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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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她!』鳳懷沙大吼,千嘛講得他野大發,他們兩個衣衫是凌亂了點,但是該在的布料,一件也沒有少。『不然您要我怎辦?打死我就沒人給鳳家傳香火了!』這一句話,讓鳳母終於停下子,抖着兩肩看着他。
『你好哇,威脅你老孃我!』她真是會教,教出這個忤逆自己的孽兒。
『娘,您別老誤會我的意思。』瞧孃親臉灰白得無血,孝順的鳳懷沙跪在地上不敢擅加妄動。『我跟明明都是清白的!您老大驚小敝成這樣,要是傳出去,會壞了明明的名節。』鳳母手裏的子,戮着鳳懷沙的額面。『你啊你,何時輪到你這狗小子教訓你老孃我啊!你爹都沒那個膽,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鳳懷沙沒敢説話,不過倒是很有良心的拿自己高壯的身影,擋在洛明明身前,怕的就是老孃一動怒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扁再説的脾,要是無端波及她,鐵定被打得下不了牀。
『明明,你説!咱鳳家該給你怎樣的代?』鳳母頭一指,揮向她眼前。
始終躲在鳳懷沙身後的洛明明,還沒有從她兇惡的氣勢中回過神,嚇得臉微微翻白。
『我…我不知道…』要什麼代?鳳懷沙不都説他們倆很清白,清得一條白帕丟進去,半點髒也不會有。
『那好,別説咱鳳府家大業大欺負人,你這小娃兒我看了也喜歡,就委屈你屈就咱狗小子,做鳳府的當家主母,如何?』鳳母的話像團煙花,七彩絢爛地在廳堂上炸開,鳳懷沙聽了之後,覺得眼裏跳着好多美麗的顏,紅的綠的黃的,繽紛花全都散開來,心裏頭那股又驚又喜的受遲遲壓抑不住,熱烈地越升越高,直到後來他承受不住地坐倒在地,嘴角彎起又輕又淺的笑,略略地呆愣。
然而,洛明明的喉頭卻是一哽,兩手抵在地面,説不上是喜是悲的心情,沉默以對。
『你不願意?』鳳母彎身,問得極輕,怕是錯過任何一句她可能會答應的話。
『明明謝鳳夫人的厚愛。』洛明明朝她叩頭,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麻雀飛上枝頭成鳳凰的時候。
洛明明的話,讓鳳懷沙聽了兩眼膛大,喜上眉楷,才要朝她伸手時,又聽到她再度開口!
而那一聲輕輕淺淺的話聲,徹底粉碎掉鳳懷沙的所有美夢,並且將他狠狠地推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明明…已經與人有婚約了。』鳳懷沙蹲在後園邊的池塘,看着池中錦鯉遊過,個個好不自在,逍遙自得。
『少爺,您身上都是傷,讓小的替您上些藥。』生有點慌,從沒看過鳳懷沙失魂落魄成這般。
他蹲着,兩手擱在膝上,目光空得彷彿靈魂出竅,心緒像個無主孤魂在飄蕩似的。
『少爺,您瞧您胳膊都瘀青血了,再不上藥會疼死人的。』從以前到現在,他沒見過自家主子被老夫人扁得這麼慘過。在生眼裏看來,方才是鳳懷沙護着洛明明居多,多到讓身上多留幾也不在意。
然而為她擋下的那幾,卻是結結實實地打在鳳懷沙的背上、肩上,甚至是胳膊、腿上,沒一處是完好無傷的。
『生,我不痛,一點兒都不痛。』鳳懷沙實在覺不出身上的痛,在洛明明説完那句話後,他就失去受痛的能力了。
『少爺,都血了,還説不疼…』直到後來,生沉默了,似懂非懂他話裏的涵意。
他的體不痛,疼的卻是心,就算真是皮開綻的傷,鳳懷沙現在半點也受不到了。
『為什麼我不覺得疼?』看着袖口滲出微微的血,印在衣上成了黯淡的澤,鳳懷沙拉開衣袖後,見一條瘀紫的傷口被打裂開來,豔紅的血仍舊刺不了他的痛。
心痛,原來足以甚於一切。
鳳懷沙頭一次深刻地受到,那種説不上嘴,也喊不出聲的疼,是鑽人身子骨裏的深,想拔拉不開、想除滅不盡,只會一逕往底下鑽去,滲入血骨之中。
『明明姑娘她…』『我不怪她。』該怪,就怪自己的傻。情的事,是他自己一股腦兒地歡喜,鳳懷沙後悔自己一向被慣壞了的脾。
她這個年紀,有個媒妁之約的未婚夫君也沒什麼不對。這幾年孃親老在他耳邊叨唸着娶親的事,自己不也是如此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好意外的?
『少爺,您若真的喜歡明明姑娘,何不請老夫人找人上明酒樓去…』『生,你覺得情是用搶、用奪的,就真的可以握在手心裏嗎?』鳳懷沙反問他,語氣顯得很絕望。『她是人,會有覺的。』或許,她對於自己的未婚夫君是情深意重的。就是因為明白喜歡上一個人的滋味,鳳懷沙才能變得設身處地。
『從前我什麼都不懂,想要的只管用搶、用奪,就因為我是鳳府的大少爺。』可是時一久,他厭倦了,因為他出身不俗,就理應比別人得到更多,但卻也同樣失去更多。
他的驕傲、他的跋扈、他的自以為是,在於環境使然,而他從不曾認為有何不對。直到喜歡上洛明明,鳳懷沙才清楚這天底下,不是樣樣都能順自己的意。
即便用強硬的手段壓制住,還是控制不了對方的心緒,更看不透真正的情意。他要的情,是真的,不願是假的。
『那少爺就真要放棄嗎?』主子心酸,他做人手下的當然不好過。『我們都沒聽説明明姑娘有婚約。』『所以她今天説了。』鳳懷沙答得有些淒涼。『這種事,説不説也是她自己作主,他人旁敲側擊也是無從得知。』『既然少爺是真心喜歡,何不用真心打動明明姑娘?若硬的不成,咱們就來軟的。
』鳳懷沙苦笑,難受得掩面。『如果可以成真那就太好了。』他才得知這消息,就覺得口好似有隻手捏着自己,一口氣哽在喉頭裏,吐不出也不下。
生嘆氣,不知道該如何安,就在暗忖該怎麼做時,一道藍身影出現在園後。
『明明姑娘。』生請安,卻是刻意喊給鳳懷沙聽。
『我…我拿藥罐來,這瓶治跌打的膏藥,是洛家用慣的。』見他失魂落魄的蹲在池邊,洛明明很訝異他的狼狽。
生苦笑,不着痕跡的退開,很貼心地消失。
『鳳懷沙,你還好吧?我瞧鳳老夫人的子很啊。』她彎下身,見他臉面好像有道疤,不曉得是不是剛才被打傷的。『這藥給你擦,傷口很快就不痛了。』鳳懷沙站起身,桿得好直。『我不痛,一點都不痛。』現在的他,哪有當初得知她有婚約消息來得疼?
『你知道嗎,就算傷得皮開綻,我還是不覺得痛。』他輕輕的説着,語氣無奈。『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渾然無所覺。』洛明明不知道該有怎樣的表情,若不是自己也看到他耳聞自己有婚約時,那鐵青甚至難堪至極的臉,她也不會認為鳳懷沙對她是有情的。
『是我害的,害你平白無故受皮傷。』『今,我總算真的學到了什麼。』鳳懷沙看着她,強顏歡笑,眼裏浮着淡淡的霧光。『原來這世上要殺人,可以不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