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賽八仙森林迷俠蹤春雪瓶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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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二爺説:“你才知道呀?飛駱駝小王爺有一位哈薩克的姑姑,名叫美霞,嫁的是個千户長。這兩位姑娘一名小霞,自幼跟飛駱駝同玩同騎馬…”説到這裏,那兩匹紅馬早已掠過去了。他又發驚地回首説,聲音極小:“看吧!來啦!靠邊靠邊!千萬只許看不許説!
…
”韓鐵芳振起了全身的神,撥轉了馬,揚眉張目向後看去,只見那些追隨著熱鬧的馬已一齊返到草地裏,大道上飛馳來了一騎白駒,馬上的人全身白如雪,只有草帽的綢飄帶是粉紅的,飛駱駝秀樹奇峯雪瓶,年紀原來十八九,是一位姿容絕世,神清骨秀,亦嬌亦豔的美貌女郎,她有著花一般的臉兒,青山似的肩,靈活如水波的眼睛,高低適宜如玉墜似的鼻子,珊瑚似的小口。她的特點是清秀,不但不像哈薩克,而且也不似北方人,她另有一個特點是喜悦,雖正在策馬爭馳之時,神卻不像旁人那樣緊張,她總是從容地作含情的微笑,她更有一個特點就是華貴的氣質,她不俗、不對、不潑悍,也不拘謹小氣,她是大方的,如花中之牡丹,鳥中之鸞鳳,馬騎得並不太快,然而卻顯得穩重捷。她全身僅有小皮靴是黑的,而登的是全銀的馬鐐,馬的全身都是銀活。她沒有看人,只像一縷白煙似的就從韓鐵旁的眼前馳過,白馬絲鞭,素衣馬靴,襯以綠的原野,青的天空和高山,真叫韓鐵芳的兩眼直了,心中連説:料不到!料不到她竟是這樣的人,雪瓶,秀樹奇峯,如何會叫飛駱駝呢?我又怎能同著她去到沙漠起俠骨,怎配一同去報仇呢?一陣羞慚,竟要由此走回,留一封信叫店家設法轉給她,並留下病俠之遺物,而自己抱著琵琶,攜帶寶劍走去,因為實自愧不配與這樣的人見面,且不忍見這樣的人淚。
此時,天空雲光伴著地上的馬影已經去遠了,後面又來了四五匹飛奔的馬,韓鐵芳也沒有細看。
呼二爺拉了他一下,笑着説:“你看見了吧!那就是飛駱駝,你可別説駱駝之名不雅,在我們蒙古人的眼中,駱駝是本領最大,也最好著、最漂亮的,才給她起了這個名字。其實我看要叫美駱駝、玉駱駝、天仙駱駝,那就更適合了。龍大王此刻是沒有在這兒…”韓鐵芳忽然心思急轉,就撥馬揮鞭説:“去告訴她,我是為甚麼來的。詳細告訴了她,並將劍、馬、銀子衣物,一齊奉還,然後我就走,殺了黑山熊為我為她報仇。”勒住多時的鐵騎,這時就像箭一般的飛著追出去,後面呼二爺大呼道:“別惹事,喂!
…
”韓鐵芳哪裏肯聽,一霎時他就趕過了前面那兒匹馬,眼看看就要趕上了雪瓶,有四五個哈薩克人齊在後面緊迫狂喊著。兩旁觀看的人也都抱不平,有的用漢語罵他,説:“小子,你又不是賽馬的,你為甚麼也要跟著跑?你不要命了嗎?”韓鐵芳卻不管一切,只是揮鞭向前緊迫,那雪瓶聽見了身後的人亂嚷嚷,並有蹄聲追她,她以為是後面賽馬的人要趕上她了,她就也緊揮了兩下鞭子,馬如玉龍,飛騰一般地前進,她在馬上也不回頭。韓鐵芳離著她尚有兩節之遠,所以雖然高聲呼著:“秀樹奇峯!雪瓶姑娘!你且停住!我有話跟你説!我有要緊的事…”但此時雪瓶是已將馬放開了,一霎時就趕上了小霞幼霞的那兩匹紅馬,三馬並馳,兩邊是紅馬,夾著當中她的白馬,如三隻燕子掠地平飛,蹄聲如連珠,她們都格格地嬉笑着,往前跑了約半里,結果是白馬在前,將兩騎紅馬都拋在後面。兩位紅衣的姑娘都嬌聲地向前笑着、喊著,並且着氣。
這時韓鐵芳的馬也到了,兩位紅衣的姑娘都大驚,都一齊收住馬向他看來,其中的一個且詫異地説著哈薩克的話,韓鐵芳也聽不懂,更不轉臉看,只是拼命向前,又大聲喊説:“雪瓶姑娘!你快站住吧!
…
”終因相離甚遠,雪瓶仍然沒聽見,反倒馳得更快了,韓鐵芳連氣也不緩,身子幾乎伏在馬身上了,只是追、追、追,後面的兩騎紅馬也緊緊地追著他,轉了庫魯山麓,就看見天愈寬、草原也愈廣闊,這條路可倒顯得窄了。雪瓶騎的馬又把前面那十二匹趕過去,那十二個哈薩克人齊都哈哈大笑,可是韓鐵芳也騎著馬緊跟著來了,他們就一齊“突!”
“突!”嘴像放炮似的向韓鐵芳怒吼,並一齊橫馬要擋道,但韓鐵芳的膀下鐵騎早已衝過,這鐵騎黑馬,矯捷得真如神龍,似是有它的故主陰魂暗助,要向前去追它的小主人。
但是雪瓶的白駒卻也絲毫不讓,輕煙似的四隻馬蹄飛騰,簡直無法看出它的起落,不到十分鐘她又越過了最前面的那匹馬,那兩個有鬍子的人也一齊揮鞭爭賽,但不到五分鐘雪瓶又已經去遠,韓鐵芳也把他們都越過去了,他們一齊大怒,大罵,緊迫,兩匹紅馬和十二匹雜的馬也都趕來,向前齊追韓鐵芳,旁邊有許多觀看的人也都幫助追截,但黑馬就如一條烏龍,任憑誰也截不住,也趕不上。此刻,後面的鑼鼓喇叭之聲,震耳地響了起來,那邊上千上萬的人高聲地笑,大聲的喊,“哇啦嘩啦”地如捲起萬頃的海風,颳起了十里的沙漠風。韓鐵芳也不再叫雪瓶了,因為無論如何大聲叫,也休想她能聽見。
雪瓶此時距離著目的地不過一箭之遙,第一名她是穩拿了,卻不料突然之間一匹黑馬將她越過,馬上是一個身穿藍綢衣褲的少年人,並不是賽馬的。她不由大怒,同時又一驚,因為這匹黑馬是,是…她原來認得。此時那邊的人也看出來了,鑼鼓喇叭之聲就都驟然停止,那千千萬萬的人都把歡呼聲改為怒吼聲,真如洪濤颶風向著韓鐵芳齊撲上來。韓鐵芳已撥馬將雪瓶攔住,他急急息説:“姑娘已經第一了!但我來告訴你,你的母親已死於沙漠,我是特來…”他的嘴儘管動,對方連一個字也聽不清。
雪瓶瞪起了眼睛,揮鞭就在韓鐵芳的臉上,韓鐵芳剛拿袖子一捂臉,那狂風大水似的人羣已撲過來,就要捉他。他趕緊撥馬往回就跑,一面還回身急急地擺手,嘴亂動,但那邊的人全都“哇哇啊啊!”亂喊著番話,大概就是些:“捉呀!拿呀!他擾亂咱們賽馬,他騎的是大王爺的馬,別叫他逃走呀!”而西邊的紅馬及雜馬等,又皆趕到,小霞幼霞,及有鬍子的,黑臉的哈薩克人也全都怒喊,旁邊看熱鬧的人也都擁上來,尤其是雪瓶她真如一個女羅剎,雌妖魔,催馬急迫,不容分辯。
韓鐵芳只好將馬闖入旁邊的茂草裏,草比馬頭還高,他在馬上回過臉兒來,他的臉部叫鞭子破了,他還嘶聲喊著説:“你們…”擺手不成,他又連連抱拳,説:“別亂嚷!
…
聽我説…我為盡友誼才來此!
…
雪瓶…秀樹奇峯…你母親的屍骨是我給埋在沙漠裏…我來找你…為還你遺物,請你去接靈…”但是他雖説著嚷著,急得都要死了,同時還得催馬分草趕緊的逃跑,因為那邊黑壓壓的一片人,數十匹馬也都追進草原來了,且有刀劍閃閃地舞動。
他就不嘆氣,忽然又將心一橫,説:“由他們去,死吧!我為朋友死地無悔!”這時見雪瓶已單身在前追過來了,他剛要再説:“我是為你來的…”突然覺得左肩一疼,中了一枝小箭。他又拱手説:“玉嬌龍你母親託我來的…”前又一疼,原來又中了一枝箭,他的身子一仰,馬又站起來一躍,就整個將他摔下來,落於草中,他忍痛爬起來衝著亂草就跑。跑出了很遠,實在接不上氣了,就倒在草中,不住的呻,並且了幾滴淚,想着自己是為甚麼?生身的母親困在祁連山裏,好容易盼得自己長大成人了,卻不去救她報仇,即使報不了仇死在黑山熊的手裏那也值得。如今卻隨著個病俠來到這邊疆絕域,連話都不通、不講的地方。病俠死了,我給葬埋了,費盡了辛勞才找到她的女兒,可是卻不容我説話,反倒用鞭子打我,拿弩箭我,這真沒有好人走的路了!他拔出前的弩箭一看,幸虧還好,箭頭沒有她母親使用的那麼長那麼尖,不然這一箭早就將我死啦!左肩上中的那一枝,早已滾落了,大概也跟這枝一樣,説實在的話,雖然也出來血,可是傷得並不太重,只能算是皮膚之傷。他站起了身來,四面都是草,甚麼也望不見,可是聽得還有人亂嚷嚷著,説的都是哈薩克話,可見他們仍然不甘心,非要將韓鐵芳捉住殺死不可。
韓鐵芳只得又趕緊將身趴下,過了多時,才聽不見搜尋的聲音,他這才又站起來,心已漸定,氣也不了,力氣也恢復了一點,可是左肩跟前就像被蠍子蟞過似的,那麼一陣陣地發疼。兩隻手也有擦破之傷,衣服也撕破了幾處,他翻了翻裏衣,見自己的那塊紅羅倒是沒有丟失,心中就想:既然來到此地,捨出命去我也要把事情辦完,才算不負亡友病俠之託,雪瓶多半是不會漢語,然而她畢竟是個人,既是人就決不能不講理,我還得回店房去,那匹馬一定是被她奪回去了,這樣也好,只是病俠遺下來的東西跟寶劍還都在我的店房裏,我都得代清楚了。如今不管玉嬌龍是不是她的母親,反正病俠自與我在靈寶縣相遇之後,沿途她所説的話,所做的事,我都得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尤其是她母親的葬埋地點,總之,説完了我所要説的話,即使她殺了我,我也實踐了諾言,不負朋友之託了。於是他就走,才邁了兩步,忽然覺得腳底下有個軟東西,倒把他嚇了一跳,以為踏在蛤膜身上了,可又聽不見叫喚,他離開兩旁的茂草,低下頭去看,原來是來的時候自己揣在懷裏的鰻頭,記得只吃了兩口,懷裏原有兩個半,如今只能在地下找著這一個,連泥帶腳踏,已是又髒又扁了。但他一看見食物,卻又不由得餓了,就拾了起來,將皮剝去,急急的吃完,他就先仰面辨了辨方向,這裏草雖然高,可是擋不住西南邊的巍峨的庫魯山,於是他就雙手分著草往西南方向去走,走了不遠,忽然在草中又發現了一條曲折的小路,他就抖了抖衣棠,放步走去,走了多時,沒有看見一個人,只聽得兩旁有牛吼馬叫,也沒看見一匹牲口。
他又往前走,離著庫魯山的山就不遠了,這裏卻看見有幾個“蒙古包”都搭在山坡上,而山坡和草地上的牛馬,斑斑駁駁,一羣一羣,簡直數不過來,至少有兩三萬。韓鐵芳原想躲避著去走,可是他避不開,走來走去,結果還是陷於牛馬陣裏,腳底下不是踏的牛溺,便是馬糞,他尤其注意馬,見這無數活蹦躍跳的鋼鐵髦的大馬,頁有些比烏煙豹還強萬倍的,比病俠那匹馬強十倍的。他想起今天雖然幾乎喪了命,但雪瓶竟是這樣的一個絕世的女子,也總算自己沒有白來。並且這賽馬會的第一名原應當讓我,因為我把雪瓶全都趕過去了,病俠的那匹鐵騎實在叫人愛惜,直快,忽然仰面一看天,只見滿鋪著彩雲,真如雪瓶的臉頰那般美麗,天已經不早,這一百里地自己至多才走了一半,幾時才能回到店房呢?事情快些辦完,自己好快走,好去辦自己的事,這樣耽誤著,哈薩克人明天不定又要怎樣對付自己了,又向四下看了看,這些馬恐怕連它的主人也記不清數,何況一個看守的人也沒有。於是韓鐵芳的心中忽然起了一種心思,這種心思,他活到今年整二十歲,從來也沒有發生過的,幾近於盜心。就是他想要不去跟主人商量,就騎走一匹馬,但只是借用,騎回到店房,設法將病俠遺物及遺囑都代給雪瓶,自己就將馬立時送回來。他想:這也不能算是偷盜,騎走,送來,至多兩,馬主人必不會知曉。於是他就決定了,又向前走着,兩隻眼可對於馬羣更加註意,並於草中折了一條小樹枝,要作馬鞭子用。
此時,夕陽漸落,天發紫,在紫之上漸漸地又展開了深青的暮,晚風亦起,草動馬嘶,山坡上的“蒙古包”也模糊了,他遂就大膽地抓住了一匹黑馬,然而才一騎上,馬就將脖子一扭,身子一顛,他就“咕咚”一聲摔下了,這匹馬跳躍起來,旁邊的馬也都發了脾氣,長嘶亂跳,幸虧他爬起來得早,不然一定要死於馬蹄之下。他發了一會呆,心裏明白了,並非自己的騎術不好,原因是這些個馬全是“野馬”生來沒有經人騎過,所以情都極烈。
他有了這經驗,於是就計劃著辦法,緩緩地走了幾十步,他又看見了一匹白馬,就猛撲向前先抓住了馬鬃,這馬揚首跳躍,他卻早已跨上,手揪著馬鬃就像揪住繮似的,任憑這匹馬怎樣烈,也得聽他支使,當下就狂奔著一直往西,但驚得那無數匹馬牛羊也齊都亂奔,馬嘶牛吼,聲如沉雷,整個的草原立時騷動起來,山坡上的蒙古包那邊也晃起了熊熊的火把,韓鐵芳一看自己又惹出禍來了,他就更握緊了馬鬃,飛似的跑去,少時就衝出了草原,跑上了那股直道。於是他揪馬鬃,捶馬,順著這條道一直走去。
這匹馬的蹄下還生來沒有釘過鐵,所以跑起來都無聲,但極難於駕馭,三四次都幾乎將他摔下來,一連向下走了四十多里,已經離開了草原,身後也沒有人追上來,眼前且有燈光閃爍。韓鐵芳實在不能騎了,他先準備好了,將一條腿先提起來,然後斜著從旁一躍,他就如一隻燕子下落於地面,而那匹馬也狂奔著不知跑往哪裏去了,他的手中空握著兩把馬鬃,幸虧跳得利便沒有摔著,但兩腿發酸,前跟肩上的箭傷又微微地作痛,痛得他真要罵出來。尉犁城的人不講理,馬也這麼烈,真是個怪地方!可是扭頭一看,燈光點點,很是清楚,這裏離著自己住的店房大約不過一里地,他就不着急了,先坐在地下歇息了半天,時時扭頭向看縣城那邊去看,就見那邊的燈光越來越多,而且往來搖動著,他就以為今天白有賽馬會,所以晚上也比往熱鬧,他就想:店房的何掌櫃和鞋鋪的李鴻發,他們只不過口中不敢提説雪瓶罷了,但若寫一封信,詳述病俠的死況,連同包袱、寶劍,請他們給雪瓶,或許不難,那麼就這樣辦,辦完了,明天清晨我就走,只帶著我的劍跟琵琶走。
不過他雖這樣忿忿地想着,腦中卻又映出白所見的秀樹奇峯雪瓶,那白衣白馬,白草帽,小皮靴,俊俏的模樣…驀然想起病俠為甚麼一定叫我隨她到新疆來,就是為叫她這親近的人幫助我去報仇,而且叫我終身在這地方給她這親近的人作伴。怎麼樣地作伴呢?當然是永久住在一塊兒了。而在路上時,病俠又曾三番五次盯問我娶沒有?哎呀!如今我才明白,病俠原來是這番意思!可是…他想到了這裏,不呆呆地發怔,咬咬牙,恨自己為其麼對病俠説假話?更恨自己為其麼要早娶那一房不遂心的室?終於他長嘆了一聲,説:“這是其麼事?別説雪瓶本人必不願意,一句話還跟她講不明白呢,她恨不得將我用亂箭穿身,我還想娶她嗎?笑話!做夢!
…
唉!即使她也願意嫁我,遵她的母命,但我騙了病俠還不要緊,不能夠再騙她!走!別再做夢!捨出了我的命,説明了我這個人,我走!永遠不到新疆來!”他彷彿立時就不能在這待著了,邁著大步,著那些浮動的燈光走去,但是他卻覺得很傷心、很憫悵。
走了一會,便來到尉犁城外的街上,見往來的人果然不少,提燈籠的,拿火把的,都大聲説著番話,不像有甚麼事似的。韓鐵芳卻又不有點疑惑,兩眼發直,險一些沒掉在溝裏,原來這裏有很深的陰溝,人家鋪户所傾倒的髒水,連雨水,全在這裏邊,韓鐵芳一縱身就跳過了溝,他鼓著勇氣走去,一直回到店房,可是才一進門,就見店裏十分雜亂。院中有燈光,有許多哈薩克人向著店家跳著、嚷著,而燈光里居然又看見了換了一身紅的雪瓶,和那小霞幼霞姊妹倆,都把極長的頭髮分為四五條小辮在後面披著。店掌櫃説著磕磕碰碰的番話,央求人家,急得要叩頭的樣子。韓鐵芳卻身向前,高聲嚷著説:“我來了!有甚麼事我一人當,殺剮髓你們。但你們得聽我説明白了話。何掌櫃,煩你把我的話向小姐翻一翻,我是受大王之託…”這回他本是想辯解開了,不料他的話才説了三句,旁邊就有哈薩克人把他揪住,他並不抗拒,昂然地接著再往下急快地説,不想他説得太快了,他的河南話連何掌櫃都聽不大懂,雪瓶雖然瞪眼注意看着他,但加上人吵,還是一句也沒聽清楚,她只見韓鐵芳跳著腳大聲説,好像是罵她的樣子,同時哈薩克人已經出來馬皮繩子就要將韓鐵芳上綁,韓鐵芳恐怕一被綁起來,就更難講理了,他一時情急,掄動了拳頭,“兵兵兵兵”一連打躺下三個人,雪瓶就大怒,將雙劍揚起,寒光驚人,如豹子一般撲過來、旁邊也有哈薩克人掄刀向韓鐵芳就砍,韓鐵芳猛向前將刀奪過來,雪瓶的雙劍已到,韓鐵芳用刀一,鏘然震耳,他又説:“你別…”但劍又猛刺來了,他趕緊後退,後面也有人拿刀截住了他,沒法子,他只好“嗖”的一聲上了房,剛向下擺手,想再説話,雪瓶、小霞、幼霞一律是紅衣寶劍,飛追而上,他只好又向下跳去,就跳到了大街。門前有馬,他想要抓一匹馬,騎上再講話,許講便講,不許講便逃。但三隻紅影,數道劍光,又一齊如飛的來。他將馬才抓住,又趕緊放了手,只聽一聲馬嘶,不知是哪個女子,誤將劍放在馬背上了,馬一倒下,倒把三個女子攔住,韓鐵芳就趁勢飛奔。街上還有人要截他,抓他,也沒有抓住,他卻如驚弓之鳥,逃命的兔子般急奔。
不料太慌張了,忘記了地下的陰溝,就“撲通”地掉在溝中。所幸水不深,只沒膝蓋,然而氣味難聞得很。此時上面的人喊聲,馬蹄聲、越來越亂,溝邊並閃閃著燈火之光,嚇得他更不敢出頭。如此就在這裏邊藏了半天,上邊才漸漸消停了,他才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