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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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是我,你就不準備下水救人了?”
“不無可能。”他回答得乾脆,卻氣煞了三娘。
三娘怒極反笑,清亮的眼瞳閃著光華,深深作了呼才緩緩地道:“這些事都不重要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信守賭誓,二是做個出爾反爾的小人。”她的態度好認真好嚴肅,似乎風琉作下的決定將對她影響深刻。
沉了片刻,風琉擰起兩道濃眉,忍耐地説:“傷天害理、有違道義之事恕不奉陪,其餘的要求,除了帶你一道兒走以外,我任何事都肯為你做。”
“任何事?包括生命?”
“嗯。包括生命。”他回答得毫不遲疑。
他是不是又陷入了一個無可逃的井中,讓眼前的女子用言語圈套了起來?他是怎麼了?竟然草率行事,將生死由她支使?他的命是嘯虎堡的,是留著報血海深仇的,如今讓她攪和了進來,是對還是錯?
“風某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他沉聲説。
“是不是還不知道呢。”秀麗的面容和緩下來,她雙目中掠過不知名的東西,濕潤了視線;她急急地端起桌上的清粥啜了小口掩飾著“希望公子守得住承諾。請放心,我絕不要公子做壞事,要公子自殘。你的命,我會好好保管著。”
“我自己會離開,不麻煩你了。”若他堅決不願帶她同行,她也不想勉強。
換來他一句“以命相許”她心裏動,已經夠了。
風琉聽不出她是怒是喜,放下手中碗筷,口氣和神情鄭重“同我一起,難免會遇上刀光血影,屆時,恐怕無法保你安全無虞。我有我的難言之隱,待解決了是非恩怨,風某再來拜訪姑娘,到了那時,若姑娘要我一條賤命,那又何妨。”他説得十分平靜,眼瞳深邃如淵,雙頰略微凹陷。不發怒時,他看起來深靜沉默。
心裏某弦輕輕顫動,三娘找不到任何話可説。十九年的歲月裏,她從未有過心律不整的現象,難道才假裝體弱,就真正生起病來了嗎?兩人之間默然了一會兒,才聽風琉啓口“我送你回去…你身染病疾,氣虛體弱,絕不能讓你獨自離開。”三娘輕應一聲,有些心不在焉。酒館裏人來人往地嘈雜著,那些聲自顧飄蕩,落不進他們兩人所成的一方天地,而一股奇異的暗就在他們之間竄…彷佛覺到了,風琉猛然甩了甩頭,以口就碗喝下一大口粥,也不覺得燙舌。
“快吃吧!喝了冷粥會鬧胃疼的。”他代著,低頭又囫圇用膳。
他簡直是莫名其妙!她不跟來,他該覺得鬆了口氣才是,為何卻到心頭甸甸的壓著?若答應她的要求,他會讓她捲入自己的戰爭中,會害死她的。
心亂如麻就是這種覺嗎?他從未有過。
低低詛咒了一句,他試著把那種覺拋到腦後,遠遠的,別來煩他。
“三娘子,三娘子!真是你啊!”門外頭酒旗隨風飄揚,一名身長瘦高、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男子快步入內,直直朝三娘過來。
三娘一愣,抬頭瞧清來人“啊,是馮神醫。”
“什麼神醫不神醫的,在玉面華…”
“好久不見,近來可好?”三娘急急打斷馮神醫的話。她覷了風琉一眼,發現他正拿著一對深究的眼瞧着她。
三娘心裏暗暗叫苦,沒料到會遇上人。這馮先生醫術頗佳,是回堂的主治大夫,平生鑽研醫理不遺餘力,曾幾次上碧煙渚求教拜訪,自是認得她。
“好好,還不錯。”他捻著鬍子,欣喜地説:“我遠遠就瞧見姑娘,只是不確定,走近一看,還真是你。你整埋首藥堆之中,沒想到你會出來鎮上啊!”
“哦,我也是偷溜出來的,待會兒便回去了。”她得很小心很小心地應付,千萬不能出馬腳。如果現在讓風琉知道了真相,他肯定要翻桌子罵人了。她不要那個樣子,她不能跟著他,總希望分開時能維持和平的覺,她不要他對她生氣。
“上回我同你説的氣放血法”姑娘認為如何?還有我自己開出的補中益氣湯和定散,藥方子如何?有沒有用啊?”馮先生所説的,全是前他自研出來的醫法;他曾拿至碧煙渚切磋,當時三娘找出幾處用藥霸道的地方,覺得藥方温和些會更好。如今他巧遇三娘,當然急急又追問起來。
“有用…有用…”三娘緊緊張張地回答。風琉幾乎是全神貫注地聽著他們的談話呵!她咬了咬牙,決定用言語誤導“馮大夫,那放血的法子我試了幾回,的確能有效解除心悸的病,可是沒辦法治…還有您開出來的定散,平清熱,降氣止咳,是很好很好的藥方,您真是神醫。”
“哎呀呀…什麼話,我怎麼敢當…”能得到玉面華佗一聲贊,馮大夫自是喜不自勝,他著鬍子又語“若方便的話,姑娘上回堂走走吧!我候著。今兒個姑娘有朋友相陪,老夫先告辭了。”説完,他朝三娘和風琉拱了拱手,滿面風的走了。
馮大夫一離開,三娘若無其事的仍喝粥配菜,心裏卻盤算著要如何回答。
果然,風琉開口詢問“他喊你三娘子?”
“哦…那是小名兒。我排行老三,是家裏唯一的女兒,爹爹和兄長常如此喊我,而馮大夫是從小看我長大,喊我小名並不奇怪。”她説得半真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