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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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電台的一路上沒看見尊貴的佩杜雷女士。爸爸有點垂頭喪氣,但孩子們告訴他大家非常喜歡他的表現時,他還是笑了起來,甚至沒有因為比十字的事責備戈克娜。回他們山頂大宅的一路上,布倫特和爸爸一塊兒坐在前排。
戈克娜和維多利亞在車裏沒怎麼説話。她們知道,大家這會)l都把自己的心思瞞着其他人。
到家以後,離開飯還有兩小時。廚房的人報告説,史密斯將軍從陸戰指揮部回來了,會和大家一起吃飯。戈克娜和維基換了個眼。不知媽媽會對爸爸説什麼。當然,父母最彩的對話不會發生在餐桌上。嗯,那麼,晚餐前剩下這段時間做什麼?兩個小姐妹分開了,分頭從事各自的偵察任務,探索這幢大宅子。這是她們的遊戲。這裏有一些房間—許多房間—向來鎖着,其中有些房間的鑰匙她們從來沒偷到過。將軍在宅子裏有自己的辦公室,最重要的東西自然存放在陸戰指揮部。
維基把腦袋探進爸爸在一樓的窩,又打探了研究部門的自助餐廳。在這兩個地方花的時間都不長。她敢打賭,戈克娜和爸爸今天沒有一個人有心情玩捉藏。但就算沒有躲起來,還是一樣難找。她信步走過一個個實驗室,發現了爸爸走過以後留下的典型跡象:一羣羣研究生臉上從惑不解到恍然大悟的種種表情。(被他的學生們稱為“昂德希爾效應”:如果你覺得大惑不解,多半是爸爸説了某句很有啓發意義的話;如果你覺得頓時恍然大悟,多半是受了爸爸的誤導—爸爸誤以為自己找到了竅門,結果卻是誤人誤己。)新近設立的通訊信號實驗室在靠近宅子最頂層的地方,上面的屋頂密密麻麻立着實驗質的天線。她碰上了正從實驗室沿着樓梯走下來的傑伯特·蘭德斯。真不巧,這人臉上沒有昂德希爾效應。
“喂,傑伯特,瞧見我…”
“看見了,他們都在樓上實驗室裏。”一隻手朝肩後一指。
啊?但維基沒有立即向上跑。如果將軍也在,最好先從傑伯特這兒搞點情報。
“知道出什麼事兒了嗎,傑伯特?”結果可想而知,傑伯特以為她問的是他的工作。
“糟透了。今天早上我才把我的新天線和陸戰指揮部聯上,起初聯得好好的,可突然間,我開始不斷接到一種長度十五秒的短暫電子聯結信號,跟眼可視範圍內出現了兩個基站時的情景一模一樣。我本想問問你父親—”維基跟着他走下幾級樓梯,聽着對方關於放大器級差、瞬時聯繫中斷的嘮叨,一路發出嗯呀啊的聲音。她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傑伯特肯定因為爸爸這麼興趣而大為高興,爸爸肯定也大為高興,因為總算有個藉口可以躲進信號實驗室。可媽媽偏偏進來了…
兩人一直走到傑伯特的辦公隔間門邊,維基這才離開他,回頭重新爬上樓梯。這次卻繞了點路,來到實驗室運送器材的通道口。通道盡頭透出一縷光。哈!門半開着,她能聽到將軍的聲音。維基溜進通道,緊貼房門。
“—真不明白,舍坎納。你是個聰明人,怎麼在節目裏表現得跟個傻瓜似的?”小維多利亞心裏有點打鼓,有點想退回黑乎乎的通道里去。她從沒聽到媽媽這麼生氣,説話這麼…傷人。可轉念一想,只要能聽到這種第一手情報,要戈克娜幹什麼她都肯。維基輕手輕腳湊近了些,側過腦袋,從那道窄縫向裏面窺視。實驗室本身沒多大變化,跟她記憶中的差不多,到處是示波器、高速記錄儀,傑伯特的有些器材上的遮布已經掀開了。事情很明顯,沒等他和爸爸兩人甩開膀子把電子器材拆個七零八落,媽媽便趕到了。媽媽站在爸爸面前,正好擋住了他最好的眼睛,這樣他就瞧不見維基了。我敢打賭,我正在媽媽的盲區裏。
“…我真有那麼差勁?”爸爸説。
“一點不錯!”舍坎納·昂德希爾好像在將軍的怒目下打蔫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那個人打了我一個冷不防。提起小布倫特的事。我早就知道,她肯定會提。你和我談過布倫特的事,我甚至跟布倫特自己都討論過。可就算這樣,真提起時還是把我的肢腿打折了。説得我暈頭轉向的。”媽媽一抬手,不理會爸爸的話。
“問題沒出在那兒,舍克。你的反應很正常。你和正常的父親一樣,情上受了傷害。我説的是五分鐘以後,她把你騙得…”
“除了天文學方面,其他內容我們本來就準備在明年的節目中播出。”
“可你一口氣全説出來了!”
“…這個我明白。佩杜雷開始假裝成一個聰明、好奇的人,跟倫克或者山頂大宅裏其他人一樣。她提出了幾個很聰明的問題,把我得有點跑題了。知道嗎?就算現在…我還是覺得,這個佩杜雷頭腦非常聰明,而且可以接受新觀念。只要有時間,告訴你,我可以把她贏過來,讓她站在咱們這邊。”蜘蛛人的眼睛很多,視力各不相同。
將軍的笑聲很尖利,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
“老天,真是個地地道道的白痴!舍克,我…”媽媽伸出手去,輕輕碰了碰爸爸“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説。真奇怪,我對自己的下屬都不會像對你這樣,動輒大發雷霆。”爸爸的聲音很温和,和他在對娜普莎或是小倫克説話時一樣。
“你也知道為什麼,親愛的,你愛我,就像愛你自己一樣。我知道你對自己是多麼苛刻。”
“只是在心裏,從沒有罵出聲。”兩人有一陣子沒説話,小維多利亞真希望自己沒來這兒,哪怕為此在偵察遊戲中輸給戈克娜都行。媽媽重新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了正常“這件事我們倆都辦得不好,搞砸了。”她用鑰匙打開自己的旅行箱,拿出幾張紙“下一年,‘少年科學講座’要向聽眾介紹在暗黑期保持清醒的生活有什麼好處,有多大可行,與我們的頭一批工程項目配合。我們早就知道這麼做會產生軍事方面的後果,可沒想到來得這麼早。”
“現在就影響到軍事方面了?”
“至少出了這方面的苗頭,而且相當嚇人。你知道,那個佩杜雷來自遨弗國,對吧?”
“當然,她的口音一聽就能聽出來。”
“她的掩飾身份真是太好了,原因之一就是,這個身份中有很大的真實成分。尊貴的佩杜雷是拜黑教會的三級教士,但她同時也是‘上帝之手’的中級情報員。”
“金德雷國。”
“不錯。戰爭結束後,我們一直跟遨弗國保持着友好關係,但金德雷國想進來,改變這種關係。他們已經控制了遨弗的幾個比較小的盟國。他們有教會的支持,但…”小維多利亞身後的通道另一頭,有人打開了一盞走廊燈。媽媽突然抬起一隻手,一動不動了。糟糕。也許她發現了一點點燈光襯出來的影子,悉的形狀,悉的甲殼投影。
史密斯沒有轉身,只朝竊聽者的方向伸出一隻長長的肢腿“小丫頭!關上門,回你自己房間去。”小維多利亞侷促不安地小聲道:“是,媽媽。”關上門時,她聽到了最後一句話:“真要命,信號安全方面我一年要花五千萬,卻被自己的女兒來了個信號攔截…”哈默菲斯特下層的聚能醫療中心擠滿了人。範以前來這裏時,遇上的人只有特魯德,有時還有另外一兩個技術員,再就是一兩個所謂的“病人”了。可今天—如果朝擠滿聚能者的協同工作大廳裏扔進一顆手榴彈,炸死的人也許會比這裏多一點,但多不了多少。所有磁核共振成像儀都用上了。一位技術員正在替容小畢作成像準備。那女人呻着,四肢揮舞掙扎着。角落裏,迪特·李—那位天體物理學家?—已經被綁好了,躺在那兒嘟嘟嚷嚷自言自語着什麼。
雷諾特一隻腳鈎在天花板一處支撐點上,身體倒掛下來。這樣既能從近處注視磁核成像儀的運行情況,又不會妨礙其他人的工作。他們進來時她連看都沒往這邊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