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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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靄然垂眸,往鐘樓下方拱門走。他們一前一後地進入拱門裏,頂上的鐘突然噹噹搖響。白靄然驚了一下。柏多明我在她斜後方説:“歡你來…體驗不同的學習。”白靄然偏首瞪住柏多明我。她懷疑這鐘聲是他碰了什麼機關故意嚇她,可他臉上的表情很沉峻,不像是會惡作劇戲謔他人的樣子。
“新人第一次走過鐘樓,上面的人都會來這一招。”柏多明我昂首仰望。
白靄然跟着抬頭,看見對角拱上安有四個鏡頭,覺很差勁,她皺起眉心。
“真像喬治?歐威爾的小説…”
“《1984》嗎?”柏多明我聽見她那柔細、近乎喃喃自語的嗓音,回道:“沒那麼嚴重。這不是監視,是熱情…給新人的驚喜。”鐘聲依然敲着,餘韻隨着穿梭的雨霧繚繞,其實也平和。白靄然瞟了柏多明我一眼,低垂臉龐,看着碎石子地板,緩步通過拱門。
“你當新人時,也經歷這種驚喜嗎?”柏多明我直視前方。林蔭大道出口外的城堡建築已經映入他眼簾,樹林的雨霧漸漸散開,似乎出太陽了,幾道光芒穿透葉片陰影,隱含在薄霧中初綻。他説:“我沒有當過新人。”他是在這個組織長大的,從無“新人”這種身分。
白靄然慢下腳步,讓他稍微超前先行。她的視線在他背後,順着他外套側袋出的白貝雷帽,往上移,落定於他腦後。他那蓋住夾克領子的中長度微鬈黑髮,遭貝雷帽束出一個怪型來…他經常戴着那頂帽子,身上穿的是繡有無國界慈善組織隊徽的制服。他不是一般生,也不是像她一樣的換學生,他應該是組織重點培訓的英學員。
柏多明我回頭,無預警地對上白靄然審視的目光。兩人同時楞了一下,有些尷尬。好一會兒,白靄然微微揚起角,眸光悠然轉柔,説:“你剛剛在唱歌嗎,你的歌聲很像joecocker…”柏多明我俊臉一沉,皺眉。
“你聽錯了。我從來不唱歌的。”快步前行,離鐘樓拱門。
白靄然遲疑地頓了頓,望着柏多明我晦暗的身影。真是個怪人,唱歌又不是做壞事,幹麼急着否認?難不成…他在害羞白靄然笑了笑,也走出鐘樓。
又過了一小段林蔭大道,終於到了城堡建築前的橋堡。柏多明我放下白靄然的行李,站在橋堡入口的河岸草地等她。
白靄然行至柏多明我身旁,眼神直勾勾望住前方建築。
所謂的“紅城堡”果真是城堡,不單單是宿舍名稱。
城堡宿舍依水而建,有橋堡與主堡,塔樓、懸壁層層出跳,高距山崗,崗後林野蓊鬱,河畔碧波煙渚。橋堡部分形似雪儂梭堡那座跨越河面的華麗長廊,連接對岸高臨綠草谷地之上的紅外堡,通達座落河彎處的主堡。主堡外觀像極巴伐利亞的新逃陟堡,只不過,這座宿舍城堡沒有新逃陟堡那般夢幻漫的玉白。它是山林水邊的紅逃陟沒有清純、優雅與其説是逃陟,其實更像霧中的妖冶舞娘。紫灰泥、紅斑岩、大理石…組成節奏強烈的樂章,散發忌、縱慾的韻律,紅垛樓竄天、荊棘玫瑰繞牆,使人想起的,不是歌劇《羅安格林》,而是《薩拉辛》…那複雜、奇異、神秘的城堡宿舍。
“那是宿舍”白靄然驚訝地問。
柏多明我頷首。
“我送你到這兒,”取出白貝雷帽戴上,修長的指朝向橋堡入口。
“進去後,會有一堆男人搶着為你服務,記得告訴他們,你要住女寢…”他叮嚀似的在她耳邊低語。
白靄然一震,瞬間轉頭,紅擦過他的嘴。
柏多明我觸電似的定住。
白靄然雙眼晶亮、圓瞠,盯着他不動。
僵凝了幾秒,柏多明我撇,出兩人相遇後第一抹笑容。
“這個謝禮,我收下了。對於裏面那幫即將搶着為你服務的男人,就不需要如此,記住…他們全是惡。”説完,他飛快地啄吻她柔潤的。然後,旋身離去。
白靄然愕然回首,看着他沒入樹林的陰影裏。
陽光在灰紫的雲中熹微地閃蕩,哼唱〈youaresobeautiful〉的男嗓音徐徐地、慵懶地、無賴地、可惡地飄浮着。
------柏多明我的歌聲消失沒多久,橋堡厚重的大門隆隆地打開。白靄然挪移視線,瞧見門楣上有個監視器正亮着紅燈。
兩名男人從橋堡裏走出來。
白靄然輕斂雙睫,低低地説了“惡”與謝野學…走在前頭的男人…帶着一臉淺笑,朝白靄然接近,邊道:“我們正要往碼頭接你,沒想到,你已經來了。”隨行的南系寬,同樣西裝筆、革履雪亮,心情愉快地來到傳説中的海島美人面前,並且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太美了!”不由自主騰冒出嘴的嗓音,聽來顯得輕浮無禮。
白靄然美顏冷凝,不發一語,俯身提起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