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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満腹經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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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香,跪在黃拜墊上,祭拜,上香。做完了,周語拍着膝説:“我去睡了。”李季出聲叫住她:“小語。”周語回頭。

“跟我念一段地藏經。”周語表情不耐“我很累了。”

“不急這會兒,”李季看着她的眼睛:“你過來。”逐字説來,語氣不重,周語卻到肩上有一雙無形的手,順勢壓制。周語還是留了下來。李季跪坐在蒲團上,開始念《廣覽佛經》。他身材高瘦,手執和田白玉念珠,雙目輕闔,嘴裏振振有詞。周語站在他身後呆了會兒,咬了咬後牙槽,也跪在他身邊。

等待,等待…卻也不知在等什麼。蓮花燈搖曳,青煙嫋嫋,念詞嗡嗡。膝邊軟草編織的扁平的蒲團,為她畫地為牢。除此萬籟俱寂。鼻腔發癢,喉嚨發澀,周語有一下沒一下的着鼻涕,數着自己的呼。李季説:“凝神靜心,除卻內心浮躁。”周語下意識抬頭,他眼睛仍閉着,呼綿長均勻,不爭萬物,只因丘壑在。周語視線往上,那尊佛像渾身金芒,神聖不可褻瀆佛像兩側掛着彩布幡。

她突然看到佛像的眼睛,半睜半閉,如空深淵,凝視眾生萬象。周語輕咳一聲,瞥開視線,低着頭眼。李季此時的聲音很空靈:“怎麼了?”她撐站起來:“去喝口水。”外面是禪房,由一道竹簾相隔。

書房紅木雕花,明淨素雅。四壁書架齊整,名家字畫、瓊樓玉宇,都擺在顯處。周語習慣摸出煙,想到李季的忌諱,就沒點,以頹廢的姿勢癱在沙發上。竹簾掀開,李季走出來時周語已經蜷在那兒睡着了。他拿張薄毯子替她蓋上,瞥了眼室內温度,25度。

又將她的手從毯子裏出來,平整。捉着周語手時,發現她指甲長得長了,大概在鄉下幾個月就沒剪過。

他又起身去屜裏找指甲刀。周語模模糊糊醒來,肚子上蓋着泛着檀香味的薄毯子,李季正坐在她身邊,戴着那副看書才會佩戴的無框眼鏡,仔仔細細的替她剪指甲。

他擋着光,從周語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得清他側面輪廓,儒雅俊秀,又透着信佛之人特有的慈悲。周語有些恍惚,十多年前他站在講台上,她第一眼看見他是什麼樣,此時仍是什麼樣。周語手指動了下,剪刀一偏。

“剪到了?”乾燥的拇指在她指頭上刷過。

“沒有。”周語坐起身,拿過指甲刀“我自己來吧。”剪了手指甲,順便把腳趾甲也剪了。

她光腳踩在沙發邊上,下巴擱着膝蓋。一縷發順着她晶瑩的脖子滑到前,擋住她的視線。李季抬手替她開。周語鼻子,眼睛仍在腳上,嘴裏説:“頭髮也該理了。”旁邊的人嗯一聲。周語:“明天找楊鳴替我設計個新發型。”默了默,李季突然説:“那個開理髮店的,你還是和他保持些距離。”周語抬頭看他“為什麼?”

“你一個女孩子,總該注意自己的名節。”周語好笑:“男未婚女未嫁,注意什麼名節。要不是在楊鳴那兒學了幾手,這次去九曲水庫哪能那麼順利!你真是一點沒變,還把我當學生呢?”她將頭髮全到一邊,盤腿坐沙發上,正面對着李季“哎對了,有時候我經常在想,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李季也看着她,目光沒有一絲撼動。

她催:“説啊。”半晌,李季説:“親人。”周語啊了一聲,眨着眼“榮幸之至!”周語起身去衞生間洗手。

回來時着鼻子“鼻炎越來越嚴重了,該不是對你這兒的香過吧?”她指尖夾着煙,説話間,青煙從嘴裏吐出來。李季皺起眉頭“跟你説了多少回,禪室不能煙,”他走過去開窗“你這是對佛祖的褻瀆。”周語往沙發上一倒“唉”一聲“佛祖要心的事太多了,殺人放火,。擄。掠。他老人家管不了煙這等芝麻綠豆的小事。”這是李季的忌諱,李季沉聲打斷:“小語!”眼看又要説教。

“得得!李老師,”周語掐了煙頭站起來“您千萬別唸啊!我怕你了,我回屋去。”李季嘆口氣,拍拍身邊的座位“你過來,陪我坐會兒。”周語佇立片刻,還是走過去坐下。李季倒了兩杯熱茶,遞給周語一杯。趁着水燙,他喝了一口。促膝長談的架勢擺足了,這才看着她,語重心長的神態:“這次出去,是不是了新朋友?”她瞥他一眼“那得看‘朋友’二字的定義了。”周語貪涼,將茶水捧在手心裏,有一口沒一口的吹着。李季添水,隨口提起:“聽説顧鈞還有個弟弟?”周語唔一聲,坐沒坐相,軟骨頭似的東倒西歪。李季又問:“多大了?”

“小顧鈞兩歲,身強力壯四肢健全在鎮上跑摩的企圖發家致富現在西南醫院陪他哥看病。”她一口氣説完,一張紙擼鼻涕,掀着眼皮兒看他“李老師,還有什麼要問的?”李季蹙眉“沒大沒小。”周語訕笑。靜了會兒。李季説:“下個月皓皓會回來。”周語坐直身子:“那我回避一下。”

“那倒不必,皓皓長大懂事了,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無理取鬧,和你過不去。”

“無理取鬧不見得吧,我害得他爸媽離婚,他要恨我不是人之常情?”李季嘆氣:“都是一家人,什麼恨不恨的。”周語皮笑不笑的扯嘴角。周語腦中勾着圖,手在半空量了量“那熊孩子得有這麼長高了吧?”

“差不多,他正是長個兒的年齡。”李季提起兒子,笑容温厚而慈愛。周語突然問他:“説真的,你就沒想過和helen復婚?”空氣中是他喝茶的聲音,李季放下茶杯,冗長的出氣。盯着桌上嫋嫋滾水,良久才説:“她已經再婚了,是一位加拿大人。”

“心裏不?”

“沒有。”周語一臉誰信你的眼神,嘁一聲。李季笑了笑,伸手去周語的頭髮“真的,我真心希望她幸福。”周語瞥他一眼“你倒是想得開,”過會兒又説“乾脆你也找個人結了。”李季太陽,靠在沙發上不作聲。周語來了興致,半開玩笑:“我給你介紹?”李季氣笑了,拍她一巴掌:“胡説八道,”過會兒又喊她名字,摸摸她的頭,慨一句“才三個月,你怎麼瘦成這樣。吃苦了罷。”那三個月的高山深澗在周語腦中一晃而過,她不願提,話裏全是敷衍。

周語起身洗了手,捏着一顆藥丸,就着茶水下。李季説:“還是得吃這個?”周語唔一聲,擰着眉,再嚥了一口水:“不吃就睡不着。”李季在她背上輕輕拍打。

周語抬頭,見他鬢間生出兩白髮,有些發怔。喊他:“李老師。”李季教過周語幾年語文。那時候周語每天被高強度的訓練壓迫着,卻仍是貪玩,隔三岔五逃出校門去上網,被捉回來就是駭人的處罰。

碰上李季,李季會替她求情。遙想那會兒,周語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青正盛,剪一頭短髮,躊躇滿志只想飛。

李季是體校裏最年輕的文化課老師,温文爾雅,慈眉善目,舉着書本誦讀雨霖鈴。那時周語就愛像這樣,輕聲細語的喊他李老師。李季也許同樣想到往事,有些愣神,應她:“嗯?”

“你這幾年老得好快。”李季莞爾,輕輕摸她腦袋“那你聽話些。”***重慶的秋冬季節沒幾個朗天氣,天總是陰惻惻。

李季遠在加拿大的兒子李皓回來過寒假。李皓七歲,長得粉雕玉琢。被他媽帶得無法無天。李皓小的時候,受他媽的影響,排斥周語。

隨着年齡的增長,他母親再婚,他也看開了,覺得周語人還不錯。人小鬼大的對李季勾肩搭背:“老李啊,你追女人這麼墨跡我都替你着急啊!”兒子跟着媽長大,李季覺得虧欠,慣着些,很少打罵。李季佯怒:“小孩,你懂的不少啊!”李皓那口國語半生不,聽上去十分滑稽:“你一個大男人,害什麼臊啊!喜歡周語就上啊!”李季簡直哭笑不得:“先管好你自己!”頓了頓,再給他一下“沒大沒小的,要叫周阿姨。”李皓是個小吃貨,不能吃辣,又戀川菜的辛辣。中午吃了麻辣小龍蝦,因急腸炎進了醫院。李季有事耽誤了,讓周語帶着他。

掛號輸打針拿藥,醫院一通程走下來,已是傍晚。李皓那小鬼被折騰了半天,又累又餓,從門診到大門的路程,他開始耍賴,不走了。

李皓髮育遲,這會兒才換牙。林陰道上,周語揹着這無齒之徒,走得晃晃悠悠。李皓喋喋不休,數着李季的好處:英俊多金,成穩重,滿腹經綸,最後潔身自好也出來了。周語哼笑:“這麼想當我兒子?叫聲媽來聽!”李皓漲紅了臉:“周語你竟敢佔本少爺便宜!”

“我去!”周語嫌惡的皺臉“得得得,牙長出來之前別和老子説話,噴這一臉口水!”李皓不甘屈辱,大鬧:“你少污衊人!分明是雨水!我也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