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白帝荒城五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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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高大骨骼寬大卻很消瘦,怒發弩張,右手握着一柄古劍出奇長,上刻“燭房”二字。
聖香抬起頭來,來人一雙深目,看人的時候似乎能從人身上看出一個來,正是屈指良。只聽屈指良長劍一提,倏然架在聖香頸上“玉崔嵬呢?”聖香看他衣袍底邊夾雜着泥石和殘雪的地方,那雪在融化,於是屈指良的鞋子和長袍下襬浸透了泥水,看起來稍微有點狼狽。顯然這幾
他徘徊在相府外面,打不定主意是否進去動手,今夜從玉崔嵬出相府,他也追蹤甚久,十分辛苦。玉崔嵬在百桃堂失去行蹤,他卻並不灰心,在城外等候,果然就等到了聖香孤身出城。聖香卻也知道,聞人暖和玉崔嵬這樣出城十分冒險,出府的時候必定有多人盯梢,能否順利
身都是未知。他在城門稍微等了一會兒,果然等到了追丟人的屈指良,心裏卻是笑了:這證明玉崔嵬
身了。
以屈指良昔大俠的身份習
,會不自覺地避免去和青樓女子接觸,尤其是有恩客陪伴的青樓女子,這有**份。玉崔嵬有聞人暖作陪,被聿修帶出去的時候,屈指良真的未曾察覺。
“玉崔嵬人呢?”屈指良見聖香不答,手腕一緊,劍刃在聖香頸上壓出細細的一道血痕,一滴鮮血沿着劍刃蜿蜒而下。
“喂。”聖香右手一抬,隔着袖子握住那柄劍。
這柄劍殺了畢秋寒,那一天的景象歷歷在目,他記得清清楚楚。只聽聖香説:“除了殺人,你還會什麼?”屈指良收回了劍,拄劍而立,冷冷地道:“他人呢?”聖香拍了拍袖子,在屈指良的視線威儀之下站得筆直“屈指良,説真的,論比武打架,你可以算天下第一,本少爺最多算天下第九十九,但是本少爺看不起你。”他答非所問,但字正腔圓,擲地有聲。
屈指良沒動怒,乍一看,這個男人嚴厲正直依舊,沒有絲毫惡念。
要練到如屈指良這般武功,非數十年的忍耐、毅力、不屈、勤奮、刻苦不行,如果他不是受制於人,單憑這一份堅忍不屈就足以受人尊敬。只聽聖香説了那句“本少爺看不起你”之後又揚眉大聲説:“一個大男人受制於人,只知道言聽計從不思反抗,殺人放火竟然能心安理得道貌岸然,你本就是隻帶着英雄面具的瘋狗!不管你是為了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從你害死第一個人開始,你已經被你自己毀得面目全非,踐踏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想過值得嗎?值得嗎?值得嗎?”他指着屈指良的鼻子怒吼,
息未止,
口的痛重新氾濫起來,心情卻很快意,想到了許許多多的東西,像
水那樣洶湧。
屈指良漸漸被他一句一句起了怒意,聽到他那一口氣三聲“值得嗎”終於忍不住
口而出:“你
本什麼都不懂,他…”一言出口方驚覺自己失控,聖
已然抓住他的話柄“他是誰?”三個字一問,屈指良竟而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聖香的反應何等
捷,大聲説:“就算你殺了玉崔嵬,你也救不了他是不是?為了他你要殺人殺到什麼時候才夠?換了我是他,我早就…”他還沒説出來“我早就自殺了”屈指良的神
竟起了一層奇異的變化,變得極度惶恐不安,臉
蒼白。聖香頓了一頓沒把“我早就自殺了”説出來,氣氛就這麼僵着,過了好一會兒,聖香的語氣放緩了:“他還活着嗎?”屈指良僵硬着表情,突然厲聲問:“玉崔嵬呢?”聖香也大聲反問:“他還活着嗎?”兩人僵持地對視着,就如一對敵意十足的公牛,聖香
息了幾聲,他有一種奇異的預
,覺得這場角力他會贏“他…還…活…着…嗎?”他一字一字地問。
屈指良握劍的手在顫抖,突然一聲厲嘯,轉身疾掠而去,在雪地上剎那間變成一個黑點,去得快得駭人。
“啪”的一聲,聖香一下子坐到地上,他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東西,是男是女是貓是狗…他賭了一把,結果贏了。他今夜顯得很殘忍,因為他先受了傷…如今發
過了,卻覺得很索然,他能夠體會…屈指良被他刺傷得痛苦,被他
得恐懼,但為了能救大玉,他非
走屈指良不可!
雪仍然在下,落在他錦衣和發稍上,聖香呆呆地望着夜空,今夜下雪,連星星都看不到。荒郊野地只有他一個人,屈指良殺了畢秋寒,但也許殺人的人比被殺的更痛苦,人生…顛覆如夢,荒誕離奇,也許夜午夢迴連自己都不相信,我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個人。為何堅持要救玉崔嵬?也許玉崔嵬讓他看到極蕭索寂寞的人世之中,人的最終,其實還是温暖的。
發了一陣呆,聖香嘴角微翹,還是笑了一下,拍拍衣裳往城外的官道走去。
書香書香書香書香朱仙鎮城隍廟。
玉崔嵬和聞人暖生着一堆篝火,距離城鎮頗遠的地方偶爾傳來一兩聲呼喝,不知是什麼人在荒郊野外喧譁,傳過來的時候也很縹緲。四周很寂靜,連鳥叫蟲鳴都沒有,畢竟是隆冬,只有雪落的聲音。
“為什麼…沒有追兵?”聞人暖拿了燒焦的木炭在地上畫圖,終於問出了口。她和玉崔嵬是被一路追殺
入相府的,那出來的時候必然有人盯梢,她不信換了身衣裳就能甩掉所有敵人,那是痴人説夢。
玉崔嵬凝神聽了聽遠處的聲音,拾起一截枯木丟入篝火。
“不知道。”
“喀”的一聲,那截枯木燒裂了樹皮。聞人暖沒再問,托腮看着火焰“玉大哥,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她在此情此景仍然微笑得很柔軟“為什麼他們叫你‘鬼麪人妖’?十年前,你真的是一個**擄掠的大壞蛋?你…採花嗎?”玉崔嵬看着她好奇的臉,很嫵媚地笑了笑“採花不至於,**擄掠的大壞蛋,大概吧…”他想了想,折了段枯木丟入篝火,懶懶地道:“忘了…我殺過很多人。”
“你愛過很多人嗎?”聞人暖問,仍然好奇地看着玉崔奉嵬。
玉崔嵬斜睇了她一眼,呵氣如蘭,吹了口氣在她稚的面頰上“你説呢?”聞人暖吐吐舌頭,笑得很俏皮“我説是。”
“這麼頑皮的小丫頭,嫁了我那好温柔的小舅子,他的子往後難過嘍。”玉崔嵬不置可否,敲了下她的頭。
“月旦他…”聞人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其實很鐵血。”
“哦?”玉崔嵬含笑“怎麼説?”聞人暖這次笑而不答,顧左右而言他:“聖香怎麼還不來?”
“來了。”玉崔嵬指指前門,一個人影緩緩從已經下得深到腳踝的雪地裏走近廟門,聞人暖目光一掃“不是聖香…”來人即使在深雪地裏也能走得舒緩優雅,玉崔嵬目光一注,聞人暖已經口而出,愕然道:“月旦!”這從廟門口緩步走進來的年輕人藍衫夾襖白紗罩袍,容顏秀雅纖弱,呵氣成霜,神
寧定,不是宛鬱月旦是誰!
為什麼聖香沒來,來的卻是宛鬱月旦?
聞人暖和玉崔嵬面面相覷,宛鬱月旦的神卻很從容,從容得就像他本來就應該從廟門外走進來一樣,他先對玉崔嵬行禮“姐夫好。”隨即對聞人暖微笑“阿暖,回家了。”
“月旦,你怎麼來了?”聞人暖輕聲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宛鬱月旦也輕輕嘆了口氣,微笑道:“你可知現在汴京城外潛伏多少江湖人物?我怎麼能不來接你?姐夫的仇家不下二三十家,十一門派包括崆峒、青海、紫衣等,還有屈指良…只有仇家也就罷了,‘白髮’、‘天眼’領着許多人糾纏其中,阻攔大家對聖香不利,局勢複雜,一不小心説不定引起一場百年未遇的江湖大戰。何況其中善惡不明,糊塗的不在少數,姐夫其實本身秉如何無人知曉,他昔
的仇怨難以了結,這事太複雜…”他輕輕拍落肩頭的落雪“除非聖香能證明姐夫已經改
歸正,否則…”
“否則一場大戰難以避免。”玉崔嵬柔聲道“除非玉崔嵬變成一個‘好人’,否則他死…”宛鬱月旦明淨但難以視物的眼睛凝視着他“姐夫你當然不能死。”他慢慢地説“你死了,聖香永遠沒有機會證明他是對的…”玉崔嵬“撲哧”一笑,似乎覺得這種説法很可笑,眼神豔豔的,煞是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