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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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歸家薛夫人正在抱夏裏頭做針線，身旁坐着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娃，玉雪糰子似的可愛，肌骨瑩潤，臉如銀盆，眼如水杏，濃密的睫忽閃忽閃的，在眼瞼下處映出一道道扇形的陰影。倏忽開口問道:“媽，天都這麼晚了，哥哥怎麼還不回來？”雪糰子似的小包子，偏要做出大人老成的範兒來。皺着眉頭聲氣的模樣，讓薛夫人忍俊不的笑出聲來。

伸出一雙手輕輕捏了捏女娃的臉蛋兒，薛夫人開口道:“寶釵想哥哥了？”

“哥哥過今天要帶我出去玩兒的，結果自己跑沒影了。”薛寶釵緊着鼻子道，神間頗有些委屈不滿。

“我自己在家，無聊死了。”

“你是女孩子嘛！自然和你哥哥不同，每裏在家做做針織女紅才是好的。你看哪家閨秀天天出去滿山跑的？”薛夫人柔聲勸道:“須知女子無才便是德，將來嫁入婆家之後，家世女紅方面舀得出手方才不叫人笑話。”

“才不是呢！”薛寶釵皺着小臉反駁道:“哥哥不是這麼的。哥哥要多走走多看看，眼界大了心自然就寬了，才不會被一點瑣事拘泥住。爹爹也我讀書識字比之鬚眉也不遑多讓。哥哥前兒還如果我繼續努力，明兒就將他手下的胭脂鋪子給我管理。”薛夫人一聽，不由得大驚失。

“他什麼時候和你的，我怎地不知？”

“就是前天，先生考校我們學業的時候。我將先生布置的課業全都做完了，之前學的文章也都背誦出來。哥哥我天資聰穎，沒得拘在屋子裏頭費才華。是要撥個鋪子給我練練手，將來也好獨當一面。”

“還獨當一面呢！”薛夫人聽得好氣又好笑，指尖輕輕點了點薛寶釵飽滿的額頭“你哥哥向來是個放誕不羈的，一點規矩體統都不放在眼裏。你跟他學這個做什麼？再了，咱們雖然是商户人家，可是畢竟底子不同，女兒都是閨秀教養的，若是傳將出去咱們家竟然把女兒當個管事來使，還不被人笑話死？”

“不是管事，是…希議哦（ceo）。權利可大着呢！”寶釵苦思冥想，才想起來薛蟠的法。

“什麼希議的…”薛夫人搖了搖頭，將手上的針線放到一旁，然後抱起寶釵放到自己膝上，柔聲道:“聽媽的，女孩子只管做針織就好。你若真想學，明兒開始媽教你管理家事，可千萬別出去賣頭賣腳（拋頭面）的，沒得讓人笑話。”

“可是——”寶釵嘟了嘟嘴，剛要反駁。就聽見外頭一陣喧鬧。寶釵眼前一亮，開口叫道:“是哥哥回來了。”言畢，縱身下了地。邁着兩隻小短腿兒飛快的朝前堂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叫嚷道:“哥哥回來了，哥哥回來了…”薛夫人氣的急忙站起身來，在後頭緊跟着，揚聲道:“你慢點走，一點大家閨秀的穩當勁兒都沒有。”着，又白了一旁站着的嬤嬤和丫鬟一眼。

“一個個的都是木頭人，還不快追上去。萬一姐兒摔了跌了，都是你們的不是。”幾個丫鬟婆子立刻追攆着跑上前去。

薛蟠剛帶着龍四爺一行人等進了院子，只覺得一陣風從前面捲過來，緊接着便是懷中一沉，有人清脆的叫道:“哥哥回來了。”

“哎呦喂！”薛蟠艱難的將寶釵攏在懷中，壞笑道:“怎麼又沉了。再這麼下去，將來嫁不出去了。”薛寶釵聞言，不滿的撅嘴道:“我才不沉。”

“不沉？不沉我怎麼抱不動了？”薛蟠着，將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順手摸了摸寶釵的頭頂。

“哼！”薛寶釵不過薛蟠，皺着鼻子冷哼。眼睛掃過一旁但笑不語的龍四爺，不由得歪了歪頭，狐疑問道:“你是誰？”薛蟠這才想起旁邊有個人呢！立刻介紹道:“這是我在外面結識的朋友，你就叫他…四哥吧！”又回頭對龍四爺道:“這是我妹妹，寶釵。”薛寶釵衝着龍四爺甜甜一笑，空中叫道:“四哥哥好！”此時，俱都沒人知道，她這一叫，竟然叫出個怎樣如花錦繡的前程來。

於此同時，薛夫人緊趕慢趕的走到了前堂，聽到薛蟠給外人介紹寶釵竟然還了閨名的時候，心中就是一沉。待看到寶釵叫人的時候，更是搖頭無語。生怕兩人再鬧出什麼笑話來，立刻上前來，笑着招呼道:“不知這位公子是…”

“啊，這是我在外面結識的朋友。姓龍，在家排行老四，您就叫他——”

“龍四公子是吧！”薛夫人立刻截口道:“你這孩子，讓人站在院子裏話是什麼體統，還不叫人進前廳話。”着，將人讓到了正廳。四下落座，薛夫人先打發了丫鬟婆子將寶釵送回後院。這才笑着寒暄:“不知公子仙鄉何處，來到金陵城有何貴幹呢？”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在前院兒的時候見到了龍四爺隨行的商隊，哪有本地人出行做帶這麼多小廝的？

“見過薛夫人。”龍四爺拱了拱手，開口道:“我本京城人士，來到金陵也是為了跑生意罷了。不想在城外和薛小兄弟一見如故，相處一天，方覺相見恨晚。”

“是啊，龍四爺在金陵城還沒有落腳的地方呢！我就想着他孤身一人帶這麼多東西既不方便也不安全。咱家房子又大，就將龍四爺接過來。媽你正好給張羅個院子出來，讓他住進去。”薛蟠笑嘻嘻的着，上前摟住了薛夫人的脖頸“媽媽辛苦了。”

“這孩子…”薛夫人氣的哭笑不得。本來聽着薛蟠話各種不靠譜就來氣的。心頭想着私底下少不得要教育一番，怎麼能隨隨便便將不知底的人往家裏帶，尤其是現下老爺不在家的時候。這不是添亂嘛！可誰承想薛蟠這麼一抱，軟話這麼一，竟然把她的怨氣都拍散了。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嘆息道:“真是的。劉嬤嬤，派人將前院兒的海棠閣收拾出來，安排龍四公子的人先住進去。”又衝龍四爺解釋道:“這海棠閣是前院一個獨立的院子，原本就是老爺接待貴的地方。小小巧巧的，約有十餘間房舍，前廳後舍俱全。倒也便宜。”最重要的是，這海棠閣離着後院最遠，中間又隔了好幾道門牆，將人安排在那裏，只要平來往注意些，也不至於有什麼難聽的話出來。

龍四爺聞言，拱手謝道:“有勞夫人費心了。”

“沒什麼。出來闖蕩的，都不容易。”薛夫人寒暄兩句，開口試探道:“我打小兒也是京城長大的，後來嫁了人，隨着夫家一起到了金陵。因此這京城裏面有頭有臉的人物我也認識頗多，不知道龍四公子是哪家的，出來聽聽，沒準兒咱們還是親戚呢！”薛夫人這麼問，到底還是懷疑龍四爺的身份。無他，龍四爺雖然口口聲聲的自己是行商的，可是看着通身的氣派架勢，可一點沒有商人的圓滑剔透。家世背景又遮遮掩掩的，難怪薛夫人疑心。

“哎呀，在外面逛了一天覺得好累！”一旁坐着的薛蟠突然起身伸了個懶，哈氣連連的道:“媽，我回房洗漱睡覺去了。你也別和龍四爺聊太久，人家也是車馬勞頓的，讓他歇歇吧！”他既然自覺猜到了龍四爺的來處，當然不會讓薛夫人沒深沒淺的問煩了旁人。不過來自21世紀的紈絝子弟也沒有對那種人家的畏懼。到底，薛蟠現在就好像發現了一個國寶大熊貓般的心裏，覺得這人雖然金貴稀奇，但也只是看看便罷了。完全沒有想到別的地方。

而他之所以會有這種心裏，則是自信於自己舀捏火候的能力。原著中賈史王薛四大家族雖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面。但是薛家到底還是較其他三家乾淨許多。既沒有因為接駕虧空庫銀，又沒有逾矩叛逆之心，只要自己注意了別出人命，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至於財動人心…薛蟠更是呲之以鼻。原著中林如海只當了幾年鹽政就掙下比之四大家族還要雄厚的家底。自家只是皇商而已，只要腦子清醒不摻和進政治，再多多扶持幾個能夠舀捏得住的朝廷大員。就算有人眼紅也沒有辦法。畢竟這個朝代，對於受賄官員律法嚴厲，可是對於賄賂的人反倒沒什麼制肘。

因此薛蟠更是有恃無恐。

“你這孩子…”薛夫人愈發的氣急，卻也愈發的無奈。剛要開口叫人回去休息。只聽外面又是一陣吵嚷，有小廝大聲叫道:“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