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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似這般心寒劇痛猶如那冰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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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風扶着屈巫正要離去,一個身影閃到了他們面前。

築風抬眼看去,是個不認識的丫鬟挑着一個亮晃晃的燈籠。便説:“我們被人追殺,躲了進來。”不料,那丫鬟卻看着屈巫説:“屈門主怎麼了?”築風一聽聲音,疑惑地問:“你是紫薑?”紫薑順了下燈籠,低頭看了看地上的斑斑血塊,又見屈巫的嘴角還有絲絲血跡。她的心猛地一揪,屈巫竟氣得吐血,他還能諒解小公主嗎?

紫薑點了點頭説:“是我,易了容。屈門主受傷了?快隨我來。”紫薑將他們帶到偏夏,關上院落的門,進了一個空房間,讓屈巫躺下,然後才説:“你們怎麼來了?”屈巫見她不再稱呼自己大叔,而是規規矩矩地稱呼自己門主,心中不由惻然,暗自一聲嘆息,閉上了眼睛。

築風見屈巫不想説話,只得代他説:“門主剛從外回來。”

“找到冰蠶了嗎?”紫薑急忙問。

築風沉默不語。居然還知道門主去找冰蠶了!門主九死一生找來的冰蠶,再要給了那個女人,豈不是太傻了。

屈巫閉着眼睛點了點頭。紫薑一見,趕忙跪到地下給屈巫磕了三個頭,連聲説:“小公主有救了,小公主有救了。”築風冷冷地説:“救她?哼!”一陣難堪的靜謐。紫薑站起來為屈巫倒了杯水,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很明顯,屈巫剛才在花窗外氣得吐血,無論怎樣的解釋,都消除不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屈巫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他的心緒已經平靜了許多。他摘下間的陶罐,遞給紫薑,説:“給她。”然後對築風説:“我們走。”

“門主!”築風氣呼呼地叫了一聲。他實在不能理解,屈巫為什麼還要將冰蠶給那個傷了他的女人。

紫薑又跪了下來,她淚眼婆娑地説:“屈門主,你不見小公主?”屈巫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見她?還有意義嗎?

“她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不是的…”紫薑已經泣不成聲。

屈巫轉過了身,問道:“徵書在哪?”

“宛丘府邸。”紫薑答着。

屈巫想了想説:“你告訴她,我早已收徵書為徒,我的徒兒我就帶走了。”不等紫薑回話,屈巫已經閃了出去,築風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紫薑,怒吼道:“快給我找輛馬車。”紫薑一聽,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吩咐家丁趕緊打開大門,自己迅速地趕了輛馬車出來。築風恨恨地接了過來,一揚鞭,馬車向着宛丘方向疾駛而去。

屈巫飛身出了株林莊園,落到官道上,再想提氣而去,卻覺得心口堵得慌,本提不上來氣,只得踽踽獨行。

築風很快趕了上來,一言不發地將馬車停到了屈巫的身邊。屈巫點點頭,就躺到了車廂裏。

馬車顛顛地跑着,屈巫瞪大了眼睛看着車廂頂棚,頂棚上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照得馬車裏雪亮,也刺得他眼睛生疼。

刺目的亮光,一如天山冰峯上的慘白。那光泛着絲絲的涼氣,如同在飄着鵝大雪的山巒上瀰漫。

去年夏天的一個夜晚,上弦月,將天山冰峯照得異常慘白。

主峯像一擎天的柱子高聳入雲,山體的溝壑裏堆滿了積雪。路面太滑,屈巫和巴都小心翼翼地走在陡斜的山線上。

巴都氣説:“屈公子,都説冰蠶在主峯上,只在上弦月時出來,我們一定能成功。”屈巫見他手腳並用氣得厲害,便説:“前面是開闊地段,你就在那等我吧,我一人上去就行了。”巴都點點頭,他也確實沒本事上主峯。雖然平時千意婆婆也教了他一些武功,但畢竟功力太淺,那主峯豈是一般人能上去的。

到了開闊地。屈巫定了定心神,從山谷走上來,他一直沒敢用內力,他知道,那高聳入雲的主峯,才是他真正要搏擊的地方。

稍息片刻,屈巫飛身而起,向主峯衝去。千萬年的積冰散發着凜冽的寒氣,縱然是盛夏,屈巫也不由得打起了寒顫。從冰峯上掛下來的巨大冰柱,像一頭頭晶瑩剔透的怪獸,張牙舞爪地向屈巫撲來。

屈巫凝神閉氣,在空中猶如蜻蜓點水,藉着冰柱之力,幾個跳躍閃忽,終於到達了頂峯。

屈巫極目看去,蒼穹之下,冰封世界裏沒有絲毫的氣息,只有一片刺目的慘白。

他連忙閉住了眼睛。月光下都如此刺目,要是白天陽光下,眼睛肯定就保不住了。

許久,屈巫才慢慢地睜開眼,努力讓眼睛適應這炫亮刺目的世界。定睛看去,不由得一陣狂喜。蒼天不負有心人,前方一個冰柱上,一個小小的冰蠶,正在慢里斯條地湧動着。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屈巫欣喜若狂地撲過去,一把抓了起來。那冰蠶揚起小小的腦袋,毫不客氣地對着屈巫的手指就咬了一口。

“哈哈,你咬我沒用,帶你回去,有人的毒血管你吃個夠。”屈巫開心地大笑着,趕緊將冰蠶收入了陶罐。這一路風餐宿歷盡艱險,沒想到最後竟如此輕鬆。

屈巫飛身下了主峯,本沒有發現一條極細的白線隨着他從山頂滑了下來。充滿着勝利喜悦的屈巫看到巴都,興奮地説:“找到了,找到了。”巴都卻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屈巫的身後,那白線逐漸變,瞬間成了一條白的瀑布。巴都大喊一聲:“雪崩,快跑!”山巒微微地震動起來,隨即,震動越來越烈。一聲轟轟的巨響,雪瀑凌空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鋪天蓋地向他們壓了過來。

“巴都!巴都!”一滴清冷的淚自屈巫的眼角溢出,他抬手將那滴淚抹去。一剎那,他的意識有片刻的模糊,搞不清自己是在雪山上還是在馬車裏。

雪崩之後,屈巫在五臟六腑被壓得劇痛中醒了過來。可整個身子在巨大的壓力下本不能動。

他定了定心神,明白自己被雪埋了。他慶幸自己在那一霎閉住了氣息。然而,他試着伸了伸腿腳,卻是一點都不能動。他不能想象,到底有多厚的雪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被埋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整個雪峯都倒了下來。絕望,在他的周身蔓延。自己的力量有多大?能掀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座雪峯?

千辛萬苦找到冰蠶,卻要葬身雪山。不!心瑤還在等着冰蠶,沒有冰蠶解毒,她逃不了死亡。自己在老郎中面前誇下的海口,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就一定不會放棄!

自己一定要從這個雪窟裏出去!

屈巫冷靜下來。雪是可以融化的,或許,可以打開一條生路。屈巫暗暗運氣,將內力全部集中到兩個手掌上。慢慢地,手部那兒有了明顯的,手能動了!

終於,屈巫在雪窟裏坐了起來,然而,依然是在一個封閉的冰雪世界裏。萬幸,身上還找到了幾片犛牛,就着雪水吃了幾口,給身上增添了些力量。

雖然七殺門的閉氣功,能讓他存活幾天幾夜,但時間長了,心脈依然會受損。屈巫盤腿調勻了氣息,決定破釜沉舟,他要拼盡全力,從雪窟裏衝出去。

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雪山猶如被炸開一樣,屈巫從幾十米下的雪窟裏衝出,在空中劇烈地翻滾着,終於落到了山巒上。

屈巫幾乎拼盡了自己全部內力,虛一般躺在那裏,殘存的一點意識,讓他摸了摸間,層層絲綿包裹着的陶罐完好如初。他安心地昏了過去。

冰涼刺骨的雪水落到了屈巫的臉上,他醒了過來。雪山飄起了鵝大雪,瞬間,他已成了雪人。

巴都呢?

“巴都!”屈巫大喊起來。一片靜寂,只有皚皚的冰峯,只有茫茫的雪山。

屈巫不得不明白,巴都斷無生還的可能。雪崩時他離自己不遠,一定被深埋在雪窟裏。

屈巫不死心地尋找着,然而,鵝大雪早已將一切痕跡消滅殆盡,連自己剛才衝出來的雪窟也已界限模糊。

屈巫頹然跌坐在山巒上。千意婆婆一輩子就這麼一個義子,被自己沒了,回去怎麼代?

屈巫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下的天山。只記得自己再次醒來時,是在陽光燦爛的山腳下,躺在一個異族女子的懷裏。

馬車裏的屈巫苦笑了一下,又下意識地摸了下間,陶罐沒了!他猛地一下坐起來,瞬間,明白過來,又重重地躺下去,重重地嘆了口氣,慢慢地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