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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裏,六點半的時候天都還沒有亮,我怕吵醒室友,只能小心翼翼端着洗漱用品到公共洗手間洗漱。走廊裏沒有暖氣,刺骨的冰冷一下子就鼓透我的衣裳,似乎要把我凍成硬硬的一小塊。冷空氣打在皮膚上,想不清醒都不行。

睡眠嚴重不足的後果是每次上節目時我都要用厚厚的粉底壓住眼袋與黑眼圈,皮膚糙喑啞,整個人疲乏得要死,卻仍然要在攝像機前打起十二萬分的神,以最好的神面貌出現。當那些温暖的笑容與明亮的眼神出現在電視屏幕裏的時候,沒有人知道我的呼都因為疲憊而變得越來越遲緩。

如果我不做這一行,或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電視屏幕裏的主持人與現實生活中的主持人,往往都不像是同一個人。

我似乎又回想起我的高三——我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夢想而拼盡全力的時候,我不過是落水的醜小鴨,期待着可以到陽光豐沛的草地上晾乾自己濕漉漉的羽,那時候我怎麼可能想象到,有朝一我會為自己更加高遠的理想而付出更加艱辛的努力,而且是更加奮不顧身、拼死拼活的那一種?

原來,我們誰都不比誰差多少:因為未來充滿未知,所以只要生命沒有走到終點,一切都不能蓋棺定論,畢竟誰都不知道未來會遇見什麼,而自己會發生怎樣的改變。

或許也是因為壓力太大的緣故,複習考研的子裏我總是生病,從腸胃炎到冒發燒角膜炎輪了一個遍。我對林卡訴苦:考研果然是個系統工程,參加輔導班1000元,去北京聯繫導師往返路費2000元,購買各種考研參考書2000元,平均每個月生病一次醫藥費共計1500元…我都快傾家蕩產了!

林卡同情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又探頭看看我正在惡狠狠盯着的《考研閲讀理解1800篇》,吐吐舌頭,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話音未落就被我用抱枕直接揍出門去。

再後來連媽媽都打電話來囑咐:“瀅瀅,如果太辛苦就放棄好了。其實你能有今天,媽媽已經很開心了。身體好比什麼都重要,知道嗎?”我在電話這邊重重點頭,可是都走到這會了,我怎麼可能放棄?

我只是在心裏一千次一萬次地想:如果這次考不上就算了,我是真的沒有勇氣再來一次了,考一次研究生足夠丟半條小命,再考一次的話,我遲早會英年早逝的!

這中間adrian很是神通廣大,託他在中國傳媒的同學給我買了大堆的考研資料寄過來,還時常在qq上留言,鼓勵我要堅持下去:“cherry你要知道,只有堅持才能勝利,以後你會發現,這個過程是你人生中難得的財富,畢竟這世界上沒有真正從天而降的餡餅。”安完我瀕臨崩潰的神經後,他會輪番給我介紹自己當年考研時的複習思路和答題技巧。漫漫長夜裏,他真的就好像一個引路人,總是在我最撐不下去的時候遞給我一把手杖。

直到1月18

那天下很大的雪,我在考場裏答題的時候,一抬頭,便看見窗外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很快就在窗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

那一刻我甚至有短暫的走神:不知道一向愛玩的林卡是不是又在雪地裏瘋?

在我的周圍,充滿了筆尖和紙張碰撞時“刷刷”的摩擦聲。

三小時後,我卷走出考場,走出考場大樓的瞬間有雪花裹在寒風裏撲面而來,清冷的空氣像刀子一樣打在我的臉頰上、耳朵上,一刀刀鋒利地疼。可是我突然覺得空氣特別清新,我仰起頭,看灰濛濛的天空,似乎終於找到了“解”的覺。

我站在考點大門外,最後回頭看我奮戰了整整兩天的那個考場,深知我的命運到這裏便要劃上一個“暫停”的符號,此後,向哪裏拐彎,誰也不知道。

三月,田佳佳來省城參加一場人才招聘會。她沒怎麼變,長髮圓臉,伶俐而乖巧。笑的時候出小小虎牙,眼睛眯成彎彎月牙。説話的聲音清乾脆,隔着一片人山人海,快樂地喊:“陶瀅,陶瀅!”我快樂地衝她揮揮手,然後我們在火車站出站口緊緊擁抱。

那一刻,在熙來攘往的人羣中,我突然發現時光好像退回到四年前——我們仍然是十八歲的女孩子,在溢滿陽光的教室裏相視而笑。四年,奧運會開了一屆,新生命誕生了無數,我和你的少年時代,卻一去不復返。

那晚我請她去學校附近一家很有特的小陛子吃捲,一邊聊天一邊吃得天昏地暗的。田佳佳舉凡説話就不忘提“尹國棟説”我一邊很認真地卷捲一邊取笑她:“你不如出版一套尹氏語錄。”她嘻嘻笑着看我:“來之前我們吵架了,我説我如果找到這邊的工作,他就得跟我來,如果不來就分手!”我沒好氣地看她一眼:“大小姐,你壓不需要嚇唬他,你明知道你出現在哪裏,他就會追隨到哪裏。”田佳佳立即變得相當得意,不過也就三兩秒的功夫,她立馬就換了一副很忐忑的表情盯着我看,躊躇了很久才小聲説:“我來這裏之前,給張懌打過電話。”我嘆口氣,其實她不説我也能猜到。

“他讓我問你好。”她低下頭,又小心翼翼地抬頭看我。

“我很好。”我繼續專心致志卷捲。

可心裏卻有些鬱郁的——“他讓我問你好”可是如何界定“好”的概念呢?身體很好,神看起來也不錯,做節目的時候依然自信坦誠地微笑,仍然是中年婦女心目中理想女兒的形象。這樣算不算“好”呢?可是,你知道我的記憶什麼時候會難過嗎?

“那個,還有就是他説對不起。”田佳佳的語氣愈發底氣不足。

我抬頭看她一眼:“為什麼?”

“大概還是為了那件事吧。”田佳佳飛快地瞄我一眼,答。

“哪件?”我故作不知,然後又做恍然大悟狀:“哦,很久了,讓他別想了。”自己都覺得自己演戲演得累。

可是,我能怎樣呢?

説我真的不在乎了,誰會信呢,畢竟我曾經的反應那麼強烈,好像對方就是我的世仇;説我仍然在乎,可是那些事情真的都好遠了,我想在乎都已經沒有多餘的力了。

其實,我都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早在高中畢業的時候便不記恨他了。高考結束那天從考場裏走出來,當我看見那個乾淨拔的男孩子在對面的公車站等公車時,我心裏便已經開始希望他能考上喜歡的大學。雖然後來他高考失利,可畢竟也是重點大學不是麼?我們都生活得不錯,所以還説什麼對不起呢?

“你提過的男生,現在還好麼,”田佳佳頓一頓:“就是那個陪你一起‮試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