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風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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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天還是那樣帶着病態的妖豔，中國的天還是一片灰濛，讓人鬱頓。

夜已深深，人情寂寞，《上海時報》的總編辦公室的燈火還亮着，陳友仁，一個西式打扮的男子正在伏案疾書，筆尖沙沙作響，在紙上留下一行優美的英文花體字。

海外出生長大，受過良好的教育，英文比中文要好，年輕的律師、富翁、報人，用英文寫作，經常用辛辣的文筆批評北京政府，開辦的報紙被查封，落到上海，曾經代表南方政府參加巴黎和會？？

言辭犀利，膽識過人，這就是陳友仁，一個44歲憂國憂民的人。此刻，萬馬齊喑，他找不到出路，壯志難酬。

“借列強之手收回山東，卻失去了南方的市場，上海的工商業自信陷入困頓。

北方的吳張爭權奪利，山海關陳兵數十萬，硝煙重燃，干戈再起。

去了一個軍閥，來的還是軍閥，城頭變幻大王旗，受傷的還是百姓，這個國家——難難難啊！”或許覺得寫得不好，陳友仁擱筆。有些賭氣地把稿紙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

“文章寫得再好也沒有。書生只抓筆喊破喉嚨也沒人聽。”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十年走來，有太多的辛酸慨。當初在倫敦時，聽到辛亥革命後，他、伍連德、陶飛力三位含有中國心的傑出人才興沖沖地趕回中國，準備為建設新生的國家貢獻自己的力量。

如今一晃十年，除了心裏的一份信念在堅持着，往的滿腔熱情逐漸被殘酷的現實消磨殆盡。

陳友仁打開懷錶，又慢慢合上。他在等人，等一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在此之前，他還有時間去為這個時局慨一番。

孫文無權無勢，難成氣候，北方軍閥窮兵黷武，於國無益，南方的兩廣倒是做了些好事，但聯省自治，格局太小，其他措施雖然進步，但終究沒有大志。

“唉，這個國家就像上海一樣，氓當道？？”

“當”——辦公室的掛鐘連續響了起來，清脆的金屬敲擊聲讓陳友仁回過神來。

不一會兒，一個西裝男子走了進來，他下帽子，出一張風塵僕僕而慈祥的臉。

“別來無恙吧？老夥計！”陳友仁上前握伍連德的手，一臉動。今晚他下班後特意留下辦公室，終於等到了老朋友了。

“好的，只是有些忙，有些子沒回上海了。”伍連德笑道，打量起面前臉帶愁容的陳友仁。

“忙好啊，不像我現在除了寫寫文章，沒事可做，閒得無聊。”陳友仁慨道。

“聽説你在南洋辦學校？情況怎麼樣？我好幾年沒去南洋了。”陳友仁關心道。

“辦了不少學校，廣州、上海、新加坡、棉蘭、濱城都有，也培養了不少醫學人才。呵呵！”伍連德有些自得笑道。

他同時還在中國建立了防疫檢疫系統，使中國政府從外國人把持的海關裏收回防疫檢疫權。特別是1905年的東北鼠疫和1919年的大，伍連德更是活人無數，被稱謂活菩薩。

一個醫務人員能取得這樣的成績，當得上“國士無雙”聽到伍連德辦了那麼多學校，陳友仁為老朋友的成就欣，同時暗暗詫異，醫學院可要花費大量的金錢，他有些好奇伍連德是怎樣辦到的。

“其實，沒什麼，只是遇見了一個富有的慈善家而已，我們還建設了一批醫院診所。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去參觀我們的醫院，包你大吃一驚。”伍連德笑道。

陳友仁安靜下來，打量起伍連德，幾年沒見，覺這位老朋友變了不少，好像更自信，隱隱還有些成就。

而且這次，伍連德來得比較突兀，幾乎有些着急的樣子。

見陳友仁有些懷疑的眼神，伍連德心道:自己終究不是政客，一點變化都逃不過陳友仁的眼睛。

“我是做説客來的，有人委託我，想見你一面，他們想用你。”伍連德直接道。

“什麼人？廣州政府嗎？”陳友仁問道。

“差不多吧！”伍連德道。

“什麼叫差不多？”陳友仁白了伍連德一眼，有些不悦對方玩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