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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促膝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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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説話太過直接,倒一下子把温大牙問得十分尷尬。辰年卻知道就這話在陸驍那裏還算是委婉的,估計他其實更想問的是:你們做山匪怎麼都做到了這麼落魄的地步?她便笑了笑,替温大牙答道:“太行山裏子一向清苦。”温大牙苦笑着點頭應和,道:“太行山裏本來就窮,北太行又比南太行窮,往年裏好歹還有些行商路過,咱們也可以做上幾票買賣,討些辛苦錢。可今年兵災太重,誰人還敢來這裏啊,咱們的財路也就斷了個乾淨。”陸驍聽得個稀裏糊塗,皺眉道:“我不大懂你們這一行。”辰年默了默,又低聲解釋道:“太行山裏土地貧瘠,雨水又跟不上,地上產不出什麼糧食來,往年裏也是全靠着收過往行商的那點錢,然後去冀州買糧回來。今年不只太行山裏亂,青冀兩州也都在打仗,糧價會貴不少,更是買不到了。”温大牙點頭道:“就是這般。”幾人正低聲談,那一直坐在角落裏的少年已是默默地喂妹子吃了米粥,遲疑了一下,抱着妹子走過來將辰年的大氅遞還了回來,説道:“我妹子已經暖和過來,用不到了,多謝。”辰年卻沒接那大氅“送與你吧,你帶着孩子出去的時候,就給她裹得厚些。”少年把大氅又拿了回去,想了想與辰年説道:“請問姑娘尊姓大名,待後得了機會,也好報答。”辰年微笑着搖了搖頭“不必。”那少年看她兩眼,便未再説什麼,又抱着自己妹子去了角落裏坐着。

待火上那野豬,温大牙先請辰年與陸驍兩人吃了,這才又分了眾人少許,卻叫人把剩下得放了起來留得明再吃。見他這般,便是陸驍也瞧出這寨主的子過得着實緊巴,心中不免有些後悔,暗道自己剛才吃了那許多,這寨主瞧着還不知有多疼呢。

寨中雖有幾間房,可因實在太過破敗,能住人的也不過就那麼三五間,大夥晚上為了圖暖和,大多擠在一起睡。只有那少年崔小二,怕妹子夜裏哭鬧會吵到眾人,便帶着她獨自睡在東側小屋裏。温大牙又可憐那孩子小,叫人將那間小屋好生地修葺了一下,將各處的大窟窿都堵了一堵,算是這寨子裏除了這堂屋第二好的一間房。

辰年這一來,温大牙特意叫人把崔小二睡的那間屋子清了出來,説道:“女俠夜裏就歇在這裏吧,有事招呼咱們就行。”辰年不想擠佔那對兄妹的地方,便謝絕道:“不用了,還是叫崔兄弟帶着他妹子來睡那間屋吧,我們在這堂屋裏歇一歇就可,沒那麼多講究,再説這裏守着火,也更暖和。”她這話説得誠懇,温大牙對她的好不由又上了一層,覺着這位女俠不但人長得好,子更是隨和大度,不像有些行走江湖的女俠,自恃武功高強瞧不起他人,便是有人不小心多看了她們一眼,也要追着對方要毀了人家的一對眼睛。

温大牙又與辰年客氣了兩句,見她實在堅持,這才作罷。夜裏,眾人各回了屋子睡覺。温大牙將堂屋裏的桌椅併成了兩個簡易的牀鋪,又特意分了兩牀破被出來給辰年與陸驍兩個。辰年他們卻是沒用,如往常一般盤膝抵背而坐,守着火堆打坐調息。

半夜時候,那隔壁屋裏的各種呼嚕聲便響得連成了片,辰年自病後睡眠極淺,這種情形下本睡不到,暗道那少年非要帶着妹子另睡,許得不是怕妹子哭鬧吵了這些人,而是怕這些人的呼嚕聲吵了妹子吧。想到那少年與孩子,她不覺又想起了穆展越,十幾年前,義父是否也如那少年一般,帶着她一個娃娃四處奔波,也吃過這許多的苦?

她正胡思亂想,就聽得背後的陸驍突然輕聲問道:“在想什麼?”辰年沉默片刻,低聲答道:“在想義父,他能將我養大已是十分不易,我只應謝於他,實在不該怨他。”穆展越這樣棄她於不顧,不管是有着多麼重要的理由,她心裏其實都是有些怨恨的,可今見到那帶着妹子的少年,她忽地覺得是自己不對了。穆展越並不欠她什麼,能把她養大已是天大的恩情,更別説他現在還叫了陸驍來保護她,可見義父並不是不疼她,而是她太過不懂事了。

陸驍從背後轉過來,與她並排着坐到了一起,轉頭看了她一眼,説道:“謝辰年,我真是覺得你變了許多。”辰年不覺笑了,問他道:“我哪裏變了?”陸驍皺着眉頭想了片刻“我也説不出,只是覺得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我覺得你就是一個小姑娘,有時候很惹人喜歡,有時候卻氣得人恨不得揍你一頓。可現在不一樣了。你現在就像是…一下子長大了。”他停了停,卻是又繼續説道:“我卻不喜歡你現在這樣子,整裏不悲不喜的,像是比那些死人也就多了口氣。”他這般説話,若是放在以前,辰年定是要惱,可此刻卻只是安靜地聽着,眼簾微微垂着,濃密的睫動也不動,整個人彷彿連一絲生機都沒有。

陸驍就指着她,説道:“對,就是你眼下這副表情,我瞧着真是心煩。謝辰年,我阿爹曾和我説過一句話,他説人有多大的腦袋就頂多大的天,別總覺得天下只你最厲害,把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招攬。不管有沒有你,那文若柳都得死,那是她爹害的,和你有什麼關係?”辰年輕聲與陸驍説道:“好好的,你提小柳做什麼,我又沒想起她。再説了,我現在這樣和誰都沒關係,是我自己之前考慮事情都太過簡單,又愛自作聰明。”陸驍頗有些惱怒地橫了她一眼,自己獨自走到另一旁坐下了,盤了膝閉目養神。辰年瞧他這般,便也凝下神來打坐調息。

一夜裏聞得外面北風呼嘯,待第二天亮屋門一開,眾人這才發覺外面竟是下了厚厚一層雪,那雪葉子也不知是從何時飄起的,到了此刻漫山遍野間俱都已是白茫茫一片。陸驍出去轉了轉,回來與辰年説道:“外面風大雪緊,山路十分不好走。”温大牙誠心挽留他們再留兩,説道:“再往北走百十里都沒個能歇腳的地方,這樣的天,宿在外面着實難熬,那樑上的風都能把人打個跟頭,兩位還是等兩再走吧。”天氣突然變得這般惡劣,辰年也無別的法子,與陸驍商量了一下,只得決定在這裏等着雪停。外面風雪雖大,但屋內火燃得極旺,倒是不覺得多麼寒冷,只是待到第三頭上,寨子裏卻斷了糧。

温大牙是個好客之人,覺得辰年與陸驍兩個既然到了這裏,那就得算是寨子貴客,自己這主人非但不能好酒好地招呼客人,竟然還連客人自己帶的乾糧都要吃光了,這話説到哪裏都得叫人笑話。趁着辰年與陸驍兩人出去看路的空當,温大牙把寨中兄弟聚在一起商量,看看到底去哪裏還能些糧食來。

南邊三十多里倒是有個鎮子,鎮子上也有個大户,只是那大户卻僱得有武師看守宅院,又是高牆大院,很是難進。至於鎮子上其他的人家,也大都窮得叮噹響,再説了又都是鄉里鄉親的,哪好就過去明搶。十幾個老少爺們圍成一圈發愁,個個都是長吁短嘆,沒一個能想出個能搞來口糧的法子。氣得温大牙挨個地拍他們的腦袋,怒道:“一個個吃貨,倒也好意思啃人家的麪餅,怎麼伸手從人手裏接了!”説完又瞪着那大個子,吼道:“傻大!你看什麼看?我説的就是你!”那被叫做傻大的漢子很是無辜地看着温大牙,提醒他:“大當家,那麪餅你也吃了!”温大牙被他的話噎得差點沒栽了個跟頭,回過氣來揚手就給他腦袋一摑子,氣呼呼地罵道:“膽肥了你,還敢回嘴!”傻大十分委屈,不敢再説什麼,可憐巴巴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眾人正在發愁,辰年與陸驍卻是從外面回來了。温大牙不想被他兩人知曉寨子的窘迫,忙揮手叫眾人散了,卻不想辰年其實已是察覺出寨子裏斷了糧。她手中倒是有些銀兩,還是出青州時賀澤給的。那人出手很是大方,她與陸驍兩人直用到此刻還剩餘不少,分一些救濟這些人也沒什麼,只是不好就這樣上前給人銀子。

辰年想了一想,便上前與温大牙説道:“温大當家,有個事情還要麻煩您。”温大牙忙道:“有事您吩咐。”辰年便道:“我瞧着外面風雪小了不少,看來頂多再到明也就停了。我兩人還要往北走,您也知道北邊荒涼少見人煙,我們須得把各種物品都備齊了才好出發。只是我二人不悉此地,也不知哪裏可以購買這些,所以不知您能不能派兩個人幫我們去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