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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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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特利,”艾裏希叫道“把跑車發動起來,好嗎?後半天我得拜訪幾個人。”艾裏希喝完咖啡,摺好邦特給他拿來的報紙,走進更衣室,艾裏希-洛恩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教邦特,他,除非出席董事會或者葬禮,不穿中灰的上裝和中灰的背心,不穿衣領漿過的純白襯衣,不繫謹慎的深藍領帶。

相反,艾裏希穿了一件佈滿花紋的襯衫,套上一條棕小山羊皮褲子,繫了一條有巴掌寬的皮帶,脖子上繫了條薄軟綢方巾,腳登一雙軟皮靴,靴比時下免費的半筒靴稍高。他把穿衣鏡稍稍斜,以便看見自己的全身。

艾裏希消瘦的臉主要是由一組v形結構構成的,就好像是某個卡通畫家打了一連串的勾畫成了這張臉。在他尖尖的下巴之上略地畫着兩個v形,一個是由下嘴下面那塊在匯入下巴時形成的,一個是由上中間那個小而尖的墜構成的。他的鼻尖也是v形的,雙眼下面顏較深的部分在多年的放蕩之後現在才開始起皺,這部分也是v形的,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個還在學徒的小丑,剛開始真正學化妝。艾裏希深棕的頭髮構成個寡婦頂①,因為是朝下指向額頭中間的,就好像是在額間攏出一串相同的溝。

①垂在前額中間的“v”字形頭髮(舊時被視為當寡婦的預兆)。

一個小丑,他想。是的,當然是。如果對艾裏希有什麼一致的批評,那就是這個傢伙沒個正經。

他轉身離開穿衣鏡,出了房間,小跑着下了樓梯,來到門廳。他記得今天早些時候已經仔細刮過臉了。他希望海倫已經先於她丈夫到家了。不過她足智善變,隨便就可以編個故事説她在某個女朋友家過了一夜。不管怎麼説,是海倫帶來的嫁妝錢支付着部長先生昂貴的政治生涯。不管海倫跟他説什麼故事,他都應該相信。

而且,艾裏希提醒自己,這是條規矩。別咬餵你飯的那隻手。

瑞士是個醉心於規矩的國家:關於上帝的,關於家庭的,還有關於婚姻、政治和中立的。像瑞士這樣有意維持一個軟弱的中央政府,以便各州自己可以支配自己的天地,規矩似乎太多了點兒。

可能這就是每個瑞士人懷着自豪實踐着的自我支配的症狀吧。不管怎麼説,有幾個西歐國家給每個二十歲以上的男公民發一支槍和彈藥,保存在家中,隨時準備保衞國家的邊境?

然而,艾裏希也知道,瑞士其他地方的人都認為巴爾人有點兒瘋。由於靠近法國和德國,使他們明顯產生這樣的懷疑,而且巴爾人有點兒古怪是由來已久的名聲,不過名不副實。巴爾和任何其他地方一樣沉悶虛偽。僅僅是按照瑞士人的標準可以被看作稍微不沉悶一點兒。

艾裏希打開前門,走到臨着萊茵河的街上。他的目光越過湍急的河水,盯着巴爾的老城區、臉上有些苦相。他要去對付棘手的事。

邦特已經發動好跑車,並開到街沿。他的主人在加大這輛小跑車的油門轟鳴而去的時候,邦特揮手向他道別。這輛車是大約十年前在倫敦的一個拍賣會上買的,是一輛非常老式的mg車①屬於早期的瑪格納l-2型,三十年代製造,但已經顯示出長式發動機罩和凹式車門的設計,備用輪胎也掛在後行李箱上。車被漆成一種鮮豔的橘黃

①mg是英國雷蘭(leylan)公司生產的系列跑車的商標,其中瑪格納l-2型跑車是1933一1934年製造的。

規矩,艾裏希想着,將小車向右急轉,發出一種他喜歡的聲音,橡膠摩擦光滑的鵝卵石產生出的斷續的嚎叫聲。有些人,他想,規矩越少越好。人們説,規矩製造偽君子,但艾裏希確信,事情絕非如此。是偽君子製造規矩。

這些年來,他相當徹底地研究了他的瑞士同胞們的格,從他的父母和兩個妹妹開始。他媽媽總不忘記教他的兩個妹妹在一套餐桌擺設中如何放一把餐刀才是正確的,(“朝裏點兒放,姑娘們。否則就是告訴你的客人們你要砍他們。”)而且她還制定了一套規矩,規定盤中的食物該推到離盤邊多遠。(“三釐米,姑娘們,一毫米也不能少。讓奧地利人和意大利人把食物得亂七八糟的一盤子。咱們是瑞士人。”)更有甚者,她還極其嚴厲地推行這些無聊的規矩。

直到今天,他的妹妹們都長大成人了,還繼續把食物堆成糊里糊塗的一小堆,準確地推到她們盤子的地理中心位置。她們的孩子也已經被洗了腦子,也把食物放在盤子中間。

他向左拐,進了阿申福斯達特街。這條街平時就很繁忙,兩旁盡是銀行和其他商業建築。現在就更忙了。下午兩點,正是午飯吃晚了的職員和經理們急急忙忙趕回辦公桌邊的時候。艾裏希知道,巴爾是歐洲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然而就是在這裏也沒有向前衝闖的人羣,只有絕望的行人在守着規矩。

他還是老樣子下車,抬起一條長腿跨過關着的車門凹下去的地方,然後靈巧地跳到人行道上。他有點兒事找他未來的叔叔迪那特,或者更準確他説,是迪耶特找他有事。

施蒂利家族一般不通過艾裏希和洛恩家族打道。他父親,行。他表弟威納,行。哪怕是他的白痴妹夫們也行。但是沒有哪個正經的生意人會通過艾裏希處理任何實質的事務,儘管他掛着洛恩公司的副總裁和首席執行經理的頭銜。

所以迪那特今天的話題只可能是關於馬吉特。

艾裏希打量了一下17號這棟灰石頭大樓,二樓的窗檻花箱中有幾點鮮紅的天竺葵在微風中輕輕地顫動着。太漂亮了。監獄般灰的面孔上有幾點熱鬧的顏。他的眼簾稍稍往下垂,近乎於眨眼。

他進了17號,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那個上了年紀的接待員,並被立刻領上了樓。迪那特正站在他辦公室的門口,滿臉堆笑。

迪耶特-施蒂利現在已經過了六十五歲了,但卻是神極其矍爍的六十五歲。他還在滑雪,艾裏希知道。他還在風,但從不在巴爾。這種事他從不在瑞士幹。所以他很容易矢口否認,甚至對自己矢口否認,他風

看着這個老頭在他的辦公室裏坐下來,艾裏希不住想起了本來會成為他岳父的盧卡斯-施蒂利,迪耶特的弟弟。他死得太早了,所以看着這位哥哥依然活蹦亂跳、一肚子花招的時候,總是讓人很驚奇。艾裏希常常想清楚盧卡斯死前到底是做了什麼生意,讓他這個做弟弟的控制了施蒂利帝國,控制得如此之牢,甚至在墳墓裏他都可以不讓迪耶特抓住控制權。

艾裏希得就這個問題探探他父親的口風,或許那老傢伙會説點什麼。不同的、甚至是相互競爭的銀行家之間為對方保密保得比父子間的還嚴。

“…對洛恩銀行來説是塊不錯的生意。”迪耶特説道。他已經就社和生意東拉西扯了一分鐘了,用漂亮的辭藻不着邊際地大肆讚揚艾裏希在生意上的鋭。

“你可不是大多數人所以為的飯桶。”他接着奉承着。

“你知道什麼時候該猛撲過去大賺一筆,嗯?最有意思了。”艾裏希輕柔地笑了笑。

“這話從你嘴裏説出來,先生,是最高的讚譽。”

“不,不,不。”迪耶特搖着食指説,但是還了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