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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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還有剩下嗎?”
“沒有,賴先生全喝光了。”這沒什麼不尋常。維多的酒量驚人,比多數意大利人都能喝。
“酒瓶呢?還在不在?”
“我相信應該還在餐廳後面的垃圾桶內。”羅德命令兩個人去餐廳翻垃圾桶找出空的波爾多酒瓶,回過頭對杜經理説。
“很好,你就留在這裏作客…”他的笑容沒有絲毫的幽默。
“直到酒瓶和渣滓都檢驗分析結束。”
“但那會…”
“需要幾天的時間,沒錯。我相信你能諒解。”文森正在自己的實驗室加班,應該可以早一點得到結果,但也不一定。
杜經理遲疑着。
“你父親…的病很嚴重嗎?”
“他不是生病,”羅德站起身。
“他死了。”那句話再一次如箭般地穿他的心。
隔天,黎璃就知道她不會死了;兩天後喬醫生才説出同樣的看法。她花了整整三天才覺得可以下牀,並洗了一個早就該洗的澡。她的腿抖得厲害,必須撐扶傢俱才能走到浴室,雖然頭仍暈眩、視力有些模糊,但她知道最嚴重的情況已經過去。
她盡全力保持清醒,拒絕喬醫生勸她服下、可減輕痛苦以多些睡眠的葯。即使在前來這處應該是賴家宅邸的途中曾經暈倒,她並未被下葯。儘管她的法文説得很好,但畢竟不是母語。如果吃了鎮靜劑,道地美國腔的英文可能會溜出口。她假裝害怕會在睡眠中死去,而且覺得自己必須保持清醒才可以對抗毒葯,喬醫生明知這是毫無醫學據的荒謬理論,還是尊重了她的意願。他説,病人的心理狀態對復元的幫助有時比生理狀態更重要。
她緩慢而費力地從裝潢奢華的大理石浴室走出來,羅德坐在牀邊的椅子等她。他穿着高領衣與長褲,一身的黑,在白的房間裏恍如一個不祥的象徵。
她所有的本能立即提升到高度警覺。她不能用對待維多的方式與羅德周旋。首先,即使維多已夠狡猾,但他的兒子甚至更聰明、更強硬、更詐…光這一點就説明了許多事。此外,維多被她所引,羅德卻沒有。對他父親來説,她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一項挑戰,但她比羅德足足大了三歲,他有一堆自己的戰利品。
穿着一套昨天才從公寓帶過來給她的睡衣褲,她慶幸身上多罩了件掛在浴室裏的厚浴袍。羅德屬於那種會讓女人非常傾心的男人,即使對他的瞭解足以讓自己因憎惡而變冷,但對他獨特的魅力她並沒有免疫的把握。維多的犯罪行為,羅德大部分都有參與,雖然他與讓她採取按仇行動的血案不相干;羅德那段時間恰巧在南美洲。
她掙扎地走到牀邊,抱着牀腳的牀柱幫助自己坐下。她嚥一下説:“你救了我。”她的聲音細弱又無力,身體也一樣虛弱,本沒有能力保護自己。
他聳着肩。
“照這情況看,並不是我救了你。文森…喬醫生説他也無能為力。你是靠自己的力量康復的,但還是有後遺症。你的心臟瓣膜已經受損,我想他對你提起過。”這件事她已經知道,當天早上喬醫生曾告訴她。在她冒險嘗酒時她早就瞭解受傷的可能。
“但是你的肝臟應該會痊癒,事實上你的氣已經好多了。”
“沒有人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我生病?維多也病了嗎?”
“是的,”他説。
“但是他沒有撐過來。”
“喔,天啊!”除了這句話之外她應該還要有其它的反應,所以黎璃刻意想起艾瑞、汀娜以及高瘦而年輕的麗雅,明亮有活力的臉龐以及從不停止的聒噪。喔,天啊,她是那麼地想念麗雅;思念的痛縈繞她的口。淚水盈滿眼眶,她讓淚珠掉落臉頰。
“他是被毒死的。”羅德平靜的神情與語調,好像他們正在談論天氣。她並沒有上當;他一定很憤怒。
“毒葯摻在他喝的那瓶酒。是一種專業調製的綜合毒葯,毒很強;等到徵狀出現時,一切都已回天乏術。餐廳的杜經理説你也喝了酒。”
“是的,一小口。”她抹掉臉上的淚水。
“我不喜歡喝酒,但維多非常堅持,我拒絕時他發了脾氣,所以我只好…喝一小口以免他生氣。那味道令人反胃。”
“你很幸運。據文森的説法,它的毒強到即使多喝一點點你也會死。”她顫抖着想起那些痛苦與嘔吐;即使她沒真的喝下一滴酒,只有沾到嘴,就已經病成這樣。
“是誰下的毒手?任何人都可能喝到那瓶酒;是一些隨便殺人的恐怖份子嗎?”
“我想目標是我父親,他對酒的鐘愛眾所皆知。八二年份麥西米倫酒莊的酒相當稀有,然而就在父親用餐的前一天,剛好有那麼一瓶酒不可思議的讓杜經理買到。”
“但他也可能將酒推薦給其它的客人。”
“若我父親知道,一定會對他沒把這麼珍貴的酒賣給他而大發雷霆,我不認為社經理敢冒這麼大的風險。這件事説明下毒的人一定非常悉杜經理和他的餐廳,以及他的顧客。”
“怎麼下毒呢?酒在我們面前開瓶。如何被下毒呢?”
“我猜測是用一種非常細的皮下注器穿透木將毒葯注入,因此不曾被察覺。或者,如果有適當的工具,酒瓶也可拔掉木後再密封起來。當然杜經理總算鬆了口氣,因為我不再認為他或是餐廳裏的侍者有嫌疑。”黎璃因下牀太久變得虛弱而顫抖。羅德留意到她全身的顫動。
“你可以在這裏住到完全康復,”他起身禮貌地説。
“任何需要,都請盡痹篇口。”
“謝謝。”她接着説了一個畢生最大的謊言:“羅德,維多的事讓我很難過。他是…他是…”他曾經是一個混蛋殺人兇手,現在是一個死了的混蛋殺人兇手。想着麗雅的小臉,她試着擠出一滴眼淚。
“謝謝你的安。”他面無表情的説,離開了房間。
她並沒有歡呼跳舞;她還太虛弱,但主要是因為她知道房間內有隱藏式攝影機。她爬上牀試着躲入有助恢復體力的睡眠,但她高興得只能假寐而無法入睡。
她的任務已部分完成。現在,她只需要在羅德發現莫丹妮本不存在之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