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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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普天之下的人都過着和我們一樣,每天出而作,入而息的農耕生活,吃着茶淡飯,住着低矮的土磚房。後來才聽説,在我們生活以處的遙遠的地方,還在城市,還有馬路,還有高樓大廈這些和我們截然不同的一片天地,又天真地以為,那裏的人必定和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和公主,住在城堡裏過着甜而又幸福的生活。
村子裏有親戚住在城裏的,每逢進城,必會拿出平時壓在廂底,到過年才捨得穿戴的行頭,煥然一新,雄糾糾氣昂昂地進城去。回來後,就眉飛舞地跟左鄰右舍説起,城裏的小汽車多得就像地裏滿天飛的蟲子,城裏的人多得就像滿地爬的螞蟻,眼花繚亂,數為勝數。我就不解地問父母:為什麼我們家的親戚都是種田的,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也是住在城裏的。那時候,覺得到城裏去一趟就像到月球上一樣,高不可攀,遙不可及,令人心馳神往。
後來,大哥在城裏安家落户,父親第一次帶我去時,那種心情就像小時候盼着過年一樣,半夜裏就早早醒來,睜着眼睛急盼天亮。再大一些,有事就一個人去。有一年暑假,父親吩咐我到大哥那裏去一趟,我一時心血來,邀了同村的兩個姐妹,三個人,兩輛自行車,一路騎到城裏,也不知道累。去時,一帆風順,還在大哥那裏住了一晚。第二天吃過早飯,大哥要下鄉,我們便往回騎。經過一個較偏僻的崗亭,同時也是一個很寬闊的十字路口時,我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聽到有人不知在什麼地方喊了一聲:“喂,幹什麼?”我不知是誰喊,也不知是喊誰,便四處張望,看到有個警察坐在離我們有一點距離的一處樓房前,我趕緊跳了下來,走了幾步,見那警察坐着沒動,我又跳到後座上,我們這時已過了十字路口,到了堤邊的馬路上。我有些不放心,扭頭朝後看,這一望不打緊,嚇得我差一點從後坐上掉下來。只見那個警察騎着一輛轟隆隆響的三輪摩托車,像追逃犯似的朝我們馳來,一轉眼的功夫就擋住了我們的去向。還沒下車就氣勢洶洶地説:“你們跑什麼跑?”從沒見過這陣勢的鄉下丫頭,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惶惶然地不知所以。我狀着膽子,小聲地説:“我們沒跑呀。”警察指着地面説:“沒跑怎麼到這裏來了?”我説:“我們是騎到這裏來的。”警察已有幾分不耐煩,拿出筆和一本收據,很快就寫好了,面無表情地撕下來遞給我,説:“罰款。”金額我已經忘了,但那“拒警逃跑”四個字,就像是刻在了腦海裏,想忘都沒有辦法。
當時,我們三個人的錢加起來都不夠,我拿着罰單手足無措,尷尬無比,並到自己的臉上在發燙。幸虧那條路比較偏僻,沒有什麼行人往來,要是有人圍觀的話,我想自己也許會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我並不知道我們犯了什麼法,也不敢問,但還是強裝笑臉地跟警察求情,説了半籮筐的好話如同對牛談琴一般,無濟於事。警察見我們拿不出錢來,不由分説地把兩輛自行車像提小雞似的提到摩托車裏,一遛煙地無影無蹤。
大哥不在家,偌大的一個城市,舉目無親。我們像是被世界拋棄了的人,不知該住哪裏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大哥回來。我們一直等到傍晚,才見到大哥的人,聽完我們的講述後,大哥説他去看看,但不多時,就見大哥一手推着一輛自行車回來了。但這時天也快黑了,我們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才順利地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