過,在關鍵時刻一定要儘量離客户現場近一些。

小薛如願以償到了杭州,卻發現正如洪鈞所言,除了額外多花一筆差旅費用之外,與他在北京的情形並無二致,想見的人一個也見不到。但他總算打聽出來省公司馬上要召開第一次由宮總主持的工作會議,眼下各級頭頭腦腦比他還要緊張得多。

10月的最後一天,小薛正百無聊賴地呆在香格里拉的房間裏,手機響了。小薛剛看清是浙江第一資源財務部部長的號碼,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沒消息的時候盼消息,消息來了卻怕是壞消息。

財務部長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興奮:“小薛呀,消息聽説了吧?”小薛又驚愕又急切地回應:“沒有啊,什麼消息呀?”財務部長的心理得到極大的滿足,滿足之後卻更不急於揭曉謎底,而是從頭開始倒敍整個工作會議的過程。noma工程招標事宜被列入工作會議的最後幾項議程,由綜合部部長陳述各項評標情況之後,鑑於會議時間所剩無幾,且眾人看似也沒有發表意見的強烈願望,宮總便説:“我講講我的看法。noma工程不只是咱們浙江的一項重要工作,更是集團整體戰略佈局中的關鍵環節,咱們是最先上馬的七家省級公司之一,這表明集團不僅充分肯定咱們已經具備相應的基礎條件,也對咱們抱有厚望,咱們一定要為集團下一步全面鋪開noma工程積累成功經驗,而不能提供反面教訓。

要想保證浙江的noma工程順利實施,既要充分調動公司上下的積極和創造,也要時刻謹記浙江的項目是集團整個noma工程不可分割的一個組成部分。在具體作上,既要虛心接受集團的指導、切實執行集團的部署,也要認真借鑑兄弟公司的經驗;要把身子放低,不要固步自封;要強調協作神,不要搞本位主義和地方保護主義。”眾人都被宮總一連串的“既要…也要”和“幾要幾不要”繞暈了,只覺得這和宮總以往“依據自身特點、發揮自身優勢”的調子不盡相同,綜合部長指了指攤在桌上的材料,問道:“具體結論怎麼下呢?”宮總把各項子標的廠商總評分排名拿起來看了看,説:“具體的,今天可能來不及細談了,我的想法是總體上要尊重這個排名,這是很多人辛勤工作的成果,但也不要完全拘泥於它,再科學的東西也難免有誤差。對於評分非常接近的膠着情況,我想提這麼兩點意見吧:優先考慮在集團推薦的小名單上排位靠前的廠商,優先考慮來自於省外的廠商。如果大家沒什麼意見,就把這個結果上報集團。”眾人都表示沒什麼意見,這件事就議決了。財務部長的敍述也結束了。

小薛愣愣地等了一會兒,才木訥地問:“完啦?宮總什麼具體的都沒説啊。”財務部長頓時了氣,説:“你要是連這些再聽不懂,還不如干脆回北京守着傳真機等通知吧。”小薛謝過財務部長就給洪鈞打電話,洪鈞聽到宮總的那兩點“優先”就高興地説:“小薛,你真是一員福將!馬上給larry打電話,也要讓他睡不着覺。”等洪鈞簡單解釋了幾句,小薛才竭力壓抑住內心的狂喜問道:“那…亞訊泛舟是不是也中標了?我要不要給範先生打個電話告訴他?”

“多此一舉,我相信他知道得不會比你晚。”洪鈞笑着又説“你以為他的‘亞訊’那兩字是白白掛着的?亞訊股份一直都沒閒着。”第一資源集團首批實施noma工程的七家省級公司的招標階段基本落幕,除江蘇之外其他的四省兩市都已將評標結果上報集團總部,維西爾繼浙江之後又在北京、河北和山東中標,而ice則拿下了廣東和上海。

江蘇的招標啓動得並不算晚,卻遲遲無法拍板定案,幾項子標的形勢都不明朗,軟件標是維西爾和ice僵持不下,而系統集成和大型硬件系統兩個標更是亂作一團。江蘇第一資源的老總決定先靜一靜,集團也不催促,説留個尾巴過年也行。

凡是已出結果的項目都有人告狀,浙江是最先結束評標的,所以告狀的也最多。失利的廠商紛紛把那紙承諾書拋之於腦後,每個子標中都有人署名或不署名地向集團、部裏甚至國務院、中紀委告狀,有的外企居然連本國駐華使館的商務參贊都調動起來,指斥第一資源沒有按照國際慣例辦事、沒有給與外商平等的國民待遇,而本土企業則控訴第一資源歧視民族品牌、崇洋媚外、嚴重損害了民族產業的發展,並在互聯網上發動網民聲討。

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咬,各個省市各項招標告狀的都是風起雲湧,反而沒有人當回事了。

信訪辦的人把一批告狀信轉給第一資源的時候還説it行業的人素質就是高,連告狀都一律只用電子郵件。

這天早晨洪鈞剛上車,科克的電話就來了。洪鈞奇怪,正值年終科克不在亞太區各地督戰反而跑去總部做什麼?科克卻已經在越洋督戰,他直截了當地説:“把我想聽的數字告訴我。”洪鈞早已把第一資源四個項目中標的情況向他通報過,此時剛重述了一半,科克就打斷説:“我要知道的是,什麼時候可以把這些記入銷售額。”

“還需要一段時間,要先簽正式合同,然後發貨,然後向客户開具發票,那時才能記入公司的銷售額。”科克追問:“什麼時間籤合同?”

“爭取在年底前,但可能有一兩家會拖到明年的1月份。”

“jim,你聽着,我要你保證在12月31之前和這四家客户都簽訂合同、都發完貨、都開出發票,我要你保證這四家的銷售額全都出現在維西爾今年的財務報表上。”科克斷然地説。

“可是…只有三個星期了,這很困難,客户不一定會按照咱們的時間表行動。”科克不耐煩起來:“這是你的問題,不要讓我替你找解決方案。”隨即又勉勵道“jim,我相信你能辦到,你不會讓我失望。”洪鈞只好表示盡力而為。

科克又問過其他幾個快籤的項目,但好像嫌棄那些都只是杯水車薪,再三要求洪鈞全力以赴,確保第一資源的四個項目都能記入今年的銷售額。

洪鈞正發愁如何推動第一資源儘快簽單,科克又問:“ice拿到的那兩個項目怎麼樣?會比我們先簽合同嗎?”洪鈞覺得好笑,兩家在同一項目上一決高下很正常,但各自已經贏得的項目又何必在合同簽訂時間上爭先恐後呢?便回答:“情況應該類似,但我們要籤掉四個,而ice只有兩個,所以他們也許能在年底前都簽好。”科克聽後顯然更加憂鬱,又問:“那兩個項目有多大?”

“上海第一資源的金額並不太大,我估計和北京第一資源的金額大體相當。上海的項目就是這樣,剛開始似乎都將是大單子,但一定會越做越小,因為上海的客户對每一分錢都會打細算,一定要把賣方到走投無路才肯罷休。”

“南方的那個呢?”

“我正覺得廣東第一資源有些奇怪,本應該是一個非常大的超級項目,可是據我瞭解,金額好像只比浙江稍多一些,這有些不可思議。因為我們沒有參與廣東的招標,ice並沒有遇到有威脅的競爭對手,不應該把報價壓得那麼低。”科克顯然無意探究其中的奧秘,但比剛才變得輕鬆不少,説道:“看來,我們四個項目的銷售額加在一起肯定會遠遠超過他們的兩個。”覺得廣東第一資源的中標金額藴含蹊蹺的還有小譚,照他一直以來的估計,廣東的單子應該至少比浙江的大一半,而俞威當初對項目金額的預測也是如此。可是,俞威在最後一刻報給廣東第一資源的投標價卻大幅縮水,令小譚和皮特大吃一驚。皮特責問俞威怎麼敢擅自加大折扣,俞威則理直氣壯地説折扣確實不小,但並未超出早前申請到的最大折扣上限,最後關頭他也來不及再做請示。皮特又問為什麼這麼保守,難道不能少給一些折扣或者多報一些產品嗎?俞威叫屈説他何嘗不想報得更高,但客户對ice的產品,尤其是北亞研發中心搞的漢化版缺乏信心,技術評分難免被壓低,如果價格再居高不下就危險了。

小譚也質疑説廣東的標把握最大,為什麼反而給出最大的折扣?俞威毫不客氣地説小譚是“站着説話不疼”問他,如果按小譚的意見報高價,一旦項目丟了誰負責任?小譚被噎住了。

隨着項目的進展,小譚愈發疑竇叢生,ice在廣東第一資源波瀾不興地順利中標,而俞威卻很低調。小譚覺得俞威的收斂和保守與其以往的風格大相徑庭,便決意揪住不放,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同樣下狠心要對俞威揪住不放的是邢眾,包括翔遠科聯在內的信遠聯屬下多家關聯公司在第一資源各處項目上全線失利。邢眾反思之後,把失利的原因歸結為遇人不淑,正是俞威這個合作伙伴害得他如此之慘。

邢眾把小譚約出來商量有什麼辦法能夠扳倒俞威,儘管兩人都沒有掌握什麼直接的證據,但是小譚肯定地下了結論:“廣東第一資源的單子,我敢打賭,俞威一定搞了什麼貓膩。”科克從硅谷回到新加坡之後,每天給洪鈞打一通電話,催問幾個項目的進展。洪鈞回想前兩年的年底好像都沒見科克如此心急火燎,不過也許是因為自己當時無緣直接領教科克的瘋狂。前年年底時,洪鈞的上面是傑森,而去年這時候他上面是韋恩,洪鈞不由得懷念起那兩位老領導了。

李龍偉和小薛被洪鈞派去杭州,明令不拿到客户簽字蓋章的合同不許回來,而洪鈞自己就在北京——石家莊——濟南組成的三角形上來回奔波。

客户都不理解,鄭總也在電話裏硬梆梆地説:“12月和1月能有多大區別?難道明年你們公司就不存在了?”洪鈞心情益發沉重,倒不是因為鄭總拒絕幫忙,而是因為鄭總説的那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