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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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傑的身子左挪右移,居然全躲過了,眾人驚詫得連叫好都忘了。
事實上也來不及叫好,一招剛過,一招繼至,使人目不暇接,連息呼氣都閉住了,哪裏還有時間來叫好呢?鍾玉花連進八招,夏侯傑神定氣閒,塵土不驚地躲過了。她不由神一變,手將劍望他一擲叫道:“小子!算你狠,老孃今天饒了你…”劍勢如飛虹,夏侯傑伸手接住道:“這是第九招!”鍾玉花過來道:“把劍還我,今天我算服你了,兩年以後我再找你算帳!”夏侯傑恭敬地捏住劍葉,將劍柄反遞給她道:“今多承前輩賜讓,一年後再踢教吧!”鍾玉花握住劍柄,卻不收回去,趁勢朝前一推道:“還有一招的機會我不願放棄…”兩人相距既近,夏侯傑又不防有變,劍尖正對着心口,對方猛力前送,想躲都不可能,萬般無奈中,身體猛向後仰,凌空一個魚躍,雙足前飛,同時蹬在她的劍葉上。
鍾玉花驟腕上一股巨震,再也握不住長劍。手飛出,身子也連退了好幾步,才拿樁站定!
可是她的眼睛一直緊盯着夏侯傑,看他是否出了圈子。
但見夏侯傑大半個身子已倒出圈外,只有一雙腳留在裏面。
不過他的身體是倒立的,在沒有着地前,還不能弊出圈;只是他的身形斜傾,無論如何也無法控制了!
眼看着他慢慢地斜下去,離地只有半尺之間,忽然腿雙一絞,凌空打了一個旋轉,又兜了回來,身子一弓,兩腳點地站了起來,依然端立圈中。
四周默然有頃,才爆出一聲如雷的喝彩,這種身法簡直是舉世的奇蹟!若非親眼所見,就是聽人講也無法相信…
鍾玉花一聲輕嘆,神若死,一言不發,象着了魔一般地向夏侯傑走去。
雖然她在第九招宣佈了放棄,卻又施出了第十招,違背了諾言,夏侯傑看了她那付神情,倒也有些不忍,一拱手道:“十招已過,前輩只好再等一年了。”鍾玉花卻張開雙手,瘋狂地撲上去,大聲叫道:“別説一年,我連一天都不等了,你要不就殺死我,不然就把劍給我,否則我絕不離開你…”夏侯傑輕輕格開她的手,為着怕她受傷,還不敢用太大的勁,然而鍾玉花手指卻如十枚銅爪,緊緊地扣住了他的胳膊,用哭一般的聲音喊道:“小子,你殺了我吧,我自己永遠也無法勝過你,讓穆居易那大狗熊來殺你…”她的手指十分有力,夏侯傑用勁甩了幾下都未能掙,不有點怒意地道:“前輩,請你冷靜一下…”鍾玉花厲聲大叫道:“我要眼看你死了才能冷靜…”梅杏雨卻突地閃了過來,一手貼緊在鍾玉花的背脊上喝道:“鍾玉花,羅雁飛是我殺死的,你找人家糾纏不清幹嗎?快放開手,否則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鍾玉花只當沒聽見,梅杏雨又大聲口叫道:“我只要用上一使勁,立刻就可以震斷你的脊樑骨,叫你終身殘廢…”鍾玉花猛地回頭,一口唾沫朝她的臉上吐去,梅杏雨站得又近,自然無法閃避,噴了一臉的唾沫星。
可是她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只是冷冷地道:“鍾玉花,我再對你提出最後的警告。
要你放開手…”鍾玉花仍是不理,梅杏雨抬頭向呆立一旁的羅君秋道:“羅君秋,你都看見了,你的父親與母親都是什麼樣的人,我就是對不起他們,也是他們自己招來的!”羅君秋慚愧地低下頭,宮素娟在旁邊低聲道:“君秋,我們上去把你母親拉下來吧!”羅君秋痛苦地道:“我…怎麼下得了手…”宮素娟正道:“梅家的吼枝鐵骨手很重,假如梅小姐真的下了手,你母親一定會受傷很重。而且,在這種情形下,你不能怪人家手下絕情。倒不如由我們自己動手,至少可以使你母親不成為殘廢。”羅君秋仍是痛苦地道:“素娟。你不要我,我知道母親的行為不對,可是她畢竟是我的母親。”宮素娟正容道:“她也是我的母親,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看她傷在別人手中,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羅君秋依然未能決定,宮素娟卻不顧一切地走到他們身前,梅杏雨立刻將手移開了。
鍾玉花啐了一口道:“你來幹什麼?難道你真想下手對付我?”宮素娟嘆了一聲道:“娘,請您放手吧,你已經鬧得夠可以了,天下人都在看我們羅家的笑話…”鍾玉花大聲吼道:“放,你們以羅雁飛的後人為恥,我卻不在乎,我要替他報仇!”宮素娟一指夏侯傑道:“你報仇的對象不是他…”鍾玉花冷笑道:“我偏要找他,你別出來假充正經,我知道他是你的師兄,更知道你們從前有過一段舊情,你為什麼不嫁給他,偏偏找上了我的兒子。要不是你的原故,羅雁飛就不會被殺死了。”宮素娟的臉都氣白了,但她依然忍住道:“娘!這不是你應該説的話!”鍾玉花叫道:“我沒有應該説的話,説了也沒有人聽,連我親生的兒子為了你都不承認我這個娘了!”宮素娟仍是容忍着道:“君秋沒有不認你,我也始終把你當作婆婆尊敬,所以我才出來請求你…”鍾玉花冷笑道:“你求我不如求夏侯傑,叫他把劍給我,他還在愛着你,一定會聽你的話!”宮素娟臉一變,回頭對羅君秋道:“君秋!我可以這樣做嗎?只要你説一句,假如你也同意母親的辦法,我立刻可以照辦,事成不成未可知。然而我是羅家的媳婦,為了羅家,我什麼都可以做!”羅君秋怔了一怔才道:“素娟!你何必問我呢?我的心你全明白,把母親拉下來吧!”宮素娟這才神稍緩,輕輕伸手向鍾玉花的關節處捉住。誰知鍾玉花的動作更快,她倏地放開夏侯傑,反握住宮素娟的雙腕一抖,格格聲響中,將她的肩頭關節震了。
宮素娟痛得額上汗珠直滴,可是她卻咬住牙叫道:“夏侯大哥!你可以走了!”鍾玉花冷笑一聲道:“是的!你可以走了,我這個媳婦對你是情深義重,拼着命來救你!以後你可得到她墳上多燒幾柱香,報答她這份情意!”夏侯傑本來已打算離開,聞聲忙道:“你説什麼?”鍾玉花冷笑一聲道:“雁飛之死,最初的起因還是為了她,否則雁飛不會到宮家莊,更不會被殺死,因此我報仇的對象是她…”夏侯傑大叫道:“你真是瘋了,像瘋狗一般地亂咬人!”宮素娟卻沉聲道:“夏侯傑,你少管閒事…”夏侯傑不理她,反向鍾玉花近一步道:“你打算怎麼樣?羅雁飛之死與她毫無關係!”鍾玉花冷笑道:“有沒有關係該由我來判斷,我認為她是殺死羅雁飛的罪魁禍首!
為了替雁飛報仇,我要慢慢地折磨她,叫她受盡痛苦而死。”夏侯傑怒叫道:“你敢…”説時手已按在劍上,梅杏雨連忙道:“夏侯大哥!千萬不可衝動,鍾玉花的用心就是想你出手,好叫你殺了她,再引起穆居易來向你尋仇!”夏侯傑怒聲道:“我不怕什麼漠北人熊!”梅杏雨冷笑一聲道:“那你早就應該殺了她!現在再出手不是嫌遲了一點嗎?”夏侯傑果然被這句話怔住了。宮素娟這時痛得臉都發青了,可是她依然咬牙不叫一聲痛;而且還大聲叫道:“夏侯傑!你少糊塗,要殺我的是我的婆母,丈夫也在旁邊,你多管閒事!”夏侯傑低聲道:“可是…你是我的師妹…”宮素娟冷冷地道:“師兄妹的關係不會比夫婦更密吧?”夏侯傑神一黯,羅君秋卻沉着臉過來道:“夏侯兄!這是我們的家務,請讓我們自己來解決!”説完他又對鍾玉花道:“娘!我不會請求您放開素娟,您也不會答應的…”鍾玉花寒着臉道:“不錯,要救你的媳婦兒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先殺了我,我已經不把你當兒子了,你可以毫無顧忌地下手!”羅君秋嗆然出長劍,夏侯傑也出“情劍”道:“羅兄!你千萬不能那麼做!”羅君秋沉下臉道:“夏侯兄!你以為我是什麼人?禽獸尚知跪反哺,我難道會做出殺母的逆舉嗎?”夏侯傑臉上一紅道:“兄弟並無此意…”羅君秋不再理他。轉臉對宮素娟沉痛地道:“素娟!我無法從母親手中將你救下來,更不能讓母親殺死你,因此只好由我來動手了。我本來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可是在你的鼓勵與啓發下,使我懂得了很多,我不忍殺死你,也沒有理由要殺死你,可是我不得不如此…”宮素娟十分欣,興奮得連痛都忘了,大聲叫道:“君秋,你終於懂得如何自己站起來,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你快點動手吧,我死了也會含笑於泉下的!今後你一定可以在江湖上轟轟烈烈地幹一番事業。”羅君秋卻傷地搖搖頭道:“不,素娟!你對我的期望太高了,我不象你想的那麼有出息,失去了你,我活着也沒有意思。殺了你之後,我會追隨你到地下去!”宮素娟一怔道:“你不需要如此,沒有人會因為我的被殺而怪你,因為真正殺死我的並不是…”羅君秋卻一嘆道:“也許人家可以原諒我,我自己卻無法原諒我自己,我娶了你,沒能讓你過一天好子!”宮素娟忙道:“不!現在就是我最幸福的時光,當我飲刃而死時,我的臉上一定會帶着滿足的笑容!”羅君秋悽然嘆道:“素娟!我發覺活着很苦,做人也很苦,到了另一個世界中也許會快樂一點…”宮素娟默然片刻,輕輕一嘆道:“好吧!原來我想嫁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所以才選擇了你。可是我遇到的偏偏都是一些天生的情種,也許我不該生為一個女人,可是我既然不幸生為女兒身,能得到這些也應該滿足了,你動手吧!”這番話雖是對羅君秋説的,聽在夏侯傑耳朵裏卻猛然一震。他終於明白了宮素娟何以會舍他而嫁羅君秋了。
這並不是他的條件不如羅君秋,而是自己以往的表現太痴情了。
這種痴情不但不能動她,反而引起了她的反,她要嫁的是一個豪氣雲天的鐵漢,自己固然不是這類型,羅君秋又何嘗是呢?
因為自己與她同時長大,使她對自己的瞭解較深,可是也並沒有選對了人,但一切都太遲了…
羅君秋遲疑了片刻,終於咬着牙,一劍向宮素娟的後背刺去。他閉着眼不忍心去看。
宮素娟卻大聲叫了起來:“君秋!你不要折磨我了,你若是真愛我,就給我一個痛快的死…”羅君秋連忙睜開眼,卻見那一劍只刺傷了她的左脅!血水從創口象泉水般地出來,卻不是致命之處!
他知道自己出手極準,絕不會刺錯方向,除非是她挪動了位置。
然而宮素娟但求速死,當然不會自動躲閃,一定是鍾玉花將她拖動的,因此一沉臉道:“娘!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您害得我們還不夠苦嗎?”鍾玉花冷笑道:“我不能讓她死得痛快!”羅君秋咬着牙又出一劍,攔橫削。這次他下了狠心,寧可要宮素娟死得極慘,也不願她多受活罪!”鍾玉花卻不肯叫他稱心如意,拖着宮素娟朝後一退,羅君秋幸虧睜眼看得很清楚,及時撤回劍勢,才沒有在宮素娟身上新添創痕!
可是他對鍾玉花的用心卻到異常憤怒,大聲叫道:“母親!您的手段太毒了。我們只求一死,您難道還不滿足,您再不放手,我只好先走一步了!”説是橫劍朝自己頸上一抹,鍾玉花卻淡淡地道:“等一下,你先死了,準知道你的老婆會陪你一起死嗎?”羅君秋大聲道:“我相信素娟一定會的!”鍾玉花冷笑道:“我倒不敢相信,她愛你之心絕不會比我對你父親更甚,可是你父親被人殺死了,我卻不甘心追隨他於地下,我覺得必須替他報了仇才能心安。”羅君秋道:“我們的情形不同。”鍾玉花冷冷地道:“你雖然是自殺的,但也可以算是被我死的,我想她會象我一樣。”宮素娟呻着道:“娘,您放心好了,就算君秋是被您死的,我也沒有找您報仇的道理!”鍾玉花冷笑道:“君秋活着,你當然這樣講;等他死了之後,你我的關係也就隨着結束了。”宮素娟沉下臉道:“娘!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您心裏,把您變得這樣不近人情,因此我也不想跟您多作解釋,反正有事實可以證明一切!”鍾玉花哈哈大笑道:“對了!你提到事實,我也想到了事實,在君秋死前,我要為事實作一番準備!”羅君秋舉起了劍,待作側頸之舉,聽見她的話後,忍不住停手道:“娘!您又想做什麼?”鍾玉花尖利地道:“目前我只抖散她的關節,她很快就可以復原,因此我想在你未死之前,將她得徹底殘廢。假如她有與你偕死之志,這對她毫無影響,假如不想死,至少也不能來找我報仇了。”羅君秋神更憤怒地道:“娘!您是真正的瘋了。”鍾玉花冷冷地道:“你若是捨不得,大可以將她從我手中救出去,我承認自己是瘋了,更知道我的作法完全不象個人。因此,你既使對我做了什麼,也沒有人會怪你的!”羅君秋幾乎有立即出手的衝動,但是宮素娟對他搖搖頭,輕輕地道:“君秋!不要傻,孃的用心就是要你如此,要你在天下人面前做出逆倫的舉動,把你剛才所留下的一點聲譽摧毀無餘!”夏侯傑忍不住道:“鍾前輩,你有一對值得驕傲的佳兒佳婦,為什麼反而要去摧毀他們呢!”鍾玉花獰容道:“他們為了一點虛名,棄父仇於不顧,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否能堅持到底!”羅君秋大聲道:“我們追求的是真正的是非公理,不是為了虛名,我並非漠視親仇,而是屈於道義…”鍾玉花冷笑道:“我沒有説你做得不對,而是給你一個機會,證實你們是真正重視是非的聖人!”羅君秋氣得下了眼淚,他閉上雙目道:“娘!隨你如何折磨素娟,我都受得了,反正我準備用死來報答她…素娟!你的確選錯了對象。”宮素娟慘然一笑道:“過去我以為選錯了,現在我才發現選擇完全正確,你正是我心目中想嫁的人!”夏侯傑輕嘆道:“素娟,你為這個選擇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你如此犧牲究竟有什麼收穫?”宮素娟正容道:“我死為義為理,君秋為我而死是情,生為一個女人,能死於情理兼得,那收穫太大了!”鍾玉花道:“很不錯,我希望你有收穫的快樂,這能幫助你忘記身受的痛苦!”宮素娟望了她一眼,默然不語。鍾玉花臉上一片猙獰,握住她胳臂的手指猛地一緊,發出格格的聲音!
這狠心的婦人正在用力想捏碎她的臂骨,宮素娟痛得汗珠直滴,可是她咬緊牙關忍受着,一聲都不哼出來。
格格連聲中,宮素娟的臂骨已折。鍾玉花並末滿足,手一抖一送,斷骨刺破了血,從衣袖上透了出來。另一隻的手臂則可以看見斷骨如刃,帶着殷紅的鮮血。宮素娟被鍾玉花折斷了手骨,已痛得暈了過去。羅君秋則端立不動,臉鐵青,額上滿是冷汗。
旁觀的梅杏雨再也無法忍耐,大喝一聲,劍適往鍾玉花的後心刺去,招出及半,青光忽閃,卻是夏侯傑的情劍出手,將她的長劍削斷了!
梅杏雨大聲叫道:“夏侯大哥,你看得下去!”夏侯傑再度出劍,將羅君秋手中的長劍也削斷了,沉聲道:“羅兄!請恕兄弟多管閒事,你既滿腔壯志,何可輕言永死,兄弟代你想個解決之道吧!”羅君秋大聲吼道:“不要你管!”夏侯傑不理他“情劍”再揮,點點青星罩向鍾玉花的身上,手法極快,着體極輕,可是等他收回劍時,鍾玉花雙手一鬆,掌握中的宮素娟立刻倒了下去!
梅杏雨飛快地探臂接住。梅鐵風也跟了上來大聲對黃先青道:“你們武當的金創藥有起死回生之效,還不快拿出來,要是誤了事,老婆子可跟你沒完!”她的脾氣發得毫無道理,黃先青卻一言不發地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遞過去,梅杏雨接着就開始為宮素娟裹傷,梅鐵風拾起幾截斷劍當作夾板,將宮素娟的折骨對攏,小心翼翼地捆紮妥當!
鍾玉花跳着又要找夏侯傑拼命。可是她的身子才動,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夏侯傑歸劍回鞘,過去在她身上連戳數指,沉聲道:“我已經刺你十二處氣,剛才又封死你的六處經絡,今後你可以象常人一樣行動,可別找人動武,因為你的武功已經散去了!”鍾玉花叫一聲,口中噴一道血箭,人也跟着暈了過去。夏侯傑見羅君秋也有出手之意,乃捧起鍾玉花的身子給他道:“你若是記仇,兄弟絕無話説,不過你最好帶着令堂,打通令堂的經絡,這是唯一救治令堂的方法,否則三個月後就沒救了!”羅君秋既不接人,也不説話,夏侯傑將鍾玉花往地上一放道:“羅兄自己去決定吧!”羅君秋蹲下身子,想自己替她解,夏侯傑連忙攔阻道:“在下封的手法非比尋常,羅兄功力不足,最好不要亂動。否則出了問題,兄弟可不負責!”羅君秋怔了一怔才道:“你能解嗎?”夏侯傑道:“能!可是我絕不會替她解!”羅君秋呆了片刻才輕嘆道:“夏侯兄!今之事,我不知怎麼才好,以家母來説,我們又是一段新仇,可是你的本意是幫助我們,這真是恩仇難分…”夏侯傑正道:“羅兄錯了,在下所為,無意示恩,也不是幫助你們,只因為令堂的行徑令我看不憤,我才出手解了她的武功,否則不知她還會做出什麼事來。”羅君秋煩躁地道:“這些我都不管了。你替家母把道解開,我馬上帶了素娟走,我實在不想再見穆居易!”夏侯傑搖搖頭道:“這恐怕無法從命,我封死令堂的道是為了制止她作惡,我敢負任何責任。就是不能替她解。救不救令堂是你的事,見不見漠北人熊也是你的事,請恕我無能為力!”這時宮素娟已漸漸醒轉,見羅君秋還在發呆,她撐着站了起來道:“君秋!你還有什麼考慮的,把穆居易的地址留下,送不送在人,我們走吧!”羅君秋一怔道:“我們不管娘了?”宮素娟道:“不是不管娘,是我們不該管,你母親有名正言順的丈夫與兒子,要替她報仇雪恨還輪不到我們。再説,人家有本事制住你母親,證明他惹得起穆居易,何必要你苦苦哀求人家呢!”羅君秋見她忽然説出這種絕情的話來,倒是一怔,還以為她是對鍾玉花生出恨意,連忙道:“素娟!娘對你的確是太過份了一點。可是她畢竟是我的親生母親…”宮素娟毫無表情地道:“你不要以為我恨她,相反,我還很她。若不是她一番勵,你始終是軟綿綿的,不起桿做人,可是今天的事情沒有我們足的餘地,你把她當母親,就該替她報仇。但她的作為,又不值得我們那樣做,這與你父親是同樣的情形,我們既不能替她報仇,就不能去要求穆居易!”羅君秋連忙道:“我們不是要求穆居易為她報仇,而是請穆居易救他!”宮素娟淡然道:“人家是為了懲制她才封死她的道,撇開她與我們的關係,你認為這樣做是否正確!”羅君秋怔怔地道:“我…不知道!”宮素娟莊容道:“你又來了,是就是,否就否,天下只有一個真理,我們的責任就是認清真理!”羅君秋沉思有頃才道:“假如她不是我的母親,即使被她折磨的是別人,我也會這樣做的!”宮素娟道:“這就對了,正因為她是你的母親,你才有所不便。可是人家那樣做了,又是你為而不能為的事,你就不必再為救她的事而費心…”羅君秋低頭不語了,宮素娟又對夏侯傑道:“夏侯大哥!你的作為無可厚非,可是你的用心我卻不表贊同,你有決心做,就不必往君秋頭上推!你不想救她,就不應該叫君秋去救她,你若是為了正義而懲治她,就不必考慮到是否要救她的問題。”夏侯傑也被她説得怔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宮素娟寒着臉又道:“而且你此刻已是劍會盟主,一舉一動,都不應該存有私情成分,尤其是對我這個有夫之婦!”夏侯傑臉漲得通紅,吃吃地道:“素娟!你怎麼可以這樣説,我對你只有師兄妹的情!”宮素娟冷笑道:“希望是如此,否則你就是侮辱。”夏侯傑被她公開地指責,臉更紅了,卻不敢再出言辯駁。梅杏雨見狀微不平:“宮小姐,夏大哥不是那種人,你不可以如此説他!”宮素娟淡淡一笑道:“是嗎?我倒覺得他不太象個男子漢,他認為這件事是應該做的,就無須等得那麼遲,他若是真為了私情,就本不該管,我受折磨是我心甘情願。
他一出手,反而把一切都破壞了…”黃先青忍不住道:“宮小姐,你對夏侯兄責難過苛了,老實説,剛才我都忍不住想出手!”宮素娟冷然道:“任何人都可以出手,就是他不可。人家出手是為了眼見不平,他出手就有嫌疑,我認為他是存心打擊君秋,試問現在君秋對他該抱什麼態度,是他,還仇視他?他雖然救了我們,卻陷我們於不義不孝之境。夏侯若是個聰明人,就該避避嫌疑!”夏侯傑臉一黯道:“素娟!你責備得很對,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盡心了,我不否認遲遲不出手是為了顧忌你,忍無可忍下手也是為了你,可是我發覺一切都做錯了,你走吧!希望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宮素娟冷冷地道:“怎麼?難道你不敢再見我了?”夏侯傑搖搖頭道:“不!今後或許還有見面之時,但是我會記住你是羅君秋的子的!”宮素娟淡談地道:“我早就是羅君秋的子了!”夏侯傑移目他人,不再看她,宮素娟手指鍾玉花道:“這是你的問題,你自己去解決!”夏侯傑揹着身子道:“可以,漠北人熊在什麼地方,我託人把她送去。”宮素娟道:“你為什麼自己不敢送去?”夏侯傑朗聲道:“我身上另有急事要辦,否則我一定自己送去了,我不在乎穆居易向我尋仇!”宮素娟點點頭道:“這麼説來我們可以代勞一次,這不是為了幫你的忙,因為她是君秋的母親,我只怕你所託的人冤枉在穆居易手中送了命!”夏侯傑頭也不回地道:“這更好了,麻煩你們轉告穆居易一聲,假如他要尋仇的話,可以等我一兩個月。我把事情辦完了,馬上就回來與他作一了斷!”宮素娟點點道頭:“好吧,我們走了。”她用眼示意羅君秋把人抱起來,羅君秋遲疑地道:“素娟,你能行動嗎?”宮素娟大聲道:“可以,我死不了!”羅君秋默然地抱起鍾玉花,黃先青卻再度取出劍會盟主令符,雙手捧着給夏侯傑道:“夏侯兄,現在該接受令符了。”夏侯傑肅容接下,然後朗聲向四周道:“在下無德無能,愧應此位,只好期顧暫時保管令符,且以兩月為期,兩個月後,盼各位重聚此地,在下有一件重要的事宣佈,同時出令符,另候高明。”眾人知道不會再有熱鬧看了,紛紛準備離去。風無向也想告辭,夏侯傑卻道:“風兄請暫留一下,兄弟尚有事情相煩,黃兄如能暇,也請…”風無向、黃先青不等他説完,隨即道:“兄弟願聽吩咐,盟主有何差遣?”梅杏雨見夏侯傑沒有挽留她,不有點失望。梅鐵風按捺不住,大聲道:“我們祖孫兩人有效勞的地方吧?”夏侯傑皺皺眉頭道:“這件事能得二位之助,自然更為理想,可是事涉兇危。晚輩不敢相請…”梅杏雨道:“夏侯大哥見外了。我相信你所説的事一定與整個武林有關,我們理應效勞!”夏侯傑沉片刻道:“那就謝謝二位了,黃兄、風兄二位最好先向門中師尊票告一聲,兄弟相煩的這件事頗費時,也許短期內無法趕回來!”黃先青與風無向都不再多問,同時向本門中的人代去了,此時會場上只有夏侯傑與梅氏祖孫三人。
梅鐵風忍不住問道:“小夥子,究竟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需要這樣鬼鬼祟祟的?”夏侯傑低聲道:“現在我也無法説得清楚。等我們見到東門一方後,才能問清楚,這件事可能會給我們中原武林引來無窮的後患與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