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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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抓住謝爾特的胳膊反剪起來。而謝爾特卻像一個橄欖球手似的從他身邊鑽了過去,手臂伸直,頭朝前跌進電梯。他手指抓住槍,在電梯一稜一稜的鐵地板上一滾,滾成蜷縮的姿勢。他的手指擦破了皮,當他將38對準柯蒂斯仔細瞄準時,食指的第一個關節上滲出了一滴血。
電梯門砰地關上了。
柯蒂斯向側面一躍,跳出後廳電梯間,跑進走廊,進了樓梯間的門。他停了一下,聽了聽。他可以聽見電梯下降時發出的嗚嗚聲,雖然弱,但是很清晰。他一步兩道台階往下衝去,心裏想知道謝爾特會在哪層樓停。
柯蒂斯跑得頭暈目眩,腳底打滑。他抓住樓梯扶手,還是不小心從多出來的一檔台階上滑下來。他總算到了主層,衝過接待台來到大廳。他掃視了一眼大廳,然後跑到街上。
在街區的那一頭,有一輛米黃大眾車,一半停在馬路上,有兩個輪子在人行道上。謝爾特已經打開車門,正在發動引擎。
柯蒂斯跑了過去。小車已經開了起來。謝爾特把車轉了一個很刁的弧線,開始掉頭。他已經把駕駛座旁邊的車窗搖了下來,停了一下,將施蒂利弗38水平地瞄準了柯蒂斯。
狹窄的街道上回蕩着轟鳴的槍聲和噼啪的迴音。柯蒂斯倒在地上。他左臂上像被烙鐵烙過似地燒痛。他看着大眾車消失在頓唐茲街的方向。
這些長管槍真他媽的準,他模模糊糊地想着,然後就暈過去了。
在這個鐘點上,頓唐茲街角上的格醫院急診室裏本沒有其他的病人。事實上,當柯蒂斯坐在那裏回答一個睡眼惺忪的警官的提問時,他覺得這可能是幾個月以來急診室第一次使用。在巴爾沒有急診。
他已經第三次説完事情的經過了。那個警官似乎對整個事件的經過並不滿意,但是因為柯蒂斯每次跟他説的都一模一樣,他只好啪地把筆記本合上,客氣地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來。
“你沒錯吧?”他用不大肯定的英語問道。
“我沒事。”柯蒂斯笑着為他更正道。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回旅館?”柯蒂斯想了一下。他是從飛機場直接來德萊凱尼的,還沒來得及在河對岸他訂了房間的那家旅館裏登記。據他所知,他是唯一一個看見布里斯和施蒂利小姐在那天晚上六點鐘偷偷地上了樓的人。一個小時之後,柯蒂斯看見了謝爾特,於是整個晚上都在等謝爾特動手。
“是萊因河畔克拉夫特旅館,”柯蒂斯説“我可以很容易地走着去。”
“好吧。”警官站了起來。
“你很走運,柯蒂斯先生。”
“你是説我?”
“我是説你。”他看着警官走了。他説的沒錯。柯蒂斯的確有福氣。多虧了施蒂利弗的長槍管,38的子彈一直沿着穩定的彈道旋轉,沒有亂動,所以乾淨利落地穿過了他左臂的肌,只留下了一道不到一英寸深的血模糊的彈溝。實習醫生燒好傷口,用四針蝶形針把傷口縫上,然後把一切都徹底地包紮起來,就像埃及的高級祭司把去世的國王制成木乃伊,放到太陽船上,送他上最後的旅途。
柯蒂斯慢慢地走着,想着,沿着布魯門雷因回德萊凱尼。現在是凌晨兩點。他剛才給警察編的故事是,他看見一個人溜出旅館的地下室,樣子鬼鬼祟祟的,他,柯蒂斯,正好路過,便在那個人上那輛米黃大眾車時招呼了他一聲。那個人朝模範市民柯蒂斯開了一槍。僅此而已。
不提ubco和布里斯很容易,柯蒂斯想着,在德萊凱尼旅館的門口停住腳步。但是謝爾特後半夜會不會也不去想ubco和布里斯了呢?他是就此收手,還是會再回來?不大可能回來。
柯蒂斯左臂的疼痛讓他的臉都縮緊了。他沿着街走到橋邊,慢慢地,為了保存體力,散着步過了萊因河橋,朝小巴爾走去。克拉夫特旅館是一個熱鬧的小地方,臨着河。在橋上走到一半時柯蒂斯停了一下,他可以看見克拉夫特旅館的户外花園餐廳,現在已經關門了,椅子都斜靠在桌邊。過一會兒,如果他們給他留了房間的話,他就可以在樓上的一間屋子裏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他轉身看着布里斯套房在頂樓一角上的窗子。真他媽的蠢,把她帶上樓去。如果布里斯就是這麼控制他的情的話,他在這個位置上再幹二十四小時就得被帕爾莫解僱了。
如果他盡職盡責的話,柯蒂斯對自己説,他應該給布里斯打電話,讓他儘快把她從房間裏出去。但是他畢竟不想攪了這對情人年輕的夢,而且他有一種覺,如果他攪了這幽會,他的老闆帕爾莫也不會他的。布里斯也不會給他好臉的,這個大笨蛋。
笨雖笨,他卻像頭倔驢似的不要人幫他。如果他不是今天早上往法蘭克福給柯蒂斯打電話,他就很可能面對拿着手槍的謝爾特和逆來順受的馬吉特-施蒂利而陷入一團糟的境地。八成是這樣。
柯蒂斯靠在橋欄杆上休息了一會兒。似乎可以肯定是謝爾特在布里斯的啤酒裏面下了麻醉藥,並且搜查了他的行李。很明顯這個王八蛋沒有找到足夠的情報讓迪耶特-施蒂利滿意。這你不能不服帕爾莫,他坐在魯加諾,編着他的蜘蛛網。如果他想讓一個行動保密的話,那可是滴水不漏。
柯蒂斯又到傷臂的疼痛了。實習醫生説不準,可能一個星期就可以打開繃帶,換上小繃帶?也可能是幾天?柯蒂斯走下了橋。
一輛電車無聲無息地從他後面開了過來,在他前面一拐,飛快地駛向小巴爾。柯蒂斯的目光跟着電車走了幾個街區,看見一輛車頂有旋轉藍燈的車突然橫穿街道,電車停了下來。
柯蒂斯加快了腳步。他沿着格萊分街朝克拉拉廣場走去,那輛警車就悄沒聲地停在那裏。當他走到那裏時,看見兩輛車,頂燈還在轉着。兩輛車停成一個角度,在克拉拉格拉本街的一座大百貨公司外面形成個路障。百貨公司的窗子現在還黑着呢。
他走到一百碼的距離時,看見了那輛米黃大眾車整齊地停在馬路邊,兩道門都開着,警察蜂擁而上,閃光燈也閃了起來。柯蒂斯本能地走進一個門裏,可是來不及了。十五分鐘前給他錄口供的那個警官看見了他。他溜達着走了過來,身材高大,情温和,但絕對是面無表情。
“他是你的同胞,柯蒂斯先生。”柯蒂斯皺了一下眉頭。
“那個——?他——?”
“死了。”當那個警官吐出這個字眼的時候,眼睛裏出冷峻警惕的目光。他的發音有點兒像“撕了”
“老天。你説他是美國人?”警官緩緩地點了點頭,目光依舊在柯蒂斯的臉上搜索着什麼。
“他就…朝自己開槍?”柯蒂斯問道。
警官的臉突然一擺,似乎是對柯蒂斯失去了興趣。
“不是開槍。”他説着,轉身帶着柯蒂斯來到車旁,輕輕地把其他警察推向一邊。
“看見了嗎?”柯蒂斯朝米黃的大眾車裏面看去。謝爾特的瘦卧在方向盤上。他的臉看上去很平靜,眼睛睜着卻不是瞪着。似乎沒有血。
“可憐的人。”柯蒂斯喃喃地説道。
“心臟不好,可能是。”警官説道。
“他死了多久了?”
“可能半個小時,或者更長。他是不是心臟不好,柯蒂斯先生?”柯蒂斯搖了搖頭。死亡時間給了他一個很好的不在現場的證據。在睡覺之前看來他還得再和這位警官走一趟了,不過他沒有任何嫌疑。
“我怎麼會知道,警官。”他這時説道。
“有槍嗎?”
“請你到那邊等着好嗎?”柯蒂斯在一輛警車的保險槓上坐下來,看着他們例行公事地拍照、取指紋,然後把謝爾特的屍體抬出汽車,放在一個帆布擔架上。另一位警官用一牀草綠毯子從頭到腳把謝爾特蓋起來。
柯蒂斯發現,這場面很奇怪,倒不是因為它看上去和其他的街頭事故那麼不同。讓人奇怪的是一切進行得無聲無息。沒有警笛,沒有喇叭聲,因此也就沒有旁觀的人。警察們説話的聲音低沉,就好像是殯儀館打前站的人員。
他們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事情得越無聊越好。
運氣好的話,他們甚至可以把我睡着了,柯蒂斯糊糊地想着。
他強睜開眼睛。一對車頭大燈轉過街角駛進克拉拉格拉本街,朝着他就開了過來。車停了,然後輕輕掉頭,又朝克拉拉廣場方向駛得無影無蹤。警察在忙着處理謝爾特,所以柯蒂斯是唯一一個看見這奇怪但可以理解的舉動的人。
那是一輛美洲虎,這一點柯蒂斯可以肯定。顏和他的柏麗風衣一樣淺。硬頂篷e型美洲虎。車頭兩個主燈離地面很高,而且距離很近。停車燈也一直亮着。
美洲虎的車主一看見警察就掉頭離開克拉拉格拉本街這個鬼地方,這沒什麼好指責的。
柯蒂斯打了個呵欠。除了那輛米黃大眾和警車之外,那輛美洲虎是他在巴爾街頭看見的唯一一輛車。哦,當然還有那長長的綠電車。
他盯着謝爾特的一隻手,警察不小心讓它搭拉到鵝卵石路面上。心臟病?
柯蒂斯突然很想問問他們是否在謝爾特的身上找到了針眼。倒不是説他看上去像個癮君子。但是死得也太乾淨了。哪怕有一個針眼都能説明問題。那種普通的、無所不能的西西里式血栓,只需一個針眼就可以在血中進幾cc的空氣。一種乾淨的死法,而且,顯然有人要謝爾特死。那輛美洲虎裏的人知不知道點兒什麼呢?
柯蒂斯坐在那裏,安靜地撫摸着他的胳膊,想着這到底是結束呢,還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