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若再慢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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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從夢裏驚醒，滿身冷汗的思不歸一摸索身邊，結果真發現沉靜姝不見了，那種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患得患失，才會讓思不歸失了理智，不小心傷到沉靜姝。

可是她沒機會解釋這些，甚至來不及説對不起，就被沉靜姝一巴掌扇在臉上。

“啪”清脆響亮。靜安寺糟糕回憶令人作嘔又到可怕，沉靜姝被刺得過了，忍不住渾身是刺。

“你還要辱我到何時？”她顫聲質問“思不歸，你這般對我，與靜安寺那些賊人有何區別？”言辭裏的抗拒和嘲諷，宛如一柄利劍狠狠刺入思不歸的心臟，霎時鮮血淋漓。

原來我在你的心裏，與那些賊人是一樣的…思不歸僵在半空的手陡然垂落，她低垂目光，半晌才喃喃道:“對不起…”兩人正各自沉默，韓七突然出現，急道:“閣主，莊外有人破陣，是那蕭…”視線驀然見到思不歸臉上的紅印，韓七驚愕地望向沉靜姝，最後一個字竟是忘了説。思不歸的目光卻已變得深沉寒冷，一衣袍，徑直朝外走去。莊外。蕭景被困在桃花陣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突然，一股迫人的氣勢從空中壓下來，思不歸舉刀自上而下劈下來。

蕭景慌忙舉起刀鞘抵擋，卻被這泰山壓頂般的力量震得口發疼。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的功力，蕭景心驚膽戰的同時，張嘴就是一口鮮血。

思不歸落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柄雪亮細長的唐刀，森然冷笑。蕭景暗自心驚，卻終歸不願先叫人看出怯弱來，擦了一把嘴角的血，也拔出刀來。思不歸看着蕭景手中的那柄大刀，刀環處有些烏黑，顯然是一把足了人血的刀。

可她並不放在眼裏，甚至目輕蔑。驀地，蕭景足下用力一踏，氣勢如泰山壓頂，雙手舉刀向下劈砍，先發制人。

思不歸冷笑，橫刀眉前，接下他這一刀。刀刃相接，發出叮的脆響。趁着僵持的間隙，思不歸冷聲問蕭景道:“你喜歡沉靜姝？”蕭景一驚，手上的力道卻不敢鬆懈，大聲回道:“她是我的未過門的。”？不自量力！思不歸角哂笑，眼中殺意更甚。

“匹夫！”思不歸霸道地宣誓:“你給我記好了，沉靜姝，她是我的！”隨着最後一個字音，思不歸猝然加大格擋的力量，然後身形極快地往旁邊一撤，在蕭景因為慣往前傾時，反手就是一刀。

蕭景反應也算快，急忙旋身應敵，可是對方殺意濃重，手裏的那柄黑的唐刀猶如黑的閃電，快得蕭景措手不及。

頃刻間便已刺出十數刀，蕭景僅是左右格擋也顯得勉強，臉上很快多了幾道血痕。突然，思不歸刀鋒一轉刺向蕭景的眼睛，蕭景擋其鋒芒，思不歸卻撤回力道，刀鋒往後一縮，隨即看準一個破綻，斜刺而出，挑傷了蕭景的手筋。

手腕劇痛，蕭景慘叫一聲，手裏的刀掉落在地，他想用另一隻手去抓刀柄，思不歸卻又一刀刺到，刀尖一抖，直接挑飛他的刀。銀環大刀入幾步外的地面，思不歸將手稍稍一收，便要朝他的喉嚨刺出時，突然聽見:“思不歸，不要！”卿卿竟如此地緊張這人麼？思不歸緊握刀柄的手一顫，心臟猛地痛，但到底沒將那一刀刺出。蕭景死裏逃生，驚魂未定地跌坐在地上，捂着受傷的手腕，目光驚懼地望着眼前這個半邊臉戴面具的白衣女子。

他從未遇過武功如此高深的人，簡直恐怖如地獄修羅。沉靜姝跑上前來，只掃了一眼蕭景便將視線跳開，看向思不歸。

思不歸卻意外地沒有看沉靜姝，而是一揮手，喚來了韓七和老九。老九和韓七一人一邊抓起蕭景往外頭拖走，思不歸將刀收回刀鞘，終於回頭盯着沉靜姝。

失望，沮喪，無力…種種情緒瀰漫在心頭，思不歸目光裏的灼熱終於在這一刻被撲滅，變為死寂的黯淡。像是跳躍燭火的蠟燭被人一口氣吹滅，沉靜姝眼看這一切的變化，心臟倏地縮成一團，竟是難過地疼起來。

尖鋭又突然的刺痛，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沉靜姝在這一刻終於發現，原來思不歸在她心裏的分量已經這麼重了。

而她，在剛剛還那麼不講理的扇了她一巴掌。武功如此高強的思不歸，真要生她的氣，要她的命不過一瞬間的事情。

其實思不歸併不是故意要傷她的呀，如果她要傷她，早就傷她不止一次了。心中懊悔不已，沉靜姝忍不住輕輕地喚思不歸，第一次想要去觸碰這個人。

可沒等她抬起手，便聽思不歸低低説道:“沉靜姝，你走吧，我放你走…”什麼？沉靜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可這一刻她覺到的竟不是欣喜，而是心慌。

她終於是耗光了她的耐心，讓她心灰意冷了麼？心慌不能自已，沉靜姝忙要去拽思不歸的衣袖，卻終於慢了一步。

衣角從手裏滑落，徒留一絲光滑，沉靜姝眼睜睜望着思不歸提氣躍高。可就在這時，方才運氣躍到半空的思不歸，突然到下腹一陣絞痛，口亦是發悶。

真氣運轉瞬間亂套，思不歸登時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從半空跌落了下來。

“不歸！”變故來得太過突然，沉靜姝一驚，只來得及朝她落下的方向狂奔，想去接住她。

然而終究是沒趕上，只能眼見思不歸掉下來砸在一棵桃樹上，壓斷樹枝落到地上。沉靜姝眼淚一下就出來了，撲到思不歸身邊，小心抱起她。思不歸虛弱地咳嗽兩聲，竟又吐出一口鮮血，沉靜姝看得痛心不已，一面替她擦着嘴角的血沫，一面哭着朝莊裏大喊:“來人！”＊＊＊金陵面凝重，手執銀針一刺入思不歸身上的道。幾乎是給紮成了刺蝟，沉靜姝絞着帕子在旁看得心驚跳，不死死咬住嘴。

心裏不斷祈禱思不歸不要有事，轉而卻又見思不歸身子一，朝旁吐出一口黑血。沉靜姝險些沒哭出來，卻終於聽見金陵舒了口氣，道:“好了，閣主應該無礙了。”取下思不歸身上扎的針，金陵拿了湯藥準備餵給思不歸，沉靜姝趕緊從後扶起她。眼見思不歸吃了藥，臉逐漸有了些紅潤，沉靜姝懸着的心才算落回了一半。

讓思不歸靠着自己，也好讓湯藥下，沉靜姝輕輕地撫着她的臉，問金陵道:“金醫師，不歸…她怎會如此傷重的？”金陵看了一眼沉靜姝，想了想還是如實告知。

“先前娘子中毒，閣主擔心娘子受不住功力，所以割了娘子的手心換血，將毒引到自己身上，後來閣主外出，急着趕回來，路上淋了雨，今天又情緒起伏，還跟別人動了手。”嘆了口氣，金陵又繼續道:“換血之法有風險，當初閣主勸都勸不住，中途險些走火入魔。”沉靜姝聽得心驚，末了才顫抖着執起思不歸的左手，果然瞧見了一道淺淺的刀疤。

金陵察言觀，適時地止住話頭，退了出去。房內再無別人，沉靜姝抱着懷裏虛弱昏睡的思不歸，再也忍不住，低低哭了起來。耳邊似乎又迴盪起思不歸灼熱的抒情:“我心悦卿卿，自也希望卿卿心悦我。”淚水不斷落在思不歸烏黑的發上，沉靜姝不喃喃道:“你這個呆子…”思不歸這一昏，就到了翌的午時才悠悠醒轉過來。沉靜姝一直在旁邊守着，因為徹夜未眠，所以有些撐不住，便握着思不歸的手小寐了一會兒。

察覺手被帶着動了一下，沉靜姝急忙驚醒，抬頭去看思不歸。

“不歸？”沉靜姝欣喜萬分“你醒了？”

“…”思不歸眼神有些茫，片刻後似是想起什麼，便要掙扎着坐起來。

“哎，”沉靜姝急忙去扶她“你別亂動，你…”思不歸卻蹙着眉，冷漠地將她的手拂開，硬邦邦地説道:“你怎麼還在這裏？”沉靜姝一愣，隨即又聽思不歸道:“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我馬上派人送你出莊。”知她是慪氣，沉靜姝也沒辯解，只説:“我等，我等你…好了再説。”

“我讓你走！”思不歸突然反應動“我不需要你照顧！我不要你同情！”莫名酸澀，思不歸卻強忍住這股情緒，扭過頭不想理沉靜姝。她喜歡沉靜姝，也想被沉靜姝喜歡，可若這喜歡是因為想對她報恩，那與施捨有何區別！心裏悶疼得厲害，思不歸正喚人進來把沉靜姝送出莊去，突然聽見一聲“噌”似是刀鋒出鞘的聲音，思不歸駭然轉頭，卻見是沉靜姝拔出了一柄匕首，正對着自己的心窩。

“不歸，我知道是我傷了你的心，如今若再説什麼我喜歡你的話，也太遲了…”

“終究是我醒悟得太遲，你若要我走，我走便是，但這之前，總該還你些東西的。”説着便似要狠狠剖開自己口，思不歸瞳孔放大，那一刻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翻身下牀就朝沉靜姝撲去。

沉靜姝閉上眼睛，握緊匕首朝自己的口刺，卻突然到匕首在半空凝滯。睜開眼睛，卻見思不歸怒目而視，一隻手死死抓住了她的匕首。絲絲鮮血出，沉靜姝嚇得一下鬆開手，思不歸遂將那匕首遠遠拋開。

思不歸心有餘悸，若再慢半步，沉靜姝豈不是要自裁而死？手臂忍不住地發抖，思不歸幾乎被她嚇得魂飛魄散，不是驚怒加。

“沉靜姝，你瘋啦？！”思不歸瞪着沉靜姝，咬牙切齒。

“你要死，死到莊外去啊！你…”思不歸氣得眼睛都發了紅，可話還未説完，便被沉靜姝打斷。

“我就是瘋了！”沉靜姝也是急了，眸中帶淚。

“我就是瘋了呀…”沉靜姝聲音哽咽“我就是瘋了…不僅喜歡一個女子，還是當初奪了我清白的人…”莫名其妙被人綁來失了清白，沉靜姝以為自己起碼可以守住最後的領地，誰知道自己的心也淪陷了。

“…”沉靜姝噎着哭得傷心，思不歸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再有氣也發不出來了。正想找帕子給沉靜姝擦擦眼淚，沉靜姝突然往前一靠抱住了她的。思不歸整個人頓時僵住，心臟不爭氣地又狂跳起來…這還是沉靜姝第一次主動抱她。

“不歸，你讓我照顧你好不好？”沉靜姝低低地哀求“等你好了我再走。”思不歸又好笑又好氣，末了推開沉靜姝一點，用沒受傷的左手捏起沉靜姝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