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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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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對着新鮮的空氣和無人涉足的小徑大喊。

他翻來覆去地品味剛剛無意間獲得的寶藏,無比興奮:她完美的身體,在緊身牛仔褲和有彈的棉t恤下呼之出;身後的小樓門牌號是10,掛在簡陋的藍複合板門上:“噢,嗨”口而出,十分自然——那麼他的臉一定在她腦子裏留下了印記。這可是與那張驚為天人的臉龐相連的一顆腦子啊。

自行車在出卵石的糙地面上顛簸不停。興奮不已的安德魯直到快要失去平衡時才翻身下車。他推車走過樹木的間隙,來到狹窄的河岸邊,把車就勢放倒在地,讓它躺在一株株木本銀蓮花之間,盛開的白花朵就像一顆顆小星星,上次來時,還一朵也沒開呢。

他剛開始借自行車那一陣,父親常常告誡説:“進商店的時候要鎖車。我警告你啊,如果車給偷了…”可是鏈條不夠長,哪棵樹上也拴不了。況且,離父親越遠,他就越不怕。安德魯一邊繼續回味那截平坦光滑的,還有蓋亞緻的臉龐,一邊大步走到河岸與山體相接的地方,山在這裏被河水沖刷,像一面土石嶙峋的懸崖,突出在湍急的河水上。

河岸最窄處遍是碎石,又濕又滑。假如你的腳已經比初次來時長大了一倍,那麼唯一的走法就是側身而行,臉貼山壁,緊抓樹和岩石。

河水和濕土的氣味撲面而來,潤潤的,綠綠的,這味道安德魯再悉不過了。踩在土和草覆蓋的窄窄河岸上,雙手在山壁上摸索岩石和罅隙,這種覺同樣悉。這塊秘密的所在,是他和肥仔十一歲時發現的。當時他們都明白所做的事再危險不過,大人肯定不會允許——之前警告他們不準靠近這條河的令還少嗎?兩個人都很害怕,可又不肯讓對方知道,只好緊緊貼着危機四伏的山崖往前挪,雙手緊緊抓住突出的岩石,到最窄處,還死死拽住對方的t恤。

多年來能生巧,安德魯雖然心不在焉,卻仍然像螃蟹一樣挨着巖壁前行,任憑湍急的河水在腳下三英尺處奔湧。他靈巧地一蹲,再一個閃身,就鑽進了多年前發現的那個山。當時,這個山簡直像上天獎賞他們冒險神的禮物。現在他已經無法在裏面站直身子,可是這塊比雙人帳篷稍大的空間畢竟還容得下兩個十幾歲的男孩肩並肩躺下,聽腳下水汩汩,望着三角形的口框出的那一方天空,被樹枝分割得支離破碎。

頭一次來時,他們拿樹在牆上戳來捅去,可終究沒有發現一條通往上面修道院的秘密小道。但兩個人單槍匹馬找到這樣一處匿身之所,已讓他們着實得意了一陣,並且發誓永遠保守這個秘密。安德魯還模模糊糊地記得莊重發誓的場景,好像還吐了唾沫、賭了咒。那時他們叫它山,可是如今,這兒已被改稱為鴿籠子眼兒好長時間了。

小小的空間裏充滿泥土的氣息,雖然傾斜而下的頂是石頭的。裏有一道深綠的水痕,説明這兒過去曾經被淹過,不過尚未沒到頂。地上扔滿了他們完的煙頭,還有紙板煙嘴。安德魯坐了下來,‮腿雙‬垂在口,腳下便是渾濁的綠河水。他從夾克口袋裏摸出香煙和打火機,這是用最後一點生禮金買的,因為零花錢已經被掐斷供給了。他點燃煙,深深了一口,重新回味起與蓋亞·鮑登美妙的邂逅,竭力回憶起當時的每一個細節。蜂、翹,t恤和皮帶之間一截油般滑膩的皮膚,飽滿的寬寬嘴“噢,嗨。”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不穿校服的樣子。她一個人挽着皮包,是要去哪兒?星期六一早,帕格鎮有什麼可做?説不定是要趕車去亞維爾?從他視線消失之後,她會去幹什麼?女的秘密,是哪一種攫走了她?

然後他又第一百次問自己,如此美好的軀殼之中,究竟有沒有可能只住了一顆庸常的靈魂。這個問題只因蓋亞而起,在驚鴻一瞥地首次看見她之前,他從來沒想到過身體和靈魂會不會兩相獨立這件事情。即使是在想象她的房什麼形狀,摸起來覺如何時——他只是透過略有些透明的校服襯衫看到她的白罩——他還是拒絕相信她的魅力僅僅止於體。她的一舉一動都深深打動着他,仿如他最喜愛的音樂。讓這舉世無雙的身體輕盈靈動的靈魂,一定也與眾不同吧?若不是為了盛裝更加珍貴的東西,自然怎會造出這樣一具容器?

女人體什麼樣子,安德魯是知道的,因為肥仔那間閣樓卧室裏,電腦上是沒裝家長監控軟件的。但凡能找到的免費黃圖片,他們都一起探索過了:剃光的陰户;掰開的粉紅陰,裏面是幽深的和縫隙;撅起的股,出千層萬疊的門;塗着厚厚口紅的嘴淌下來。還有一種驚險往往會令安德魯的興奮加劇,那就是直到沃爾太太在樓梯半中央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他們才會驚覺她馬上要進來了。看到特別詭異的場面,他們的笑聲簡直要掀翻屋頂,有時候安德魯也分不清究竟是興奮還是噁心(皮鞭和鞍頭、制服、繩索、絲襪,還有一回,一種帶螺釘的玩意兒,還有裏刺出的針,那女人的臉都僵住了,慘叫不絕,這個特寫鏡頭,連肥仔都沒笑出來)。

他和肥仔一同成為了硅膠隆的鑑定家,那些個個都大得嚇人,渾圓緊繃。

“塑料的。”他們坐在顯示屏前,其中一個會正兒八經地發言,身後的房門銷,防止肥仔的父母突然闖入。屏幕上的金髮女郎跨騎在體濃密的壯漢身上,高高舉起雙臂,棕頭的巨立在窄窄的腔前,就像兩個保齡球,兩邊的底下各有一道細痕泛着亮光,那便是硅膠植入的地方。想都想得出來摸上去手如何:結結實實,就像皮膚下埋了足球一樣。安德魯想不出還有什麼比天然的房更的東西,柔軟綿密,説不定還頗有彈頭(但願)硬硬的,正好形成對比。

夜深人靜時,這些圖像就和現實生活中的女生融為一體,還加進了靠得夠近時透過衣服的那一小點觸。尼安是菲爾布拉澤家雙胞胎姐妹裏容貌稍遜的一個,可是聖誕節迪斯科舞會時,在悶不透風的劇場裏,她可比妹妹更熱情一點。他們在黑暗角落裏,藉着發黴的幕布半遮半掩,貼面抱在一起,安德魯把舌頭伸進她嘴裏。他的手一直進攻到她罩帶子那兒,但再也無法前進,因為她不住地躲閃。他之所以如此大膽,是因為知道在外面的夜中,肥仔可比他更進了一壘。現在他的腦子裏全是蓋亞的影子,悸動不已。她既是他所見過最的女孩,也是另一種説不清道不明的渴望的源泉。有時候,音樂中的和絃變了,或是節奏變了,會讓他的內心一陣顫抖,而蓋亞·鮑登竟有同樣的力量。

他用煙蒂點燃下一煙,把煙蒂丟進下面的水中。聽見一陣悉的窸窣聲,欠身一看,正是肥仔,穿着葬禮正裝,沿着山壁橫行而來,到最窄處兩手攀壁,直奔安德魯坐處。

“肥仔。”

“汪汪。”安德魯挪挪腿,給肥仔騰出地兒來,讓他好爬進鴿籠子眼兒。

“他媽的。”肥仔爬進來,説。他樣子古怪,活像只蜘蛛,黑套裝襯得他的長腿長手更加瘦削。

安德魯遞過一香煙給他。肥仔老是像站在風口一樣點煙,一手護着火苗,眉頭微皺。他了一口,朝鴿籠子眼兒外面吐出一個煙圈,伸手把灰的領帶拉松。他穿這一身衣服看上去比平時老成,而且居然少了幾分傻氣。膝蓋和袖口都在來山的路上沾了泥土。

“你要是看到了,準會以為他們是一對基友。”肥仔又狠狠了一口,説。

“鴿籠子很傷心吧,是不是?”

“傷心?他神都要失常了!哭得簡直都要背過氣去。比那個狗寡婦還糟糕。”安德魯大笑起來。肥仔又吹出一個煙圈,他那大得比例失調的耳朵。

“我提早溜出來了。人還沒埋下去呢。”他們默默地着煙,有一分鐘誰也沒説話,都望着外面渾濁的河水。安德魯一邊雲吐霧,一邊琢磨着那句“提早溜出來”心想相比之下,肥仔自己能做主事的可真多。而他和自由之間,永遠隔着一個怒氣衝衝的西蒙:在山頂小屋,有時僅僅是因為出現在西蒙面前,就可能招來一通責罰。哲學和宗教課上的一個話題曾經讓安德魯浮想聯翩:古代的天神總是無緣無故就大發雷霆、亂傷無辜,而剛剛進入文明時代的人們想盡一切辦法去安撫天神的憤怒。等他學到公平這個詞,又思考過究竟什麼才是公平:父親是一位異教神,母親是主持儀式的女祭司。她想要參透他的意志,平息他的怒火,屢敗屢試,直面一切,卻固執地相信她的神內心是寬宏大量、通情達理的。

肥仔把頭倚在鴿籠子眼兒的石壁上,朝着頂吐煙圈。心裏琢磨着要講給安德魯聽的那件事。整個葬禮進行中,父親在旁邊捂着手帕搭搭的時候,他都在排練話要怎樣開頭。肥仔迫不及待要把事情講出來,幾乎快要無法自制。不過他已經暗下決心,不能輕易一股腦兒全部倒出。對於肥仔來説,説出這件事與做了它差不多同樣重要。他可不願安德魯以為他一路小跑過來,是專門為了逞這口舌之快。

“你知道菲爾布拉澤在議會留了個缺吧?”安德魯説。

“知道啊。”肥仔回答,安德魯主動開腔打發冷場的時間,他高興還來不及。

“西餅説他要競選那個職位。”

“西餅要競選?”肥仔對着安德魯皺起了眉頭。

“他腦子裏進了什麼水?”

“他覺得菲爾布拉澤一直從某個承包商手裏拿回扣。”安德魯是某天早晨聽見西蒙在廚房跟魯思談到這事兒的。一切就都得到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