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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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纓從車上下來,見到府前停着士人的馬車,丞相蔡暢正與兩人揖拜相,笑容滿面。
她不動聲,轉身往側門,蔡暢卻一眼瞥見,把她叫住。
“阿纓,”蔡暢含笑道:“來見過郡守與謝使君。”蔡纓望去,那兩個士人,一人大腹便便,鬚髮灰白,正是郡守劉堪;而另一人正當青年,形貌俊雅出眾,卻從未見過。蔡纓想起近來朝廷新派了鹽務使,傳言是個風采卓然的名士。如今見到此人,父親又稱他謝使君,想必就是那鹽務使。
心裏猜度着,蔡纓走過去,向兩人行禮:“纓見過郡守,謝使君。”劉堪笑呵呵地還禮,謝臻看看她,亦是一揖。
“吾聞女君近來隨祁子學琴?”劉堪撫須,和藹地問道。
“正是。”蔡纓低眉答道。
劉堪笑起來,對蔡暢説:“堪曾與謝使君説過,年前與公台博弈時,女君撫琴,常有回味。”蔡暢亦笑,搖頭道:“小女琴藝未,謝使君見聞廣博,恐貽笑大方。”説着,目光略略瞥向謝臻。
謝臻神淡然,笑了笑。
“丞相過謙。”他説。他來到巴郡已有半月,對當地風俗略有了解。巴郡遠離中原,雖也有不少中原人口,然華夷雜居,民風比中原要開放些。女子出外不戴羃離,來賓也儘可請閨閣女兒出來撫琴。
聲音清朗如晨風,蔡纓微微抬眼,觸到線條暢的下巴和邊揚起的彎弧彎弧。
堂上,琴音緩緩。蔡暢與劉堪對坐而弈,皆默然不語。
謝臻坐在一旁,雙目微垂,靜靜注視着棋盤。
蔡纓撫着琴,眼睛朝前面微微一掃。謝臻身影端正,雖隔着竹簾,卻仍能到一股優雅從容之氣。
美則美矣。
蔡纓垂下眼簾。可惜朝廷將他派來,莫非要把收回巴郡的大業寄託在這個慣於清談的年輕人身上?
指腹撫過絲絃,一個長音重重落下。
心中冷笑,怪不得王鎮那樣的人仍不知收斂。
一曲將畢,忽然,棋盤上一聲清響。
只聽劉堪笑道:“丞相,堪今先勝一局。”蔡暢看着棋盤,搖頭嘆道:“疏忽一着,竟被公台尋找了漏處。”説着,他看向謝臻:“久聞使君棋藝高超,今正好,使君可願與老夫弈上一局?”謝臻莞爾,謙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劉堪笑道:“使君不必謙虛,丞相亦好弈之人,今既來到,何不對弈一回?”謝臻一禮:“如此,卻之不恭。”説罷,起身坐到蔡暢對面。
家人過來收拾棋盤,蔡暢撫須,看看謝臻,又看看劉堪,笑道:“郡守有所不知,老夫五月時入京時,常聽人説起使君,言使君去後,京中清談之會,竟無可入耳。”劉堪亦笑,道:“使君素有盛名,我等雖處巴郡,也久有耳聞。”謝臻含淺笑,看向蔡暢,道:“巴郡京師之間路途遙遠,丞相往返兩地,想必辛勞非常。”蔡暢苦笑:“王公卧病,一應之事自當由我等持,何敢言辛勞。”説着,他看看謝臻:“使君來時,只怕也是辛苦。”謝臻莞爾:“正如郡守所言。”三人皆笑。
這時,劉堪想起一事,道:“老夫聞上月中時,陛下已擇定皇后。不知大禮之時,王公可須進京?”蔡暢搖頭,道:“王公仍卧病,陛恤,允太子代往京中。”劉堪聞言,心中一詫。
蔡暢看看二人,笑了笑,道:“説來有趣,後位空懸許久,如今卻仍是給了宮中的竇夫人。”
“竇夫人?”劉堪想想,頷首道:“也好。這般卻是最合禮法。”蔡暢微笑,不再説下去。這時,棋子已經收拾乾淨,他看向面前的謝臻,一禮:“使君請。”謝臻神平靜,看着他,邊淡笑如故。
“丞相請。”他還禮,聲音緩緩。
七月火。
京城的天氣比南方更涼一些,早上起來,不少人都要加一層單衣,可到了午時,頭辣辣地曬,卻與夏季別無二致。
皇宮裏,秋蟬在外面不住叫喚,沉悶難當。
披香殿內卻清涼宜人。宮人將時鮮瓜果切好,盛在冰盤內,奉到案前。竇夫人坐在榻上,拈起一片梨,緩緩放入口中。
她有孕在身,下月又將被冊立為後,宮中上下不敢怠慢,一應用物都是最好的。
“妹妹如何不食?”竇夫人看向下首的小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