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村童話4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姥姥是要早起,姥爺打更回來,才早上五點多鐘,她就要做好了飯。我不再問她,等她睡了,我從她懷裏掙出來,拱出被窩,痛快地大了幾口。我在想,東頭那個大木刻楞房子,裏面住的老蘇聯是什麼樣呢?
這一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東頭的大木刻楞房子裏住着一個老太太,她站在黃燦燦的葵花下,拋給我好多好多的石子。她告訴我説,這些都是黑龍江的石頭。她還説,她要把這些石頭磨得圓圓的,用錠子扎出眼,給我穿個項圈戴。
天大亮了,太陽昇得老高。
院子裏,飄着魚腥氣,小舅坐在木墩上擠魚。鱗光一閃一閃的,像星星在跳。他擠完了,拌上鹽,串上鐵絲,掛在牆上。
小雞們蹦跳起來了。我把盆子當中腸子之類雜穢東西撈出來甩給它們,剩下的紅漿漿的湯倒在豬槽裏。然後,再把盆衝得乾乾淨淨。
這樣做,小舅一高興誇我,我可以就勢要兩條小魚,給傻子吃。
吃了飯,各自忙各自的了。
我沿着幹得裂了縫的田埂,向苞米地走去。姥姥家的苞米地緊挨着老蘇聯的菜園,現在,苞米已經吐出了棕紅的纓子,我掰下一截甜稈,到嘴裏嚼着,吃夠了,向那個房子望去;滿院子的向葵,黃泥抹的牆上掛着一串鮮紅的辣椒、一串雪白的大蒜和一把留做菜籽的香菜。
房門開着。在我記憶裏,它似乎從來沒開過。可它今天確確實實開了,不是夢吧?
走出來了,是一個高高的、瘦瘦的、穿着黑長裙、扎着古銅頭巾的老!
她一步步地移過院子,推開園門,貼着豆角架過來了。
我站在苞米地,她站在那裏,隔住我們的,是一排低矮的、傾斜的、已經朽了的柞木。
我的心打鼓似的咚咚直跳。
“小姑娘,小姑娘。”聲音很慢,有些遲鈍“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啊?”
“我採豬食。”
“採什麼菜啊?”
“灰菜、莧菜、車軲轆菜,還有釕銱兒、朱香芽!”她格格乾笑着,嘴不停地動,好像在嚼什麼:“採豬食,怎麼不拿籃子呢?”
“我先採,放在這。中午舅舅來取。”
“幾歲了?”
“七歲。”
“上學了吧?”
“沒有。”
“願意識字嗎?”
“願意!”回答得乾脆利索,我想她一定會滿意的。
她把着柞木杆子,我也把着。我仰着頭,她低着頭,我們的眼光相在一起。我分不清是不是夢,順嘴説出來:“你是老!我見過你。你不是答應給穿個項圈戴嗎?”我用手在脖子周圍比劃着。她先是睜大了一下眼睛,隨後撥着障子,伴着一陣咔嚓咔嚓的柞木杆倒下的脆響,她傾着身子過來了,死死地摟住我!
“是的孫女!是的孫女!”她的胳膊像把大鉗子似的牢牢卡住我,我的臉被她親得直髮燒。可能她聽到了我的哼哼聲,她鬆開我,我終於可以大口地氣了。
“,黑龍江的石頭能磨圓嗎?”
“能。能磨圓的。”她肯定地點點頭。
“那就好了。”我放心地笑了。
不知不覺,我跟着她,穿過菜園,來到院子,走進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