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城狐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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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明天見。”王培利拉住他又説“我對朱家老夫婦確是有點誤會,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我們剛剛兩個人説的話,你千萬不要跟他們説,不然我就不好意思住下去了。”
“我明白,我明白。”朱家駒連連點頭“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不識得輕重。”等朱家駒一走,王培利到櫃房裏,跟帳户借了一副筆硯,關起門來“動手”先從箱子裏取出來一本《縉紳錄》,將夾在書頁中的一張紙取出來,攤開在桌上,這張紙便是地圖的一半。王培利剔亮油燈,伏案細看,圖上畫着“川”字形的三個長方塊,上面又有一個橫置而略近於正方形的方塊,這個方塊的正中,畫出骰子大小的一個小方塊,中間圓圓的一點便是藏寶之處。看了好一會,開始磨墨,以筆懦染。在廢紙上試了墨濃淡,試到與原來的墨跡相符,方始落筆,在地圖上隨意又添畫了四個骰子大的方塊,一樣也在中間加上圓點。
畫好了再看,墨微顯新舊,仔細分辨,會馬腳。王培利沉了一會,將地國覆置地上,再取一張骨牌凳,倒過來壓在地上,然後閂上了房門睡覺。
第二天一早起來。頭一件事便是看那半張地圖,上面已沾滿了灰塵,很小心地吹拂了一番,浮塵雖去,墨新舊的痕跡,都被遮掩得無從分辨了。
王培利心裏很得意,這樣故佈疑陣,連朱家駒都可瞞過,就不妨公開了。於是收好了圖,等朱家駒來了,一起上附近茶館洗臉吃點心。
“我們商量商量。”朱家駒説:“昨天晚上回去以後,我乾爹問我,你有沒有錢帶來?我説帶來了。他説:他看是看到了一處,地方很象。沒有錢不必開口,有了錢就可以去接頭了。或典或買,如果價錢談得攏,馬上可以成。”
“喔,”王培利問:“他有沒有問,我帶了多少錢來?”
“沒有。”王培利點點頭,停了一下又説:“我們小錢不能省,我想先送他二百兩銀子作見面禮。你看,這個數目差不多吧?”
“差不多了。”
“康錢莊在哪裏?”王培利説:“我帶來的銀票都是一千兩一張的,要到康去換成小票子。”
“好!等我來問一問。”找到茶博士,問明康錢莊在清和坊大街,兩人惠了茶資,安步當車尋了去。東街到清河坊大街着實有一段路,很辛苦地找到了,大票換成小票,順便買了四水禮,僱小轎回客棧。
“直接到我乾爹家,豈不省事?”
“你不是説,你乾爹會問到地圖?”王培利説:“不如我帶了去,到時候看情形説話。”
“對!這樣好。”於是,先回客棧,王培利即將那本《縉紳錄》帶在身邊,一起到了朱家。恰是“放午炮”的時候,朱家老婆已燉好了一隻肥雞,在等他們吃飯了。
“朱大叔、朱大嬸,”王培利將四水禮,放在桌上,探手入懷,取出一個由康要來的紅封袋,雙手奉上“這回來得匆匆忙,沒有帶東西來孝敬兩位,只好折幹了。”
“沒有這個道理。”朱寶如雙手外推“這四樣吃食東西,你買也就買來了,不去説它,折幹就不必了。無功不受祿。”
“不,不!以後打擾的時候還多,請兩老不要客氣。”王培利又説:“家駒的乾爹、乾媽,也就是我的長輩,做小輩的一點心意,您老人家不受,我心裏反倒不安。”於是朱家駒也幫着相勸,朱寶如終於收了下來,個冷子打開來一看,是一張二百兩銀子的銀票,心裏很高興,看樣子王培利帶的錢不少,便掘寶不成,總還可以想法子多挖他幾文出來。
一面吃飯,一面談正事“找到一處地方,很象。吃過飯,我帶你們去看看。”朱寶如問:“你那半張地圖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王培利問:“朱大叔要不要看看?”
“不忙,不忙!”朱寶如説:“吃完飯再看。”到得酒醉飯飽,朱家老婆泡來一壺極釅的龍井,為他們解酒消食。一面喝茶,一面又談到正事,王培利關照朱家駒把他所保存的半張地圖取出來,然後從《縉紳錄》中取出他的半張,都平鋪在方桌,犬牙相錯的兩端,慢慢湊攏,但見嚴絲合縫,吻合無間,再看墨濃淡,亦是絲毫不差,確確實實是一分為二的兩個半張。
這是王培利有意如此做作,這樣以真掩假,倒還不光是為了瞞過朱寶如,主要的還在試探朱家駒的記憶,因為當初分割此圖時,是在很匆遽的情況之下,朱家駒並未細看,但即令只看了一眼,圖上骰子大的小方塊,只有一個,他可能還記得,看真圖上多了幾個小方塊,必然想到他已動過手腳,而目的是在對付朱寶如,當然擺在心裏,不會説破,事後談論,再作道理。倘或竟不記得,那就更容易處置了。
因而在一起看圖時,他很注意朱家駒的表情,使得他微覺意外的是,朱家駒雖困惑,而神情與他的義父相同:莫名其妙。
“畫了小方塊的地方,當然是指藏寶之處!”朱寶如問:“怎麼會有這麼多地方?莫非東西太多,要分開來埋?”
“這也説不定。”王培利回答。
“不會。”朱家駒接口説道:“我知道只有一口大木箱。”此言一出,王培利心中一跳,因為快要馬腳了,不過他也是很厲害的角,聲不動地隨機應變。
“照這樣説,那就只有一處地方是真的。”他説:“其餘的是故意畫上去的障眼法。”
“不錯,不錯!”朱寶如完全同意他的解釋:“前回‘聽大書’説《三國演義》,曹有疑家七十三。大概當初怕地圖萬一失落,特為仿照疑家的辦法,布個障眼法。”王培利點點頭,順勢瞄了朱家駒一眼,只見他的困惑依舊,而且似乎在思索什麼,心裏不免有些嘀咕,只怕巧成拙,而且也對朱家駒深為不滿,認為他笨得跟木頭一樣,本不懂如何叫聯手合作。
“我在上海,有時候拿圖出來看看,也很奇怪,懊悔當時沒有問個明白。不過,只要地點不錯,不管它是隻有一處真的也好,是分開來藏寶也好,大不了多費點事,東西總逃不走的。”聽得這一説,朱家駒似乎釋然了“乾爹,”他説:“我們去看房子。”
“好!走吧!”收好了圖,起身要離去時,朱家老婆出現在堂屋中“今天風大,”她對她丈夫説:“你進來,添一件衣服再走。”
“還好!不必了。”朱寶如顯然沒有懂得他老婆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