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回頭始識風波惡放眼應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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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是曾經對母親十分鄭重的許下諾言的,他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就是不許去柴達木。
他的母親最恐怕的是他和義軍沾上關係,而孟元超可正是在柴達木的義軍之中。
假如他跑去柴達木,那不是違背母親的誓約?
他平生可從沒有對母親説過謊話,更不要説是“明知故犯”立心欺騙母親了。
心亂如麻,他惘惘的也不知跑了多少路,不知不覺來到了路邊的茶館。
齊世傑大清早離家,滴水都未沾,不覺也到有點飢渴了。這種路旁“茶館”是兼賣酒的,於是他就踏進這間茶館食喝過了一碗熱茶,跟着要一斤白酒和半斤滷味牛。
茶館裏只有一個客人,是個相貌俊雅的書生。門外繫着一匹坐騎,不必問也知道是那書生騎來的。齊世傑心想:“這書生文質彬彬,看似手無縛雞之力,騎的這匹馬倒是一匹烈馬!”他在回疆兩年,見過的駿馬不少,多少也懂得一點相馬之術。
那書生已經喝完了一壺酒,一碟滷牛也已吃得只剩幾塊了,見他進來,又吩咐店小二:“給我打一斤白酒,半斤滷牛。”和他要的一模一樣。齊世傑不又是心念一動:“這書生的酒量和食量好大,莫非也是武林中人。”那書生似乎也頗為注視他,眼角不住地朝他這邊望來,齊世傑低下頭來喝酒,心裏想道:“管他是誰,我不讓他有搭腔的機會,諒他不敢來招惹我。”書生見他神態冷漠,過了一會兒,也就只顧自己喝酒了。
齊世傑本來不會喝酒,此際只因心事重重,想要藉酒澆愁,不知不覺,有了幾分酒意。
那書生倒沒招惹他,但另外一個正是要“招惹”他的人來了。這人快馬疾馳,以過路邊茶館,目光一瞥,發現齊世傑在裏面喝酒,就像拾到寶貝似的,一聲歡呼,立即下馬,跑進茶館。
“齊老弟,我正是來找你的。我正愁趕不上你,想不到在這裏能夠見上,這裏沒好酒喝,我請你別處喝酒!”不是別人,正是保定府的總捕頭,羅雨峯的大徒弟劉昆。
原來羅雨峯趕到知府衙門,將他和楊牧一起到海神廟的遭遇告訴徒弟劉昆,剛好劉昆的手下也來報告一個消息:齊世傑出城了。要知齊世傑乃是劫獄的疑犯,劉昆雖然因為楊牧的關係,不敢自己去逮捕齊世傑,但他身為總捕頭,少不免也要命令手下密切監視齊世傑的動靜的:劉昆和師父一樣,斷定楊牧已經得到破案的線索,而幫忙楊牧打跑那個“小賊”的人十九也是齊世傑。他們作了這樣的判斷,雖然已經不敢再把齊世傑當作疑犯,但卻想要從齊世傑口中得到一點消息,也好分沾一點功勞了。
齊世傑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對劉昆側目斜睨,冷冷説道:“劉大捕頭,你是趕來要拿我歸案的嗎?”劉昆吃了一驚,把眼睛瞟向書生那邊。書生正在低頭喝酒,對眼前發生這事,似乎絲毫不興趣。
劉昆壓低聲音説道:“前的些許誤會。齊少俠你莫放在心上,我是特地來向你陪罪的。”齊世傑道:“好,那你的罪已經陪過了,你可以走啦!”劉昆陪笑道:“齊少俠,你喜歡喝酒,我請你到杏花樓去喝。”杏華樓是保定最著名的酒樓。
齊世傑道:“我沒工夫回去陪你喝酒。”劉昆低聲説道:“這裏恐怕不大方便説話吧。”齊世傑把酒杯一頓,大聲説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不方便説的。”劉昆想道:“不知他醉了,還是這樣不通世務。好,説就説吧,待他一走,我就回來把這書生殺掉,那就不怕秘密漏了。店小二是本地人,官府之事,諒他也不敢説出去的。但也可以將他關個一年半截。”主意打定,便道:“齊少俠,今晨你幫令舅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齊世傑怔了一怔,説道:“你知道我幫了楊牧什麼事情?”他由於心中討厭舅父,此際有了幾分酒意而知不覺直呼其名。那正在喝酒的書生聽見“楊牧”字,不知不覺也放下酒杯。齊世傑沒有注意,劉昆卻已注意到了。書生看見劉昆的目光向他瞟來,方始察覺自己失態,忙又重新喝酒。
劉昆説道:“明人不必細表,齊少爺,我不想搶令舅功勞,只想沾一點光。那兩個犯人如今是怎麼樣了,請告訴我!”齊世傑道:“哦,你要知道解洪的下落,好去抓他?”劉昆忙道:“不,不,我早已説過,我不會撿令舅的功勞的。”齊世傑道:“我可信不過你。”劉昆又再哀求:“齊少爺,你不肯把他們的下落告訴我,那麼請把你們辦案的結果告訴我總可以吧?比如説,那兩個犯人給令舅押上京了,你讓我知道,我也可以向知府大人代呀。”齊世傑沉不語,劉昆盯那書生一眼,心裏想道:“現在讓你聽個夠,待會兒再收拾你。”他急於要認齊世傑口中得知一點消息,也就顧不得在人前出醜態了。當下一揖到地,説道:“齊少爺,請你體諒我的苦衷,我是保定府的總捕頭,負責辦理此案,要是什麼都不知道,豈不丟臉之至!”齊世傑忽道:“好,你要我告訴你那也不難,不過你得送我一件禮物。”劉昆説道:“不知少爺要什麼禮物?”想起他曾經要嶽豪多出五萬兩銀子一事,雖然嶽豪的銀子沒有真的拿出去,可也不能不有點戒心。
齊世傑笑道:“你放心,這件禮物我估計不會超過五百兩銀子的。”劉昆喜出望外,連忙説道:“一千幾百兩銀子的禮物,小人還送得起,少爺,請你説吧。”齊世傑道:“好,那你聽着,解範二人已不在保定了。”劉昆心想:“我早已知道,何需你告訴我!”只道他還有“下文”不料正在哈恭聽之際,齊世傑突然一躍而起,飛身跳上他的坐騎。
劉昆大吃一驚,追出去叫道:“少爺。你幹什麼?”齊世傑笑道:“你這匹馬頂多值三百兩銀子,禮物我自取了!”説話之間,快馬加鞭,早已去得遠了。
劉昆大叫:“齊少爺,請你回來!禮物我當然要送給你的,不過,我還有話——,話猶未了,齊世傑的影子都不見了。
劉昆破口大罵:“好小子,竟敢將我如此作!”目光一瞥,看見書生那匹坐騎系在路旁樹上,一看就知道是匹駿馬,他無暇思索,立即上前去解開繩子。
不料那匹馬脾氣甚烈,一見生人走近,揚蹄就踢。劉昆雖然躲閃得快,沒給踢個正着,亦已沾了滿臉塵土。
劉昆怒道:“豈有此理,連你這畜牲也欺負我!”正待要降伏劣馬,忽聽得有人陰惻惻的説道:“我是個窮書生,全靠這匹馬代步,你做強盜也該發點善心,別搶我的坐騎!”正是那個片刻之前還在茶館喝酒的書生,突然來到劉昆身旁,劉昆竟然絲毫未覺。
劉昆吃一驚,喝道:“胡説八道,我是捕頭,借你這匹馬去捉強盜的!”書生搖頭晃腦的説道:“不問自取,是為賊也!我知道在你們公差口中,偷即是借,借即是偷。不借,不借!”劉昆突然一個肘錘向那書生口打去,喝道:“我不但要你的馬,還要你的命!哎喲,喲——”他用上全身氣力,突施襲擊,只道這書生縱然懂得武功,也難躲避他的偷襲。那知拳頭着體,就像撞着鐵板一般,一股大力將他彈了起來,跌了個四腳朝天。
書生笑道:“略施薄懲,爬回保定去吧,你若敢難為店家,我會尋到保定取你的命!”跨上馬背,一揚手把一塊銀子拋入茶館,説道:“那位齊少爺的酒錢我一併替他付了!”齊世傑正在策馬前行,忽聽得蹄聲急驟,有人叫道:“齊世傑,齊世傑!”齊世傑回頭一看,只見追來的正是那個書生。
齊世傑愕然説道:“我與閣下素昧平生,你追我幹嘛?”書生笑道:“那位總捕頭稱你做齊少爺,我想你必定是齊世傑了,果然所料不差!”齊世傑低聲説道:“是齊世傑又怎麼樣?”書生説道:“沒怎麼樣,只是想問你幾句話。楊牧是你的舅舅吧?”齊世傑説道:“你在茶館裏早已聽到那位捕頭説了,何需多問?”書生説道:“我要從你的口中得到證實。哼,有其母必有其子,有其舅必有其甥。你是辣手觀音的兒子,楊牧的外甥,怪不得會助紂為了。你聽着,如今我來問你,你可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齊世傑酒意未消,聽那書生辱及他的母親,不覺氣起上來,也不去細思這書生是什麼身份了。
齊世傑怒氣上衝,冷冷説道:“閣下是什麼官職?”書生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齊世傑喝道:“少羅唆,如今是我來問你,你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説!”依樣畫葫蘆的把對方剛才喝問他的説話反問對方,把書生生氣得七竅生煙!
書生哼了一聲,説道:“我一不是官,二不是賊,此事我是管定的了!知趣的快説出來,你們把解洪到底怎麼樣?”齊世傑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官兒呢,你不是官,憑什麼將我當作犯人來審問?對不住,我偏不知趣,你問的事情!即使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書生喝道:“你當真不説?”齊世傑道:“不説就是不説,你待怎樣?”書生淡淡説道:“也沒怎樣,聽説你逢人誇口,説是關東大俠尉遲炯也曾敗在你的手下,我想見識見識你的武功!”齊世傑聽得這書生稱尉遲炯為“關東大俠”不覺心念一動:“莫非他是俠義道?”但對方咄咄人,這口氣他卻是咽不下去,心裏想道:“管他是誰,他態度如此囂張,先挫挫他的鋭氣!哼,官府中人冒充俠義道也是有的,舅舅就是一個例子。”當下冷冷説道:“哦,原來你是倚仗武功問我的口供嗎?好,劃出道兒來吧!”書生説道:“不錯,你不肯説,我只好憑這口劍來問你的口供了。你若輸了給我,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出解洪!”齊世傑道:“好,要是你輸了呢?”書生説道:“我若輸了給你,我同你叩頭!”武林中人大都是“寧願殺頭,不願低頭”的,書生敢於這樣“劃出道兒”顯然是極之自信,料定必勝無疑。
齊世傑氣往上衝,喝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大家都不許反悔!來吧!”書生也不客氣,拔劍出鞘,便即喝道:“接招!”唰的一劍,向齊世傑平刺去。
武學有云:“刀走白,劍走黑”意思即是用劍的多走偏鋒,如今這書生見面第一招,就從中路直刺,顯然是種蔑視。齊世傑沉住了氣,紋絲不動,待他劍尖堪刺到,陡然間振臂一揮,寒光耀眼,一招“大鵬展翅”厚背斜削出去,這一招拿捏時候,當真是恰到好處。
不料這書生亦是變招極快,斜招眼看當刺到,突然從“白虹貫”變為“玄鳥劃砂”劍勢斜飛,噹的一聲,和齊世傑的鋼刀碰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