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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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神拜佛,可能是養在深閨裏的女眷少有能出來透氣的機會。顧靜媛當然不會拒絕翁氏以為自己祈福為名,實則全家出來“秋遊”了。從早上起,兩房的家人忙得一團亂,老成穩重的留下來看家,帶走的多半是活潑伶俐的。足足收拾了一個多時辰,房氏和翁氏才坐上馬車,一路浩蕩的往京郊寺廟中去。
可不巧,行到半路,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雨勢雖然不大,可等顧氏馬車過了青石鋪就的官路後,通向寺廟那段山路泥濘得讓速度又減弱了幾分。房氏憂心忡忡的望着車簾外的雨,暗自想:難道她大女兒命就這麼不好?連誠心來祈福,老天都要阻攔?
幸好顧靜媛沒有跟在房氏身邊,否則看到親孃這幅憂患表情,肯定要翻個白眼——下雨是正常的天氣狀況好不好?也能跟她扯上關係?如果能,那也該降下台風、龍捲風之類的,一點不痛不癢的小雨算什麼!
她坐在大伯母翁氏的馬車中,笑着跟翁氏談及嫺兒出嫁後生活婚姻情況。
堂姐靜嫺的格人如其名,靜雅嫺良,沒一丁點驕縱跋扈的
子,一進門就受到婆婆的疼愛,再加上人丁稀少,無小姑妯娌的制肘,
子過得極為舒心。那蘇家是三代單傳,靜嫺又十分爭氣,過門不久就懷了身孕,這一胎無論男女,只要順利生下,那地位就穩穩的。
翁氏想起自己為女兒挑選的這門婚事,也是得意得緊。女兒懷孕已經有了八個月了,女婿身邊連個通房都沒。她過去看望的時候,也曾變着法子勸告女兒,若有了嫉妒的名聲就不好了。橫豎地位已穩,挑個老實本分的丫鬟開臉也不要緊。哪裏曉得女兒一臉羞澀的説,她懷孕之後的頭兩個月就準備了。是婆婆不準,説媳婦為了子嗣懷孕辛苦了,兒子什麼都不用做,十個月後等着抱白胖兒子,忍一忍又怎麼了?
如此通情達理、疼愛媳婦的好婆婆,真是打着燈籠也無處尋。歡喜得翁氏雙手合十,謝過了滿天神佛。
“嬌嬌前兒回門,才跟元元説起嫺兒姐的好運氣。女兒家若是能嫁到蘇家那樣的人家,再沒什麼可求的了。”翁氏心裏高興,但是想到三姐妹只有元元至今沒有出嫁。而嬌嬌嫁出去,也有不少煩心事——據説天天跟相公吵架,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時不時就要回家哭訴一番。嘆息一聲,安道,“姻緣是天定。元元,你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你大伯和我從來沒有當你是普通孩童。”沒等翁氏繼續往下。顧靜媛就笑着,依偎在翁氏身邊,“大伯母,元元曉得。”
“外面有多少難聽的話,您和大伯父一直攔着下人不許在元元面前嚼舌頭,元元也都清楚。若元元是那等小雞肚腸的人。早幾年就把自己活活氣死了,哪能等到現在?”顧靜媛笑得柔和,跟外人比較起來。親爹親孃親兄妹對她的冷漠傷害,才更嚴重吧?若不學着自我排遣,光是糾結就能吧自己糾結出“林妹妹”來。
輕輕的搖了搖翁氏的手臂,她淡然的説,“元元明白的。女人家過得好、過不好。三分天定,七分在自身。元元有您和大伯父的疼愛。有大哥和八哥的支持,已是福氣。無論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夫家待元元好也罷、不好也罷,元元活着,不是為人,而是為了自己。”翁氏聽着有些心酸,十五六歲的年紀,正如花骨朵一樣綻放的好年華。如果在平洲雲陽,那元元應該是高家的掌上明珠,千挑萬選好郎君,即便嫁的人家沒有京城這邊富貴,可也是萬般隆重。怎曉得到了京城,就變得這麼難!
這也算是一大代價吧!
到了寺廟,眾位女眷下了馬車,依次到佛殿上香祈福。之後,房氏和翁氏後堂歇息,因為了顧靜媛才來祈福,她自己帶着幾個丫鬟去了後殿,供奉自己親手抄寫的佛經,跪在蒲團上唸經祈福。
後殿裏空空蕩蕩,泛黃的重重帷幔垂下,鼻翼間嗅到的都是使人心神安寧的檀香。咚咚的木魚聲也讓人心不由自主的安定,仰面看着高大慈悲的佛香,顧靜媛雙手合十,心意十分誠懇。
信不信是一回事,給外人做個樣子也是一回事。
外面的小雨依舊淅淅瀝瀝的,滋潤的庭院的碧草野花越發神了。
半個時辰過去,在後殿值守的丫鬟撐不住,去了茅房方便。也有偷跑出去玩耍的。只剩下幾個湊到一塊兒聊天。沒留神,一道青灰的影子悄然無聲中,進了後殿。
之後,等偷玩的,方便的,聊天的丫頭回過神來,顧靜媛已經不見了。大驚之下,匆匆忙忙去見了翁氏、房氏。寺廟的方丈聽説千金小姐不見了,也是大急,讓人沿着後殿找尋——無論是被強人劫持,還是顧家小姐自己出走,肯定會在雨天留下痕跡。
果真,在庭院的西側發現淺淺的足跡。追蹤下去,發現路線正好避開所有值守丫鬟婆子的視線範圍。因為痕跡女子的足印,且受力很均勻的,不像是被劫持,倒像是顧家小姐自己慢悠悠的走路——話説千金小姐為什麼要避開家裏下人的耳目,自己離開祈福的後殿呢?
一直走到西山後、一處懸崖邊,眾人才瞭然。
最後的痕跡就是在懸崖邊。
沒有回頭的跡象。
稍微有點頭腦的,都已經勾勒出一幅景象。心哀絕的顧家小姐,因為婚姻不諧,顏面盡失,在家中人不注意時,偷偷離開,孤獨的一個人走到懸崖邊上,一時想不開…終身一躍,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因為畫面太真實,想象也太合理,邏輯上幾乎沒有漏,半數人都相信了。寺廟中人尤其認定——沒有旁的足跡了!就算是大理寺那位神探大人到了,也是這個結論!顧氏千金是自己從後殿離開。然後一直走到懸崖邊。現場沒有第二人在!
按尋常來説,似乎沒錯。可自盡尋思的人放在顧靜媛身上…叫翁氏怎能相信!瘟疫時候,家裏那麼艱難,家家户户每天都能看到死人,雲陽的上空都飄着一股屍味!弱一點點的人都崩潰了,元元要是差一點兒,能指揮得動下人,能空讓人搬運屍體來?能熬過那段時間嗎?
反正怎麼説,翁氏也是不相信心志堅強的元元會自盡!
至於房氏,她沒什麼主見。也不大喜歡顧靜媛的格。但是,她畢竟是親孃啊!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説沒就沒了。讓她怎能接受!哭得跟淚人一般,不停跪在佛祖面前自責,“都是我這個當孃的錯!我該天天待在她身邊才是,明明知道她這段時間不痛快,為什麼不看好她!”翁氏本來就心情鬱卒。失了疼愛的侄女方寸大亂,聽房氏的話,竟是相信元元真的自殺了,惱怒道,“閉嘴!元元不會死的!我們這羣人都死了,她也不會死!她那麼聰明。那麼驕傲,會為了凡夫俗子去死!別讓我聽見你再哀嚎!她沒死,她一定不會自盡!”竟是連儀態和多年的情分都不顧了。
房氏被罵了一頓。倒是清醒了。想起女兒過去的“豐功偉績”——屍體都敢搬運,會懼怕閒言碎語?又想起了運社這幾年源源不斷的錢財,元元酷愛錢財,怎捨得金山銀山尋死呢!
但是現場的確沒有其他人的痕跡,而足跡大小。也的的確確是顧靜媛的。那她是跳下懸崖了,還是沒有?求證只能繞着西山。到山底看一看方知真相了!
…
此時此刻,顧靜媛在哪裏呢?她在懸崖…中間的一處山中。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輕紗,隱約可見紅
的抹
。一雙繡花鞋子沾滿了泥巴,早濕了,繫着靠在火堆邊烤。
火堆裏還有兩個地瓜,烤了,剝開了,發出香甜的味道。顧靜媛才不管什麼淑女儀態呢,大口
嚥,然後被燙得呼呼
氣。
“慢點,我又不和你搶。”對了,身邊還有一個人呢。
顧靜媛放下地瓜,回眸瞪了一眼。斟酌了一番敵我情勢,故意放慢語速,“傅公子,你這回要玩什麼遊戲。”
“搶親。”顧靜媛差點笑噴,“搶親?哈哈,果然有趣!果然好玩!”
“可以更好玩的,只要你配合!”傅胤之居然一副理所應當的態度。
啪!
地瓜被捏爆了,忍無可忍,顧靜媛跳起來,指着某人鼻子,“你別太過分!你讓我丟下所有人跟你出來,我已經聽你的話了,有什麼快點説!本姑娘沒有功夫跟你閒耗。”
“我有功夫。這會兒,估計你家裏的人都在找尋你。她們發現你在懸崖邊上留下的足跡,會猜測你想不開跳崖自殺了吧。”
“可笑!”顧靜媛冷冷的抱着,“認識我的人誰會相信我自殺。”
“對!”傅胤之點點頭,“連我都不相信。所以,她們會到處找你。等發現你跟我在這山裏過了一個晚上,你猜,會怎麼樣?”顧靜媛
了一口冷氣,“我以為你是想説運社。我本來期許的合作人就是你,跟你商談也沒什麼。”運社越辦越大,就缺不了更多有權勢的人支持。
“運社?怎麼比得上你呢?”傅胤之笑了下。
“可我正在和你兄長議親!”明白過來的顧靜媛瞪大眼睛。
“這是意外,你最好把這事徹底忘了。看看你現在身處何地,你以為除了我,還能其他人要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