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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嘉陵江水匹馬訪名師琵琶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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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到二十里地,雜著江邊尚遠,這時就聽身後有人高聲呼叫:“朋友!朋友!站住,我們有幾句話要跟你説!”江小鶴勒住馬,回頭去看,就見是三匹馬飛也似地馳來。江小鶴認識是昨天在路上遇見的那三個江湖人,心裏雖然有些害怕,可是又想:我要一跑那可氣了,再説他們的馬快,一定能夠趕上我的,不如我跟他們道道字號,也許能把他們嚇回去。

當下就轉過馬頭,索上他們。來到對面,那三個人都收住了馬,一齊用眼打量小鶴。

有個微胖一點的人,就面帶笑容問説:“朋友,你是哪條路上的?現在要往哪裏去發財?”江小鶴一聽,就怔了一怔,然後説:“我是鎮巴路上來的,現在要往閬中發財去。”那三個人一聽,面上全都現出驚異之,那個人又問説:“大名怎麼請教,是哪位老師門下出來的?”江小鶴索拿出勢派,傲然地説:“我叫江小鶴,外號人稱三頭虎,沒認過師父,武藝是神仙傳授給我的。”那三個人齊都哈哈大笑,笑過之後,他們就彼此低聲説著黑話。

江小鶴一看這三個人的神情不好,隨就想了個主意,先發制人,把臉兒一繃,問説:“喂,朋友們,你們問完了我啦,我得問問你們啦!”這微胖的人説:“不必問他們了,我叫鈎刀戚永,在川北你可以打聽打聽去,三尺童子都知道我的姓名。現在我們追上你來,也沒有旁的事,並不打算要你甚麼東西。就是請你把刀撇下,把馬留下,身邊的金錢你照樣拿走,我們分文不要。因為我們不是強盜,但是不能許你這麼一個孩子充好漢,大搖大擺地在路上走!”他的話才説到這裏,江小鶴就罵説:“混蛋!江小太爺走路幹你甚麼事?你們憑甚麼不許我帶刀騎馬,瞧不起我嗎?好漢子下馬來鬥一鬥,單打單個,你們是三個人一齊上來,我也不怕你們,可是你們就不算英雄了!”説著話他跳下馬來,由行李捲內就颼地出了鋼刀,青光一抖,拿出個架勢來,一臂抱刀,雙指向前一點,左腿微彎,右腿向後撤,瞪著眼睛説:“下來!無論你們哪一個,只要贏了我這口刀,我的東西全都不要。可是,你們也得小心點命,別像紫陽的龍家兄弟,跪在我的刀下求饒!”那三個人一見江小鶴這個勢派,齊都嚇得怔住了,因為在行家眼裏看的出來,江小鶴這一亮刀,就是武藝有底的樣子。

於是另一個長身材的人,下了馬就一抱拳説:“朋友,算了吧,我們看出來啦!行走江湖千里,不著一個好朋友,咱們何必鬧破了臉?要比武這也不是地方,朋友,請把傢伙收起來,上馬,咱們找個地方喝酒去。”江小鶴一看,居然把這三個人給懵住了,他越發高亢起來,就微笑着,收起了刀,然後搖頭説:“我沒有工夫奉陪,我還得趕往閬中去,後會有期吧!”説時扳鞍上馬,一抱拳便撥轉馬頭向北馳去。

後面的三匹馬又追趕上來,那鈎刀戚永就説:“江兄,你先別走,我們還有事要向你請教。”江小鶴勒住馬,回過頭來微笑問説:“甚麼事?請説吧!”鈎刀戚永拱拱手問説:“不知江兄要到閬中去是有甚麼事?”江小鶴從容地説:“也沒有甚麼要緊的事,就是我在鎮巴久聞閬中俠的大名,現在要去會會他。”戚永説:“那巧極了!我們也正是往閬中去,閬中俠徐大爺也與我們相識,江兄請你跟我們一路走好不好?”江小鶴在馬上想了想,細察看這三個人,不但不像有甚麼歹意,而且還都十分敬重自己的樣子。自己現在正走差了路,有他們同行倒很好,路上倘或再遇見甚麼人要與我作對,他們也可以幫助我。再説我只聽説閬中俠徐麟的武藝高強,但還不知他的人品如何,假若他是個壞人,或是像鮑崑崙那樣兇狠的人,自己也不必去見他,得另投名師去了。

於是就點頭説:“也好,咱們先到江邊再找渡口吧。”當下他的馬在前,那三匹馬在後,就一同往北馳去了。馬匹得得地走着,四個人就在馬上談閒話。江小鶴才知道他們都是閬中福立鏢店的鏢頭,現在是由合州給他們師父醉瘟神韓景拜壽回來。鈎刀戚永是老大,那兩個都是他的師弟,一個叫短刀楊先泰,一個叫化刀呂雄。

四匹馬來到江邊,轉往東去,又走了五六里就到了渡口。這裏有幾隻擺渡,楊先泰頭一個下了馬,就站在岸招呼擺渡。立刻就有兩隻擺渡船馳了過來,船上的人跟他們都很,並且笑着打哈哈。

四匹馬就上了兩隻船,江小鶴就跟鈎刀戚永在一隻船上。

此時戚永管江小鶴叫“江兄弟”他説:“到了閬中,我看你還是別去見閬中俠徐麟,因為他未必在家,再説那個人雖然武藝高強,可是不懂得情,他在川省空有虛名,沒有甚麼朋友。你到了閬中,無妨住在我們鏢店裏。我們的掌櫃的名叫金甲神焦德,雖然名氣沒有閬中俠那麼大,可是武藝並不比他弱。並且我們那位掌櫃的為人慷慨好,尤其敬慕年輕武藝好的人物,你去了他準高興,準要請你幫忙。只要你給他作了鏢頭,川北的江湖就由著你走了,無論走到哪裏都有朋友,都有照應。”江小鶴就點頭説:“好,到了閬中我也得先叫你給我引見幾個朋友,先出點名氣來,然後我才能去找閬中俠徐麟。”戚永又問:“你找他到底是有甚麼事?是想要跟他較量嗎?”江小鶴説:“我倒是想會會他,他若是武藝真比我好,我還要拜他為師呢!”戚永微笑説道:“這件事你別夢想了,閬中俠生平不收徒弟,他的武藝只傳授給他的兒子,可是他的兒子還都太小,還許沒有老弟你的歲數大呢!”一面説著,就渡過了這條渠江支

四個人騎著馬就往西北走去,走到儀隴縣時,四個人又駐足喝了酒,吃了晚飯,然後依舊起身趕路,在路上並不多談話。只有楊先泰的那匹馬在前,江小鶴等人的三匹馬在後,踏踏地順著驛路走去,越走陽光越晦,雲霞越暗,路上的行人車馬也越少。

大地上颳起了晚風,暮鴉也成羣地在天空亂噪著飛過,都投往這處的林中去了。直走到天黑,星斗出現,四圍一個人也看不見了。

四匹馬還依舊向前飛馳,又走下二三十里路。江小鶴在馬上身體都疲乏了,兩隻腿部磨得痛了,這時才見眼前有閃閃的幾盞燈光,四匹馬又著燈光走去。又走了一會兒,便追到一條街道上,前頭的楊先泰把馬勒住了,鈎刀戚永回首向小鶴説:“到了,咱們下馬吧!”於是四個人一齊下馬,江小鶴這時又振奮起來神,自己牽馬,大搖大擺地跟著戚永等人在街上走。往西走了不遠,就見路北有一座大柵欄,關閉著半扇,戚永就指著説:“這就是福立鏢店。”此時楊先秦已經牽馬進門,並叫出兩個小夥計來,把江小鶴等人的三匹馬接過去。江小鶴卻不放心自己馬上的財物,隨就把那包裹解下來,自挾著,戚永很客氣地讓小鶴進到櫃房內。

櫃房裏的人很多,都圍著擲骰子盆出神,有的贏了錢就高興歡笑,有的已輸了錢,就嗟嘆,或是自己罵著。江小鶴雖然身材不算矮,可是他比起這屋裏的十幾條大漢子,可又顯得渺小多了。但他裝出大人的神氣,把包裹扔在一張牀鋪上,然後抬著腦袋四下看人。

那些人因為正在專心賭博,所以他們四個人進屋來,別人不甚注意。只有一個穿著青布大夾襖、四十來歲的人,過來與戚永等人談話,問些江小鶴所聽不大懂的事情。

然後戚永就給此人向江小鶴介紹,江小鶴才知道這個人叫米子良,他是這裏的鏢頭。當下江小鶴抱拳微笑,説了幾句客氣話,他真像是個大人似的。

那米子良彷彿很詫異,不住地打量江小鶴並把戚永拉在一旁,兩人低聲説了半天話。

江小鶴拿眼睛瞧着他們,心説:大概這姓米的他是瞧不起我,因為我年幼,我倒得施展幾手兒給他們看看。大概這些鏢頭也沒有甚麼本領特別強的,只把馬志賢教給我的那套拳腳施展出來,也就可以把他們懵住了。

這時,那短刀楊先秦倒了一碗茶,給江小鶴送過來,笑着説:“老弟,先喝碗茶,我們焦掌櫃子回家去了,回頭也許還來這裏看看,不然就明天早晨才能回來。你隨便歇著,都不是外人,要是悶得慌了,可以過來押兩注,手氣好了老弟你贏了錢,明天我還得叫你請我們呢!”江小鶴笑着點了點頭,心裏卻盤算道:既然來到閬中,我就得先作出點名氣來,不然就是見著閬中俠,給他磕頭叫師父,他也未必肯收我。於是走過去,企著腳兒往那賭博圈裏去看,就見他們是“趕猴兒”用三個骰子,看誰擲的點兒大。

桌上放著個豆綠的骰盤子,一個穿著青綢夾襖,有兩撇黑胡的人算是莊家,他的眼前放著一大堆錢和碎銀。隨便對方押多少錢,他先把骰子擲出點兒來,只要對方能趕得他的點兒,他就照注賠錢,否則就叫他把錢摟過去了。

江小鶴看了半天,見下注的人也有贏的,也有輸的,不過這些人賭的都是些銅錢和碎銀,沒有一個拿出整塊銀子下大注的。江小鶴一時高興,回到那牀鋪旁,打開那包裹,取出半封銀子來,託在手裏,然後拿了一塊約莫十兩多重的整銀子,走過去向桌子一摔,高聲説:“來一下子!”旁邊的人都閃在一邊,低著頭,用驚異的目光看他。

那莊家也不管他是誰,看見銀兩就笑着説:“好,這才像個賭錢的,我來!”説時由盆裏抓起骰子將手高高舉起,用力向盆裏一扔,譁楞譁楞地一陣響,三個骰子在盆裏亂轉,一下沒擲成,再擲第二下,結果是出來兩個二、一個五。旁邊的人都用眼瞧着江小鶴,有的説:“五猴可不好趕!”江小鶴卻不在意,抖抖他那青綢袖頭,然後去擲骰子,結果擲了個麼二三,把十兩銀子一下輸了,旁邊的人都哈哈。

江小鶴一生氣,把手裏所有的四十多兩銀子,一下押去。

這回莊家擲的是三點,而小鶴一下就擲了個“報子”三個五點擺在骰子盆裏如同三朵梅花一般,十分好看。那個作莊的人立刻就怔了,臉上變了顏,説:“好,我賠錢,拿戥子來。”這時短刀楊先秦也在旁邊,他見江小鶴贏了錢,他也十分高興,趕緊去取戥子。

那作莊的人先把江小鶴的銀子平過了,隨就掏銀票賠賬。

江小鶴卻説:“我可不要票子!”旁邊楊先泰説:“你收下沒錯,陳七爺的票子一定是利通大字號,到哪兒去都通用。”那作莊的陳七爺,用眼睛看了看江小鶴,笑着説:“老兄弟,大概你還不認得我。別説這些銀子,就是把沈萬三的聚寶盆搬來,我也敢跟你賭。回頭咱們再論情,現在先來呀!越大注越好!”江小鶴一賭氣把銀票跟銀兩全都押上,接著擲了骰子,又叫江小鶴贏了。

那陳七爺立刻點銀票賠錢,氣兒更大了,連連地敲桌子,説:“來,來,把注再下大點才好,我看老兄弟你也是個財主!”江小鶴也豪興大發,就連氣的下大注,旁邊的人齊把眼睛盯住他身上,又盯住他手裏擲的骰子上。

楊先泰就悄悄地勸江小鶴,説是:“別下大注了,留下點本錢,要不然一下子就叫他撈過去了!”江小鶴也很有打算,反正他手裏有的是銀票,他就每次只下二十兩,如此直來了三四十把,總是江小鶴贏的時候多。

那陳七爺手裏的一疊銀票和眼前的許多碎銀子全都盡了,他打了個呵欠,擦擦汗説:“明天再來吧!我還得回櫃。”隨就轉過桌子,拍著江小鶴的肩膀説:“這位老兄弟手氣真好,這是誰家的少爺?”江小鶴只顧了低著頭數錢,並不還言,旁邊鈎刀戚永把江小鶴的來歷説了。

旁邊的人一聽江小鶴會武藝,是獨自闖江湖的小豪傑。如今到這裏來的目的又是為會會閬中俠,就都更是驚異,都把眼睛直直地看着小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