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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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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那些被否認的事,未曾告知的事,被隱藏和偽裝的事。

泥濘的奧爾河沖刷着半夜被從古老的石橋上丟下的電腦殘骸。西蒙拖着受傷的腳趾一瘸一拐地去上班,告訴所有的人自己在花園小徑上滑了一跤。魯思把冰塊貼在淤青的臉上,又用一管舊粉底不高明地進行了遮蓋。安德魯的嘴結痂了,就跟戴恩·塔利的嘴一樣。保羅在校車上又了鼻血,只能一到學校就跑到校醫那裏去。

魯思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但雪莉·莫里森一直在亞維爾購物,所以直到傍晚才接到,那時魯思的兒子們都從學校回來了。安德魯在起居室外的台階上聽到了母親打電話的聲音。他知道母親想要在父親回家之前打好這個電話,因為西蒙能做的可不僅是奪過聽筒,臭罵她的朋友一頓…

“…只是些愚蠢的謊言,”她故作輕鬆地説“但如果你能刪掉它,雪莉,我們會非常。”安德魯做了個苦相,結果他厚嘴上的口子吃不住力,作勢要再度裂開。他討厭聽到母親求那個老女人。他不明白那個帖子怎麼竟然還在網站上,一時間簡直氣昏了頭。接下來,他想起自己正是始作俑者:母親青紫的臉、他自己腫脹破裂的嘴和西蒙回來前家裏懸垂着的恐懼氣氛,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知道你肯定很忙,”魯思怯生生地説“但你也知道,這種事情會對西蒙造成傷害,如果人們相信…”安德魯想,這正是魯思在偶爾到自己不得不挑戰西蒙的意見時使用的語氣:卑微的,歉疚的,試探的。為什麼他的母親不能直接要求那個老女人立刻把帖子撤下來呢?為什麼她總是如此怯弱,對誰都抱歉呢?為什麼她不離開父親呢?

以前,母親在他眼中都是獨立的,善良的,一塵不染的。兒時,他眼中的父母就像黑與白一樣截然不同,一個是惡而恐怖的,另一個是善良和仁慈的。但當他慢慢長大,他開始對母親到不滿,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忍受母親心甘情願的裝聾作啞、她面對父親的抱歉態度和她對那個虛假的偶像不可動搖的愚忠。

安德魯聽到她放下聽筒,便加重腳步從樓梯上下來,正看到魯思離開起居室。

“給管網站的那個女人打電話?”

“是的,”魯思聽上去很疲憊“她會把關於爸爸的那些東西刪掉。希望這事兒就這麼結束了。”安德魯知道母親是聰明的,家務上也比愚笨的父親強得多。她可以獨立養活自己。

“如果你們是朋友,她為什麼不直接把那篇帖子刪掉呢?”他跟着母親走進廚房,追着她問。這輩子第一次,他對魯思的同情摻雜了一種慢慢升級為憤怒的挫折

“她很忙。”魯思生硬地説。

她的一隻眼睛被西蒙打得充血了。

“你告訴她了嗎,作為管理員,她讓誹謗的內容留在網上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我們在電腦課上——”

“我告訴你了,安德魯,她馬上會刪掉那些東西。”魯思生氣地説。

她從不害怕在兒子們面前發脾氣。是因為他們不會打她嗎?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安德魯知道,她的臉一定和自己的一樣疼。

“那麼你認為是誰説了爸爸的壞話?”他不要命地問她。

她轉過身來,怒氣衝衝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她説“但不管是誰幹的,都是一種卑鄙的懦夫行為。每個人都有想隱藏的事情。如果你爸爸也把他知道的別人的秘密放到網上呢?可他不會這麼做。”

“違反了他的道德準則?”安德魯問。

“你並不像你自以為的那樣瞭解你的父親!”魯思衝他喊道,眼裏含着淚。

“出去——去做作業——我不在乎——隨便你,出去!”安德魯餓着肚子回到卧室裏——他本來是去廚房找食物的——在牀上躺了很久,琢磨着他發佈帖子是不是個嚴重的錯誤,同時也在想,不知道西蒙還要繼續傷害這個家裏的人多久,母親才會意識到那個男人本就沒有絲毫的道德準則可言。

此時,山頂小屋的一英里開外,在她居所的書房裏,雪莉·莫里森正試圖回憶怎樣從留言板上刪除一條信息。發帖的人太少,所以她通常會把它們擱在那裏長年不管。最後,她終於在頁面角落的文件夾裏翻出初任管理員時為自己準備的一份簡易指南,失敗了好幾次後,終於把對西蒙的指控刪掉了。她這麼做純粹是因為魯思的請求,她喜歡魯思,而對於整個事件,她不認為自己負有任何責任。

然而,帖子雖然從網頁上刪掉了,卻無法從一些人的意識中刪除,那些人正熱切地關注着即將到來的對巴里議席的爭奪。帕明德·賈瓦德已經將那段話複製到了自己的電腦裏,時不時地打開,像法醫研究屍體上的纖維般試圖從字裏行間找到霍華德·莫里森的文學dna。儘管他儘可能地藏起了他遣詞造句的鮮明風格,但她敢肯定,自己在某些句子中看出了霍華德一貫的自負,例如“普萊斯先生對於節省成本絕不陌生”還有“其許多有用的人脈關係”

“明德,你不瞭解西蒙·普萊斯,”特莎·沃爾説。她與科林正和賈瓦德夫婦在牧師老宅的廚房裏共進晚餐。他們剛進門,帕明德就開始説帖子的事。

“他非常不討人喜歡,有本事讓任何人不舒服。我真的認為這事兒不是霍華德·莫里森做的。他不會採取這麼直白的做法。”

“別開玩笑了,特莎,”帕明德説“為了讓邁爾斯當選,霍華德會不擇手段。等着瞧吧,他下一步就會出手對付科林。”特莎看到科林握着叉柄的指節發白,她真希望帕明德説話之前能夠先經過一下大腦,因為她比任何人都瞭解科林,是她為他開出了“百憂解②”②一種抗抑鬱‮物藥‬。

維克拉姆默默地坐在桌子尾端,英俊的臉上自然浮現出微微諷刺的笑容。特莎一向對這位外科醫生心存敬畏,正如她在所有好看的男人面前一樣。儘管帕明德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她卻對維克拉姆知之甚少,因為他總是工作很忙,不像子那樣積極地參與帕格鎮的事務。

“我告訴你議程了,對不對?”帕明德繼續喋喋不休“關於下次會議?他正在發起一項關於叢地的運動,要求我們向亞維爾傳達進行邊界仲裁的工作,還要將戒毒所強行搬出。他想趁着巴里的席位空缺,抓緊時間把這些都處理完。”帕明德一直不停地起身拿東西,不必要地打開櫥櫃,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有兩次,她忘了自己站起來的目的,又空着手坐下了。厚厚的睫下,維克拉姆的眼睛一直追隨着子到處晃動的身影。

“我昨晚給霍華德打了電話,”帕明德説“我告訴他我們應該等整個議會重新集合之後再決定這樣的重大事項,可他對我的建議付之一笑。他説我們不能等。他説,邊界仲裁迫在眉睫,亞維爾正等着我們的意見。他真正害怕的是科林會贏得巴里的席位,因為那時候他就無法把他的觀點強加給我們了。我已經給我認為可能投票支持我們的每個人寫了郵件,問他們是否能向霍華德施壓,讓他把投票起碼延期到一次會議之後。

“‘巴里·菲爾布拉澤的鬼魂,’”帕明德聽上去呼困難“那個混蛋。我不允許有人利用巴里的死亡來打敗巴里。只要我能阻止。”特莎看到維克拉姆的嘴角搐了一下。以霍華德·莫里森為首的、老派的帕格鎮基本上原諒了維克拉姆的罪過,儘管那些罪過在他子身上從未被忘記:深皮膚、聰明能幹和生活富裕(所有這些,在雪莉·莫里森看來,都帶着一種揚揚得意)。特莎想,人們的雙重標準極不公平:生活在帕格鎮的帕明德方方面面都很努力。她參加學校遊園會、慈善烘焙會,為當地醫院和教區議會工作,得到的卻是保守派深蒂固的反;相反,維克拉姆幾乎不參與或不參加任何活動,人們卻對他青眼有加、畢恭畢敬,背後議論起來也是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