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八回鴛鳥亦為同命鳥親人怎變陌生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纏鬥中兩把劍再次搭在一起。

楊炎振臂一揮,劍回來閃電再刺。

那少女也是如此。二人本來面對面相鬥的,此時大家同時向前邁步,揮劍刺出。忽然變成了並肩禦敵的姿態,兩柄長劍同時指向前方。

楊炎哈哈一笑,説道:“看來咱們只應該是朋友,不應該是敵人了。”少女不覺臉上一紅,在他的笑聲中也只能納劍歸鞘了,她退後幾步,説道:“不錯,像這樣子打下去,再打三天也分不出勝負。”

“好,那麼我可以走了嗎?”楊炎明知她一定還有下文,卻故意這樣問她。

果然少女説道:“怎麼,你不原意把我當作朋友嗎?”楊炎説道:“這楊比劍,好像註定了我們該是朋友,但我只怕我這個小叫化高攀不上。”少女嗔道:“你再油嘴滑舌,我可不理你了!”説罷轉身。

楊炎可是當真有點害怕她走,説道:“小叫化不敢了,請問姑娘有何指教。”少女這才回過頭來,説道:“比試之前,我劃出的道兒,你總該還記得吧?”楊炎説道:“是那一條?”少女説道:“要是打成平手,你願意把我當作朋友,就把你的師父是誰告訴我。”楊炎説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現在一想,我好像有點吃虧。”少女説道:“什麼地方你覺得是吃虧了?”楊炎説道:“你只肯告訴我你的芳名,而我的姓名則已是已告訴的,你説我是不是吃虧了點兒?”少女説道:“那麼你要怎樣?”楊炎説道:“我把我的師父是誰告訴你,你也得同樣的把你的來歷告訴我。”少女説道:“好,那我先告訴你我的姓名,我姓龍,名叫靈珠。至於師承來歷,待你告訴我,我再告訴你。”楊炎説道:“哦,你姓龍,名字叫做靈珠?”少女説:“怎麼?這名字有什麼奇怪?”她已經注意到楊炎臉上似有一絲驚異的神

楊炎説道:“沒什麼,你這個名字很好聽。”少女知他言不由衷,哼了一聲,説道:“別油嘴滑舌,我不要你討好,只問你答不答應?”楊炎説道:“為什麼要我先告訴你?”龍靈珠嗔道:“我已經讓了一步,你還要怎地?要是什麼都得我先告訴你,豈不變成好像是我在求你做朋友了?這個虧我更吃不起!”楊炎笑道:“龍姑娘,你多心了。好吧、好吧。這點小虧我吃得起,就由我先告訴你吧。”可是他卻沒有繼續説下去。眼珠像是定了似的,凝神注視龍靈珠。

龍靈珠不覺又是粉臉微泛輕紅,嗔道:“你説要告訴我,何以卻還不説?”楊炎忽地吐出兩個字來:“真像!”龍靈珠怔了一怔,説道:“什麼真像!”楊炎説道:“你很像一個人,尤其這副好像撒嬌的神氣最像?”龍靈珠道:“是什麼人,是你的女朋友?”楊炎説道:“這個人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這一回答,大出龍靈珠意料之外,她呆了一呆,當真像是生氣起來了,説道:“我和你説正經話,你卻和我開玩笑。”楊炎忙道:“姑娘,我説的也是正經話呀。請你把話聽完了再罵我好不好。”龍靈珠道:“好,那你解釋給我聽聽,那個人你沒見過,又怎知我是像她?”楊炎説道:“我見過她的畫像。”龍靈珠道:“你又怎知道她撤嬌的神氣和我最像?”楊炎説道:“畫像上的那個女子,就正是畫她撒嬌的模樣的。”龍靈珠道:“哦,有這樣的怪事,那女子是誰,畫師又是誰?”楊炎説道:“我先回答你後一個問題。畫師是我的一位師父。不過他雖然實際上是我的師父,卻不許我叫他師父的。他要我叫他做師祖。更喜歡我叫他做爺爺。”龍靈珠道:“你這師父也真怪,他是親自傳授你的武功的,是不是?”楊炎説道:“當然是了。否則我怎會説他實際是我的師父。”龍靈珠道:“何以他要你叫他做師祖?”楊炎説道:“我不知道。”龍靈珠道:“你説他是你的‘一位’師父,那你究竟有幾位師父?”楊炎説道:“我有兩位師父,第一位師父其實更有資格做我師祖的,不過他都要我做他的關門弟子。”龍靈珠道:“你的第一位師父是誰?”楊炎説道:“是天山派的前任掌門。”龍靈珠吃了一驚,説道:“原來你是天山派唐大俠唐經天的關門弟子,怪不得武功如此高強了。我對武林人物雖然所知無多,但也常常聽人談及他是當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唯一可以和他分庭抗禮的大概只有一位武林公認的天下第一劍客金逐了。不過,金逐雖有天下第一劍客之稱,若論武學上的造詣,恐怕還不如他。剛才你與我比試,最初所用的劍法大概就是天山劍法吧?”楊炎説道:“不錯,是天山劍法中的大須彌劍式。”接着苦笑道:“可是我用天山劍法,卻還是比不過你。”龍靈珠道:“這不是天山劍法比不過我,依我看來,好像是你練得不夠純之故,不知説得可對?”楊炎説道:“龍姑娘,你真是好眼力,説得一點不錯。實不相瞞,這是我小時候學的,學的也只是一鱗半爪,如今已經是丟荒了七年了。”龍靈珠道:“那我倒有點不明自了,你既然得到這樣一位明師,為何又改投別人門下?”楊炎説道:“那是因為我小時候碰到一件意外的事情,被迫離開天山的,此事説來話長,慢慢再告訴你。”龍靈珠道:“你説的那幅有幾分像我的女子畫像,我猜想大概不是唐經天畫的吧。”楊炎説道:“是我的第二位師父,不,他要我稱他為師祖,那位爺爺畫的。”龍靈珠道:“我不管你們的稱呼,我只要知道你的第二位師父又是何人?”楊炎説道:“他和你同一個姓,也是姓龍。”龍靈珠不覺也是面一變,連忙問道:“哦,他也姓龍。那麼,他畫的那個女子,又是他的什麼人?”楊炎好像隱隱猜到幾分,臉上現出一副茫的神,不知不覺又在凝神注視面前這個少女,竟似有點看得呆了。

七年前的往事泛上心頭。

那年冷冰兒帶他下山,前往魯特安旗找尋父兄,途中碰上清兵,他被一個軍官捉了去。

那年他雖然只有十一歲,由於自小練武,武功已經頗有基,等閒十個壯漢也近不了他的身子。但那個軍官的本領卻比他不知高明多少,捉住了他,就要他為徒。

楊炎當然不肯依從,那軍官道:“你不依從也得依從,除非到我死的那天,否則你是非跟走我不可的了。”那軍官高鼻深目,相貌似是西域的胡人,不過説的漢語倒相當利。他捉了楊炎,便即下戎裝離開大隊,強楊炎跟他西行。

他們經過了大漠荒沙,走過了重山疊嶺,過了也不知多少個月時間,走到一座大山腳下。

山峯高聳入雲,看來似乎比天山的最高峯還高,山上沙川遍佈,景也和天山頗為相似。後來他才知道這座大山乃是喜馬拉雅山,高聳入雲那座山峯是天下最高峯——珠穆朗瑪峯。他們當時所經之處是喜馬拉雅山的北部,已經是西藏和印度界的地方了。

那晚他們在山上過夜,楊炎趁他燕睡之際,悄悄溜走。不料還沒走得多遠,就給那人發覺追來。

楊炎鑽進一條冰衚衕,那條冰衚衕地形狹窄,楊炎是小孩子鑽進去,那個胡人可是不能。那胡人又嚇又騙,楊炎卻是寧願在雪山上餓死,也不相信他的好話。終於那胡人發了脾氣,冷笑説道:“你以為我沒辦法捉住你嗎,我要你乖乖的走出來!”他抬起一塊鵝卵大的石頭,握在掌心一捏,捏成無數碎石子。就把石子當作彈丸,打入冰衚衕裏面。

他的暗器手法奇妙非常,每一題石子都是從楊炎的頭頂飛過,但剛一飛過,便即掉過了頭反回來。

學過武功的人躲避危險乃是出於本能,楊炎不知不覺的向後直退。

眼看他就要退出那條冰衚衕了,那胡人得意之極,哈哈笑道:“看你這小鬼頭能逃得出我的掌心?”那知楊炎格頑強之極,那胡人不説這話還好,一説,可就等於提醒楊炎了。

楊炎叫道:“好,我寧願給你用石頭打死,也不跟你!”這次他非但不後退,反而向前跑了。兩枚石子剛從前面反回來,他不啻是向着石彈去。這兩枚石子可是對準他的太陽的。要是給打個正着,不死也得重傷。那胡人想不到他格如此倔強,此時想要另發石彈,把原來那兩顆石彈打落,亦已來不及了。”但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斥道:“用這等狠辣的手段,欺侮一個小孩子,你還要不要臉?”只聞其聲,未見其人,但在那人斥罵聲中,那兩顆石子已是在楊炎面前跌了下來。

這晚天空一輪皓月,地上冰川映,看得分明。

但奇怪的是,楊炎卻看不見是什麼東西把那兩顆石子打下來不過當那兩顆石子在他面前跌下來的時候,他的膝上卻沾了幾滴水珠,還有一片未曾溶化的薄冰落在他的手心。楊炎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人用以打落石彈的“暗器”竟然是一團冰塊。

此時那個人亦已現出身形了,是一個長着三綹長髮、年約六十左右的老頭。

楊炎不由得又驚又喜,心裏想道:“怪不得師父常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奇材異能之士不知多少,只是不為人知罷了。看來這個老爺爺的武功也似乎不在我的師父之下。”楊炎都看得出這個老人的武功非同小可,那胡人是個武學大行家,當然更是吃驚了。所以他剛在回罵:“什麼人膽敢——”一看見自己所發的石彈被那老人用冰塊打落,底下的話可是他自己沒膽説出來了。俗語説以卵擊石,形容不堪一擊。如今這老人用薄的冰塊擊石,和以卵擊石也差不多,但“不堪一擊”的卻不是“卵”而是他的石子。這胡人自付,自己再練十年,決計也達不到這個境界。

他話未説完,就嚇得連忙逃跑了。此時楊炎方始鑽出冰衚衕。

那老人摸摸地的頭,説道:“好孩子,你受驚了。”楊炎的回答卻也出乎那老人意料之外,他未曾道謝,卻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好孩子?”老人哈哈笑道:“我最喜歡倔強的孩子,你像我少年時候一樣。少年時候,我就是縱然自知不敵,也決計不肯向惡人低頭。”楊炎這才説道:“老爺爺你真好,給我趕跑了那個惡人!”老人問道:“你是從那裏來的,叫什麼名字?”楊炎告訴了他,老人説道:“原來你是從天山來的嗎,那你可不能獨自回去了,這裏已是西藏的極西之處,和天山相距萬里之遙。我知道你練過武功,不是尋常孩子。但你的年紀太小,要是沒有一個既懂武功,而又富於在沙漠旅行經驗的大人陪你回去,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行的。”楊炎説道:“老爺爺,你,你…”他本想請這老人送他回去,但一想老人年紀這麼大,不好意思開口了。

那老人卻似乎知道他的心意,説道:“你從天山來,知不知道在天山的南高峯,住有一位當今的武學大師,他是天山派的學門人,姓唐名經天。”楊炎説道:“你説的這位大師,正是我的師父。”那老人道:“原來你是唐經天的弟子,怪不得膽子這麼大。”接着一聲輕嘆,喟然説道:“要是在二十年前,我一定會把你送回天山去,順便拜訪唐經天的,但如今,唉,如今我是早已不願意世上知道還有我這個人了。”楊炎説道:“為什麼?”那老人道:“我的心事説給你聽,你也不會明白的。要是到了我認為可以告訴你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的。”楊炎雖然年紀小,但由於經歷過許多災難,倒是比普通的孩子“早”得多,心裏想道:“或許這位老爺爺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冷姐姐也曾教導過我,江湖上有許多避忌,對別人為事情多問也是一種避忌。要是我打破沙鍋間到底,這位老爺爺就會討厭我了。”他沒有再問下去,那老人卻繼續説道:“我不願意見到別人,別人大概也不喜歡見到我。雖然唐經天可能是個例外,但正因此,我可就更不願意給他和我添上某些不必要的麻煩了。”楊炎雖然聽不懂他説的意思,但有一點卻是懂得的,他是不能送自己迴天山去了。

“老爺爺,你救了我的命,我已經不盡。我不怕路途艱險,我自己回去好了。”楊炎説道。

那老人摸摸他的頭頂,笑道:“像你這樣膽子又大,資質又好的孩子,你願意冒險,我都捨不得讓你冒險呢。你説要自己回去,那我問你,你的乾糧吃完了怎麼辦?你走過這條路,應該知道,百里之內沒有人煙,乃是經常會碰上的事。”楊炎説道:“我會用石頭當作彈子打鳥兒。”老人説道:“你懂得怎樣在沙漠找水源嗎?”楊炎説道:“不懂!”老人説道:“颳大風的時候,你知道怎樣躲避沙嗎?”楊炎説道:“不懂!”老人説道:“要是你再碰上那個惡人,你跑得掉嗎?”楊炎説道:“跑不掉!”老人哈哈笑道:“所以我勸你要打消這個念頭了,不如這樣吧,你留在這裏,跟我多學一點本事,長大了你就可以自己回去了。”楊炎説道:“你的意思是想收我做弟子?”老人説道:“你願不願意?”楊炎説道:“這敢情好。不過我跟別人學本事,似乎應該稟明第一位師父。”老人説道:“你不必叫我做師父,仍然叫我做爺爺好了。怎麼樣?你們天山派是不是立有規矩不許門下弟子另拜別人為師。”楊炎説道:“這倒沒有。我的一位哥哥,他就是有幾個師父,而又是天山派的記名弟子的。”老人説道:“這就更好了。你跟我學好了本事,回去再告訴你的師父,料想他不會怪你。”接着笑道:“其實你要拜我為師,我也不能答應,以你的年紀,我只能做你的師祖,不能做你的師父。”楊炎説道:“我的師父年紀恐怕比你還大,有一位冷姐姐,她教我念書,我頑皮的時候,她會打我股的,可是論起輩份,她卻要叫我一聲小師叔。後來一位姓鐘的師伯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在武林所有門派之中,天山派對輩份的規矩是最不注重的。據説一些情形比較特別的弟子,例如我的哥哥就是,即使是在本門,也是各自論的。”老人笑道:“我不能做你的師父,倒不僅僅是因為年紀相差太大的關係,將來你會明白我的用心的。不過,我雖然不想做你的師父,你不聽話我一樣會打你的股的。”楊炎説道:“冷姐姐都可以打我的股,爺爺你當然更可以打我的股。這點你不必先説明,我也懂的,爺爺,我聽你的話就是。”做了這個老人的徒弟,他才知道這個老人姓龍,名叫則靈。是一百多年之前,前幾代的祖先為了逃避戰禍,從中原逃到這中印邊境的喜馬拉雅山的。他沒有和楊炎細説家世,但從他所説的一鱗半爪之中,楊炎亦已可以知道,他們龍家以前在中原可能是很有名氣的武學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