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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生去等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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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是我在英語班上認識的一個女孩。蓮的個子不高,頭髮很長一直齊到,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她上課的時候就坐在我前面,因此我走神兒的時候眼前便是一堵黑牆。

英語課開了讀、泛讀、聽力還有口語。一共26個字母搞出那麼多名堂幹什麼嘛,我對讀書一向是不上勁兒的,特別是在大學裏被灌了四年理工課,惱火透了。英語課算是比較輕鬆的,我來進修是想換換口味。

沒想到文科班的教室這麼亂,上課的時候七嘴八舌的,比念理工科好玩多了。

進教室裏第一眼就看見了臉孔白白的蓮,她手裏拿着兩本書正在東張西望地找位子呢,待她坐定之後,我就一股坐在了她後面,用手指桶桶她的背説“曖,你的頭髮可真好呀!”蓮驕傲地撫了撫她肩上的長髮道:“是呀,他也這樣講。”

“哪個他?男朋友對吧?”蓮説:“就算是吧,可他並不是屬於我的。”沒想到隨隨便便一句玩笑,竟觸及了這樣一個憂傷的話題,我只好就此打住,好在這時,老師也進來了。

老師姓韋,穿西裝打領帶,裏面的襯衫顯得很白。一看就知道家裏面有位賢在替他細心打點,小夥子單身漢是不會有這樣白的襯衫的。

韋老師説;“晦!各位都好嗎?”就把手裏的書放在了講桌上,態度顯得親切又自然。他是具有成風度的那類男子,是無法用“英俊”這一類的詞就形容得出的。

韋老師看了看我們這個新班的花名冊,就開始點名了。當唸到“白蓮”這個名字的時候,韋抬頭看了一眼蓮,僅是這不經意的一瞥,我已經明白了一切。

“是的,我已經第二年註冊這個英語班了,”蓮像個老朋友似地向我坦白一切。學校對面的那個“小雅咖啡館”裏,正放着一首古老的情歌。蓮説:“我不能沒有他,我必須每天見到他,哪怕是在教室裏,遠遠的…”

“為什麼不把這一切告訴他?”

“他,他有家。”

“是他親口告訴你的?”

“不,是我這麼猜想。”燭光裏的蓮,顯得温文爾雅,白白的瞼上,跳動着一點點光亮。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即使在大白天,這裏也要關窗點蠟,女孩只有在燭光中,才是最美的。

“我什麼也不敢對他説,所能做的,就只是遠遠地看着他。”蓮微側着臉,低頭攪動杯中的咖啡。睫下的陰影很重,鼻子的側影極美。

“最是那一低頭的温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聲珍重裏有甜的優愁。”我忽然想起徐志摩那首“沙場娜拉十八首”來,詩人筆下的“蓮”和我眼前的“蓮”重疊成一個影子,哦,我美麗的水蓮花。可惜韋看不見這一切,我們下午再去上課的時候,教室裏陽光燦爛,我們又變成了兩個無憂無慮的女學生,咖啡館裏的事,晃若隔世。

有一天,教室裏只剩下我和蓮正發愁沒帶雨具怎麼辦,韋就來了。韋説兩位小姐不如到我家去避避雨,説着攜了我倆一左一右就走。我們三人共同濟在一把黑雨傘下,啼哩嘩啦地往韋先生的公寓走,一路上我聽到蓮的心撲通撲通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可韋先生倒好,一張鎮定自信的臉上,除了淋了些雨水外,沒有任何表情。這樣渾然不覺的男人,是最有引力的。

事後蓮告訴我説,那天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和一個男人捱得這樣近。蓮説這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看到這樣純情而又痴的蓮,再看看渾然不覺的韋,我的心隱隱地有些痛。

韋老師倒了兩杯清茶給我們,又拿了幾樣可口的小點心。蓮坐在那裏,顯得緊張而又拘束。我迅速瞥到牆上那張又大又靚好像電影海報似的大照片,那個美人,一定就是韋老師的太太嘍?

“是的,姚姚很漂亮,”韋老師坐下點着一煙説“你們沒看過她主演的電影麼?”蓮有些自慚形穢地説:“哦,原來她是個電影明星。”韋説:“小有名氣而已。白蓮,我記得你在我班上上課不只一回了吧?你的英文程度不錯啊,為什麼還要反覆上這同樣的課呢?”蓮被問到要害,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十分窘迫,我只好搶着替蓮説:“蓮最喜歡上您的課了,在這所外語學院的老師裏,她只崇拜您一個人。”韋老師笑道:“哦?趙凝説的是真的嗎?白蓮你自己説呀?”蓮紅着臉點點頭,沒有説話。

從韋老師家出來已是傍晚時分,雨過天晴,一道虹掛在天上。紅黃藍橙七分明,映着白蓮眼中的淚水,讓我跟着也一道傷心。

“唉,一個甜心的小家,一個電影明星的子,看來我是永遠沒希望得到他了。”我們踏着街邊的雨水慢慢向西走去,天就快要黑了。

第二天,白蓮竟然沒來上課,眼前缺了她那一堵牆似的黑頭髮,我心裏覺得空落落的。韋先生走過來用教鞭點點白蓮的空座位,異常嚴厲地問我:“她呢?”

“她?”我用英語回答得結結巴巴“大概是昨天淋了雨,病了吧?”韋先生便轉身徑直走到講台上去了。他那猛地一轉身的動作,忽然間使我明白了蓮為什麼要愛他愛成那樣子了。那麼偉岸落拓的一個男人,彷彿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女孩的心。韋先生是我見過的最有勉力的男人之一。

下了課就去看蓮,路上倒了兩趟車。一路上都在想見了蓮該怎樣説,一見面卻是口而出:“蓮,今天韋先生問你來着!”蓮冒了,頭髮亂亂的,一副睡美人的模樣,蓮用食指抵住嘴,眼睛靈活的轉兩轉,示意我小聲點別讓隔壁她母親聽見了。

“怎麼樣,你好點了嗎?”我把蓮推到牀上,自己則坐在她牀邊。蓮垂下眼簾指指口説:“主要是這兒病了,想他想想得厲害。”

“他今天上課的時候還問你呢,沒準兒他也在想你。”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可惜他有美麗的太太,緻的小家,我在他眼裏又算什麼呢?”想起韋先生在課堂上那個一轉身的動作來,那麼灑,再看看眼前這個小可憐,真覺得蓮沒必要為一個男人如此痴情的。蓮説:“我就是想不開。其實,跟我一般大的男孩很多,他們也都很喜歡我,可眼韋先生一比,那些人又算得了什麼呢?”在白蓮家裏呆到天黑才回家,回家後我媽説有個男的一直打來電話找我,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人竟是韋先生。

“我有事找你,你現在到小雅咖啡館來。”電話裏濃重的男低音。

我説:“可是我還沒吃飯,能不能等一會——”

“那就一起去吃,我在學校門口等你。”我在自己的衣櫃裏翻找起來,好像要去赴約會一般。心裏卻在打鼓,不知道韋老師將要跟我説些什麼,總之事情肯定跟白蓮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