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08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別過分地恭維老前輩。我們要是吹牛的話,你知道,再怎麼吹也不會臉紅的。”艾裏希笑得更燦爛了。如果這個偽君子以為他已經贏得了信任,就讓他錯下去吧。

“我的經驗是,先生,一個真正的瑞士人所做的一切永遠都不會讓他臉紅。”迪耶特那近乎正圓的臉開始像個太陽了。艾裏希肯定,是正午的太陽,那自我滿足的喜悦和想到愚了別人時的開心是如此的光芒四,他完全有可能自己點火就爆炸了。

“既然如此,”迪耶特突然説道“以上帝的名義,你什麼時候和我那個混賬侄女結婚?”艾裏希依然將笑容貼在臉上。他有幾種方法迴避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可能冷冰冰的回答會讓這個老雜種降降温。

“混賬?”蝕。迪耶特的臉起了褶子,但還沒有熄滅。他憋了一分鐘的心頭火,豐滿而小巧的嘴巴囁嚅着,蹦出了幾個火星兒。然後:“我道歉,艾裏希。她是個非常人的姑娘。我是她忠實的奴僕。我知道你對她的情是最温柔的。我的魯是不可寬恕的。我乞求你的寬恕。”我的上帝,艾裏希心想。他揮了一下子,想掃掉落在他們倆之間那張桌子上的一些不幸的碎屑。

“但是,艾裏希,你對你自己、對馬吉特、對我、對你的父母、對我們全家,都負有責任。”艾裏希聳了聳肩,然後説道:“馬吉特是施蒂利家的人。她也是未來的新娘。她和她的家人定子,對不對?”立刻起了一片雲遮住了太陽、迪耶特似乎考慮了很長時間,艾裏希以為他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被你説着了,”迪耶特然後説道“既然我們已經無話不説了,艾裏希,告訴我,咱們男人對男人説,為什麼拖了這麼長的時間?”

“你一定知道。”

“我?”他摸着他那件灰外套的邊兒,那裏襯着一條不顯眼的黑皮線。他那雙短的大手很像屠夫或者泥瓦匠的手,不像是拿筆的手。

“請行行好,給我透隻言片語。為什麼她的叔叔、監護人、保護人就得最後一個知道?”艾裏希沒有馬上回答。叔叔,沒錯。監護人,別想,馬吉特已經到年紀了。保護人,更他媽的不可能。然後他問道:“我能告訴你什麼?”迪耶特舉起一隻手,用另外一隻手的肥胖的食指搬着這隻手的指頭説道:“她本可以在你們訂婚之後一年就嫁給你。她沒有。她本可以從哈佛回來時嫁給你。她沒有。從那以後的六年中她隨時都可以嫁給你。她還是沒有。現在看起來她似乎本就不打算嫁給你。”

“三十歲之前是不會的,不。”迪耶特驚恐地瞪大了太陽般的圓臉上的那雙藍眼睛,結果使得眼睛周圍原本光滑地罩在墊上的皮膚起了深深的皺紋。

“原來是這樣。”

“我不相信你是才知道。”

“我和你一樣瞭解這個情況。”迪耶特暴地打斷了他的話“而且我知道我已故弟弟遺囑的每一行。他的如意算盤就是盡一個墳墓中的人之所能,給我們造成最慘痛的傷害。”艾裏希聽着這戲劇的語言在屋子裏隆隆地迴盪了一分鐘。他也像這個人一樣喜歡演戲,但還沒喜歡到不加批評地看着這種表演的程度。

“那麼我最好告訴你,”他説道,也懶得注意措辭了“儘管她沒有對我説一個字,我敢肯定她三十歲之前不會結婚。這樣的話,她就可以以自己孃家的姓直接繼承遺產,用不着她丈夫介入到她和控制權之間。”

“這不是介入的問題。”迪耶特向他保證道“丈夫的後面有法律的全部力量。”

“不會維持太久的。”

“他們不會頒佈實行這個怪物的,所以他們聰明地稱之為改革。”老人聲明道。

“那個《廢除父權制法案》?”艾裏希答道“那是改革,沒錯。而且會實施。”

“但幾年之內不會。”

“可能吧。”迪耶特的圓腦袋左右搖着。

“我不是傻瓜,艾裏希。我知道什麼芝麻大的問題會讓選舉人動。我知道一旦我們給了婦女選舉權,《廢除案》也不遠了。但我們還有時間。”

“我們?我們男人?我們這些敬畏上帝的瑞士男人?”那顆腦袋還在慢慢地搖着,好像是在傷心。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廢除案》成為法律之後會怎麼樣無關緊要,只要你娶了她。”

“而你也沒明白我的意思。”艾裏希有點兒刻薄地反相譏。

“馬吉特的律師,我敢肯定,已經給了她充分的理由讓她相信,只要她以孃家的姓繼承了她施蒂利的財產——也就是,在三十歲時——她此後所嫁的任何一個丈夫都不能控制她。盧卡斯-施蒂利的律師們當初寫遺囑時也許不是這麼打算的,但是這件事不管怎麼説都會發生。”迪耶特什麼也沒説。屋子裏一片寂靜。甚至阿申福斯達特街上傳來的噪音也進不了艾裏希的耳朵。他今天還有兩個約會,而這個傻瓜在拖延他的時間。

圓腦袋又開始左右搖晃,現在卻是一副無話可説的樣子。

“艾裏希。”這聲音在顫抖,不再是尖利或者甜,而是透着蒼老和被出賣“你都告訴了我些什麼,艾裏希?”

“你已經為此做好了準備。”迪耶特看上去真的吃驚了。他不再顫抖了。

“什麼?”

“那麼,告訴我,”艾裏希問道“為什麼她已經是助理副總裁了,全國這個級別上唯一的女?這難道不是你的方式,培養她擔任我們都知道她必將擔任的角嗎?”迪耶特豐滿的嘴開合了兩次,就像魚缸裏的一條頂在玻璃上的熱帶魚。他似乎正試着既吐出幾個字同時又氣。他把自己胖乎乎的身軀從桌邊撐開,讓他屠夫一般的手在外衣的皮花邊上上下摸着。

“聽着,”他之後説道“她要求幹這些工作。我能做的就是推遲把這些工作給她。但是,如果有誰以為,早晚,施蒂利家的財產會被一個女人統治着,他就是個傻瓜。”

“馬吉特相信她會。”

“他媽的,瞎胡鬧,神經不正常!”迪耶特口而出。之後,急切他説“我愛她,這個姑娘,像她父親一樣。我很喜歡她。但是她正用這種美國式的愚蠢毀掉自己。全部都是民主的臭狗屎。”迪耶特以陰鬱的腔調説道。他擺出一副厭惡的面孔,揮了兩下沉重的手。

“最有意思了,嗯?他們染了她的大腦,又把她出口回瑞士,就像一個…一個…一個傷寒菌攜帶者。”他氣急敗壞地説“太過分了。”艾裏希站起身來,以便打斷迪耶特,讓他少説兩句,免得他那通風不暢的陰溝腦子中再出什麼東西來。

“所以,你看,”他説道“我無能為力。馬吉特高興了就會結婚。”當迪耶特再次開口説話的時候,聲音已經冷了下來,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

“她犯了個大錯誤,這個倔丫頭。她的律師給她出了些餿主意。《父權法》白紙黑字寫在那裏已經有好幾個世紀了。它一直保護男人在任何一個家庭中的至高無上的決定權。他的話才算數…從法律的意義講,不管她是婚前還是婚後繼承的財產,她丈夫的話還是法律。”艾裏希在那兒站了一會兒,俯視着這個老頭。

“別太肯定了。”迪耶特爬起身來。他比艾裏希矮一個頭,所以他就站在桌子後面沒動。

“法律就是法律,艾裏希。作為她的丈夫,你的話就得聽。《父權法》保護你在這方面的權利。而且,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投入我最好的律師不讓她獨攬大權,不管我弟弟的遺囑是怎麼説的。對於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你可以放心,艾裏希心想,你已經這麼幹了,而且已經想出了一打的鬼點子。他朝屠夫的右手伸出手去。

“馬吉特明顯不是這麼想的。”他用悦人的語調説道“可能是她的律師給了她充分的理由這麼想。”

“她的律師?”迪耶特暴叫起來,他的圓臉再次發光,這次卻是因為憤怒。

“她沒有哪個律師的名字不是列在我的工資冊上。你以為我會讓她跑到我看不見的地方?”迪耶特的手像條大烏賊似的夾住了他的手,但是既不涼,也不粘滑,而是又熱又幹。

“我們都愛她,艾裏希。我們為我們的小馬吉特祈禱。為了這個可愛的姑娘,沒有什麼我不能做的。”或者是針對她,艾裏希心裏加了一句。他出了他的手,走到迪耶特辦公室的門口。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個老頭。

“有你照顧她,她太幸運了。”説完,就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