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人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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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安守於這份平淡我也是滿足的罷。
記我和師父在竹林小築的子。
這是我多年以後寫下的一句話,在那個時候應該是滿足的吧,清粥小菜,出落,而安守于山林。心中有許多牽掛的人,但我牽掛着卻不勞心,因為我知道他們在哪裏,知道他們在忙碌於自己的生活,我很滿足。
那段回憶很是乏善可陳,可絲毫不影響它在我記憶中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生命有時是一個輪迴,那個時候我恍然覺得我和師父走了一個輪迴,又走到了竹林小築,唯一的收穫是心裏多了幾分牽掛。
在夜闌人靜的時候,那份牽掛也就會浮現出來,淡淡的澀,滿心的重,這也是心靈的一種不空虛吧在多少個響徹蟲鳴,清月光的夜裏,我會思念如雪,她是否和我一樣,守在窗前,沉澱着一份思念我會想起如月和凌青,那個寨子裏的炊煙升起時,凌青是否仍會那樣一臉慈愛的看着如月做菜,如月在旁偷吃慧大爺呢此刻慧兒應該安睡,你是不是又在為慧兒掖一掖被角我的師叔們,師兄,師妹們你們是否和我一樣,每清修,安謐而滿足酥呢你小子在奔波了一天之後,此刻應該是鼾聲滿屋吧沁淮呢你個臭小子在燈紅酒綠的夜裏偶爾清醒的時,會不會忽然想起自己的兩個兄弟,然後吐一口唾沫,説一句;“呸,説來説去還是哥兒我最帥。”的忙碌,夜的思念,時光翻過了一篇又一篇,轉眼又是一個月,初夏已然悄悄的來臨,只是在這清幽的竹林小築覺不到那麼悶熱。
我有好幾次都想問師父,接下來的子我要做什麼是加入那個部門,還是融於世間,可又有很多次,我都沉默了,只因為內心是滿足的,也想一直這麼滿足下去,所以也就不問了。
這一的中午,我和師父吃過了午飯。
我依稀記得那一頓我們清拌了黃瓜,煮了一盆子南瓜綠豆湯,濃濃的四季豆稀飯倒也吃得滿足。
本來飯後,我和師父應該會坐在小築的長廊前,泡上一壺清茶,説説術法上的心得,講講修行上的難題,順便天南地北的吹一些奇聞異事,可這一,師父只是拍着肚子説到:“吃得太飽,下山去溜溜吧。你把那幾條新鮮的活魚拿上,我們順道去看看你爸媽。”我點頭應了,和師父一路下山。
我家本在山腳下,順着直路走,第一個到的也就是我家,可師父到了那裏,卻説:“我看這田間地頭綠油油的喜人,不走大路了,走小路吧。”我提着魚,也點頭應了,我知道師父的德行,看見哪家的菜長得好,恰好又是他愛吃的,他依然會去蹭飯,只是這些年村民們也富了,蹭飯也就蹭飯吧,沒人會真的再叫我師父幹活。
他們總是覺得這個時常就會消失一下的老頭兒不一般,誰不記得他在鄉場上曾經發藥的事情啊,有傳言中我師父其實是一個老神醫。
我聽了總是會笑笑,嗯,萎縮的老神醫。
就這樣,和師父一路走在小路上,雖然是午後,田間地頭卻總也有幹活的人,一路打着招呼,倒也不寂寞,反倒是有一股濃濃的鄉情在裏面。
快從小路走到我家時,師父遠遠的看了一眼我家,隨後目光又被田地裏幹活的人引住了。
我一看,在田地裏幹活的正是劉芳兩口子,那一年,我還小,劉芳卻是村子裏最漂亮的姑娘,師父老是跟在別人股後頭,捱罵了也笑嘻嘻的。
如今時光逝,劉芳早已嫁做人婦,已是孩子的母親,當年我師父那些玩笑話兒,類似於孩子的舉動人家也不放在心上了。
見到我和師父在小路上,倒是劉芳主動招呼了一句,可是我師父偏就是不走了,望着劉芳問到:“劉芳,我好些年沒回村子了,你想我沒有”原本我是在掏煙,準備給劉芳的丈夫散一支,卻不想師父忽然問出這麼一句話兒來,我驚得差點從小路上摔下去。
這師父是又發作了要知道,劉芳的丈夫可不是個什麼大方的人果然,劉芳丈夫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劉芳臉紅着啐了一口,説到:“你都多大年紀了,還開這玩笑,老不害臊”師父卻一本正經的説到:“我啥時候開玩笑了這些年在外面,我最想的就是你了。”
“你個老頭兒你説啥啊”劉芳的丈夫發作了。
我也不知道師父犯了什麼病,趕緊去拉師父,可師父掙我,就是嬉皮笑臉的説到:“我又沒有幹啥難道想也不許想啦有這道理嗎”劉芳丈夫火大了,對一個老頭兒吧,你罵也不是,動手也不是,乾脆拉了劉芳就走。
而師父竟然又跟在後面,忽然放開嗓子唱到:“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啊頭…。”我尷尬的去追師父,不明白師父這是怎麼了,而這歌是電影紅高粱裏的歌兒,據劇情,總之吧,這歌是以前村裏的小夥子挑逗妹子常常才唱的歌,師父怎麼唱上了。
劉芳兩口子走得極快,師父也走得極快,我提着魚跟在後面,一時半會兒追不上,倒也沒辦法阻止師父。
直到師父唱到:“大道朝天九千。。九百…”的時候,劉芳丈夫終於忍不住了,大喊了一聲,然後朝着師父跑了過去,看樣子是要和我師父單挑了。
師父哈哈大笑,笑得極為暢快,他笑着笑着忽然就轉頭望了我一眼,這一眼在光的照下,彷彿帶着眼淚,彷彿又是我看得不真切,又彷彿只是笑出來的眼淚。
這一眼,只是那麼短短的一瞬間,接着師父轉身就跑上另外一條小道,邊跑邊喊:“三娃兒,別人追我呢,你先去你爸媽家吧。”我來不及反應什麼,只覺得這村子被人攆,是十幾歲的孩子身上才會發生的事兒,怎麼就發生在我師父身上了我想追師父,卻看見劉芳丈夫邊跑邊揀起了一顆石子兒,朝我師父扔去,我只能祈禱我師父跑快一些。
這些小道七萬八繞,田間地頭的莊稼又長得極好,蔓藤繞饒,很快師父就跑得沒影兒了,只看見劉芳丈夫罵罵咧咧的回來,説到老小子,跑那麼快。
我苦笑了一聲,只能提着魚先去我父母家等着師父了。
可惜,那時的我怎麼可能知道,我終究是等不到他了,終究…
那一,我在我家喝了一大缸子水,師父還沒有回來。
那一,我在院子裏和我爸下棋,到我媽的魚都已經燒好,師父還是沒有回來。
那一,我們把晚飯熱了又熱,師父還是沒有回來,像以前那樣吼到:“秀雲吶,快點,有啥好吃的,把酒給我倒上。”那一,我敷衍的吃了一點飯,打着手電匆匆忙忙的回了竹林小築,竹林依舊發出沙沙的聲音,小築依舊清幽的屹立在哪裏,可惜,我沒有看見悉的,那一點昏黃的燈光。
我嚥了一口唾沫,我努力讓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帶着愉悦的聲音喊到:“師父,魚你可沒得吃了。”沒有人回答我。
我略微有些不安,大喊到:“師父,師父,你在不在啊你説你,那麼大年紀了,還調戲什麼婦女劉芳她男人的石頭打到你沒有”我發誓,我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任由我怎麼控制,我的心就是忍不住的狂跳,我的聲音開始顫抖,開始生氣,開始腳步加快的爬上竹林小築,中途滑了一下,我大喊着:“師父,你在就説句話,我了啊,我生氣了啊。”還是沒有人回答我。
我不喊了,我不叫了,我衝進屋,每個房間都找了一遍,我沒看見師父。
我一股坐在了地上,然後再啪嗒一聲倒了下去,望着天花板,整個空蕩的房間都回蕩着我的聲音:“師父,你在哪兒,別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