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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心急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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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語站在車水馬龍邊上,下意識去兜裏摸煙。煙到一半突然想起馬上有個重要會議。車停在馬路對面,她熄了煙大步離開。天橋上人湧動,地攤小販接連。

手機貼膜的,賣藝乞討的。橋上欄杆處掛着一個巨大的廣告牌,牌子底下有人賣竹編藝品。竹桌竹椅,竹禽竹獸。齊齊整整擺放在塑料薄膜上,玲瓏別緻,栩栩如生。

竹編藝人穿着洗得發白的牛仔夾克,白運動鞋。戴草帽,草帽遮了眉眼。他坐在小凳子上編織一隻蜻蜓,竹篾翻飛,雙手靈巧。他認真得,像在編織一個夢。

周語匆匆瞥一眼,抱着外套疾步而過。走了兩步,又倒轉回來。眼睛死死盯着那人的手。長滿老繭,手腕處戴一串小葉紫檀珠。***城市如此之大,偶遇不易。下一個不期而遇的場景,周語不是沒設想過。無外乎街角的擦肩而過。或者他在人行道上奔跑,她從飯店櫥窗裏看到一片轉瞬即逝的背影。

這座天橋是去公司的必經之路,由於車量大,常年堵車。她幾乎每天都從這座天橋下過,有時一天輾轉好幾趟。

她每天坐在車裏,堵在橋下,或心不在焉的應付前來推銷車枕的婦人,或百無聊賴的翻一翻手機新聞。若不是陰差陽錯的機會,她永遠不會知道,那人就在橋上,就在她抬頭可見的地方。

周語隱在人羣裏,顧來專心致志的編織手上的竹篾,沒有發現她。有人問價,他便推一推帽檐,出那對能儲雨的大雙眼皮。光陰的變遷和命運的碾壓並沒在他臉上駐留下痕跡,而是一絲不剩的凝滯在他的眼睛裏。

他目光呆滯,時而長久的望着天橋下的川。周語沒有上前叫他,她紋絲不動的站在角落,靜靜的看了一下午。有電話來催,她關機。其實這兩年來她也會想他,有關他的記憶,她統統藏心底最深處,加了封,上了鎖。

但記憶並沒因為她的埋藏而光華暗淡,而發黴長蘚。當她不小心重新撿起來,只需輕輕抖落抖落。回憶便能像畫一樣舒展開來,依然鮮亮如熾。想念前人,是不能抑制的事。

就像曾經在汗如雨下的時候得到一罐可樂,灌一大口下去,酣暢淋漓。但你也知道碳酸飲料不好,告訴自己別再喝了。只是從今往後再喝涼白開時,都不能避免的都會想念可樂的刺

也就想想罷了,無關離得了離不了。顧來在夜裏九點的時候收了攤,周語估摸着,這個下午他賺了六十塊。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行為莫名其妙,她像個跟蹤癖患者,悄悄的尾隨他,直到他進了一個廢舊的倉庫。

重慶的幾座鋼鐵廠的繁榮昌盛,在七八十年代是空前絕後的。如今落後了,衰敗了,凋零了。廠子和退休職工的心一樣,殘兵敗將,落滿灰塵。成噸的廢鋼和笨重的器材,只派個人在夜間象徵的看守。

儘管不甘,咱們工人有力量的時代確已在歷史的洪中遠去,當年的輝煌只能掛在牆上。倉庫旁邊有個防空,鐵門緊鎖,油漆剝落。顧來開門進去,有光暈從門縫延出。

外面是破舊的老城,黃葛參天葉茂。進城務工人員的子女在附近花壇裏玩耍,穿開襠褲的小孩,在樹下一邊吃糖一邊拉。屎。周語找了處地方坐下,靜靜的理清一些事情。白天雖然出了太陽,夜裏風仍是凌厲,她將自己入定成雕,反而忘了冷。途中那男人一手電。一手電筒出來巡視過兩回。下半夜,防空內徹底熄燈,一片黑。第二天是個陰天,黑雲緊實,天隨時會變。

昨天在樹下拉屎的小孩,今天又在那兒玩耍,他頭髮花白的端着碗在後頭追。周語上前詢問,那老人稍作回憶便説:“哦!你説守倉庫那個大個子啊…沒有沒有…沒見他帶過女人…不清楚…不知道…他從不和我們説話…對,一直都是一個人。”要問的問完,周語拿了個小玩意打發孩子,小孩高興得忘乎所以,搶了便跑。老人開嗓門大罵“砍腦殼的”便去追。

跑了幾步回頭,對周語説:“哦對了,聽房東老闆説起過,那大個子在等他堂客。”周語後牙槽,口一陣陣發緊。老人嘴裏嘀咕:“也不曉得他堂客是死了還是跟野男人跑了,哪個清楚他要等好久咧?背時娃兒,站到!你看老子今天打不打你!”後一句話是喊她孫子。

老人小孩很快跑遠,四下無人。廢棄的鋼鐵廠遠離鬧市,很安靜。唰唰唰。雨説來就來。菜販子捂着腦袋四處逃竄,去屋檐下躲雨。早上八點,顧來開門探出頭看,下雨了,做不成生意。對面有賣菜聲。

顧來出門,隨便買點小菜,準備今天就這麼應付着過去。他從水淋淋的籮筐裏選了三絲瓜,兩個蘿蔔。他拎着菜,目不斜視的走路。摸鑰匙開鐵門時,一股勁兒在他小腿肚上杵一下,身後有女人説話。

“你在等我?”顧來手一抖,蘿蔔絲瓜滾落一地。一顆滾女人腳下,黑恨天高輕輕踩住。他回過頭,怔怔看着靠在門口廢棄沙發上的女人。

她白皙細長的指尖夾着一女式香煙,棗皮衣敞着,圍巾裹着頸上的黑髮,翹着個二郎腿,坐在彈簧外的沙發上,眉目格外緻。慵懶自在得主客倒置。彷彿他是客,而主人等久了。她帶着美麗女人特有的氣焰,跟當年初次見時一模一樣。她説:“哎,不認識了?”撿起腳下的蘿蔔,遞還給他。還往口袋裏瞥一眼,蹙眉嫌棄“沒買葱哎?蘿蔔湯沒有葱怎麼吃!”檐下陰暗,女人神情不明,只看到潔白的牙齒,依稀又是那似笑非笑的揶揄。

那初次相見便驚為天人的音容笑貌,曾蠻橫的霸佔着他每一個夢境,使他想入菲菲,魂不守舍。周語站起身,那男人沒動,怔怔將她看着。周語自來,笑着:“他們説你在等我,是不是真的啊?”沒人説話。下一刻,她被扯入一個快要忘記滋味的懷抱。他緊緊將她按在懷裏,差點擠死她。在那之前,顧來沒想過還有今天,他早放棄了。他的躊躇壯志,還有雄心萬丈,益消磨,逝在三年來每一個孤寂的朝暮之中。

希望不易,等待只是習慣。沒有周語,活着的每一天都千篇一律。一個人或是一羣人。山裏或是城裏,都毫無區別。真的,他沒想過還有這樣一個時刻,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早上,她坐在他門口説,聽説你在等我,我就來了。

鑰匙了幾次才打開,開了門。裏面沒窗,採光不好。周語眼睛不能立即適應黑暗,從她視線看去,那屋子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

前方道路未知,説不好哪一步走錯,就是永劫不復。周語掐了煙站起身,拍兩下股上的灰,高跟鞋清脆,她義無反顧的踏進去。顧來開燈,應了那句話,別有天。內部乾寬敞,沒有她以為的憋屈。

水開到最大,他將蘿蔔和絲瓜倒進盆裏,哆哆嗦嗦的清洗。周語靠在門上問他:“等了三年,就為了洗菜給我看?”他動作停下,盯着盆裏沉沉浮浮的蘿蔔,水聲仍舊喧譁,他撐在水槽邊,雙頰顫抖。

周語取下圍巾,了大衣,抱住他的脖子親上去。誰都沒言語,要説的林林總總,都託付在纏綿瘋狂的熱吻裏,戀戀不捨的觸碰裏。

兩人腔相貼,裏面各有活物怦怦重錘。他前面26年的天地,古舊狹窄。他是可憐的野獸,還未馴化,憑藉一腔熱血為她闖入陌生的世界。光怪陸離,綺麗金,他看不懂。

茫然失措的子,等待是他最後的依附。卑微而虔誠。他太高,她仰着難受。顧來在她腋託一把,周語坐上水槽,至始至終,兩人齒不離。他扣住她的脖子,幾乎是死死的咬着她。她被壓得很痛,她沒有抵禦也沒有吭聲。

温順的承受他憋了三年的暴和委屈。她俯首稱臣。前後三年的隱忍,在她腔漲得要炸開。他井噴的熱情和憤怒,她來不及回應。

努力踮着腳環着他的脖子,合,奉承,討好,安撫。舌相碰,先干戈,後互。。顧來推開她,他眼睛深得像古潭。兩人輾轉牀上,互扒衣衫,一刻不停。周語心尖兒發顫,抖着下頜喚他:“顧來!”男人頓一下,周語一睜眼便看見那雙帶霧的眼睛,隱忍的看着她。她將那顆頭顱抱在前,他剛理過發,後腦勺像一顆飽滿的麥穗,手就跟當年在水庫乘涼的夜裏,她摸到的那樣。他繼續,心急火燎,瘋狂得像受到驚嚇而徹底暴怒的公獅。周語還死咬着一聲不吭。

熱汗一滴滴往下,落在她的紋身字母上。毫不起眼的單詞,lucky,字母y上是一顆小小的桃心。顧來去摸,她伸手阻止。顧來問:“痛不痛?”

“什麼?”

“紋身,痛不痛?”她認認真真的想了想,老實説:“痛死了。”顧來彎身去吻。汗浸進她心裏,連心也黏黏搭搭。周語着氣問:“我一直不來怎麼辦?”他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