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瘋狂中的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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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一頓飯並沒有讓所有的人都吃飽，很多人不過是分到了一碗稀粥，頂到中午早餓了，整個山谷中最仁慈的人是誰，以前是鐵佛，但現在不是了，大家慢慢的向曹多田等人站立的地方圍過來，並在心裏期盼着，或許他還藏着明年冬天的糧食，願意拿出來。

曹多田等人就坐在鐵佛屋子的外面，看着越來越多的人聚攏過來，悲慘的説道:“大家忍着些吧！咱們的糧食已經吃完了。”人羣卻不肯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大家都明白，現在這個山谷裏，也只有鐵佛的屋裏還有糧食了，飢餓讓人們產生幻想，幻想着鐵佛能夠把糧食拿出來，分給大家食用，但鐵佛始終躲在屋裏，只有鐵梅警惕的站在屋檐下。

幻想破滅了，但飢餓卻更加的強烈，怨恨油然而生，慢慢的又變成憤怒，難以遏制。

許老虎在齜牙狗李大牙等人耳邊説了幾句，齜牙狗頻頻點頭，幾個人就在人羣中穿梭，不時的對身邊的説上幾句。

李大牙走了回來，在柱子耳邊小聲説道:“許老虎説了，讓咱們待會跟着他一塊把鐵佛的糧食搶了。”柱子沉默着，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聽到了許老虎他們的談話，柱子本就不會猶豫，人都餓的快要死了，還管他糧食是誰的，誰搶了就是誰的，吃到肚子裏才舒服，況且，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強盜了，心裏早就默認了這樣的邏輯。

可是這一次不同，不僅是要搶糧食，還要把人往絕路上，並且還是故意的。李大牙看出柱子的猶豫，用手捅捅他，説道:“怎麼了，你他孃的是不是吃的太飽，不想動了。”柱子扭過頭去看鐵匠，上一次，自己是在無意中把他上絕路的，對此，柱子一直心存愧疚。

鐵匠湊過來，肯定的説道:“算我一個。”幾個漢子擠到鐵梅面前，可憐兮兮的説道:“鐵梅姑娘，前些年地裏莊稼收成好，我們沒少給你這裏送糧食，你還記得我們吧！”鐵梅冷着臉説道:“難道你們不該給鐵佛大哥送糧食嗎？要是沒有他，你們早就被蒙古人殺了，這些土地都是鐵佛大哥從蒙古人手裏搶來的，都讓你們種了，難道不該收點租子嗎！”那漢子點着頭，説道:“該，該，該，我也沒説不該，不過今年光景不好，家裏實在是沒有糧食了，我娘餓的連路都走不動，您是大户人家，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窮漢子，好歹借些糧食給我們，給我們留條活路，等明年糧食下來了，我們加倍的還你。”鐵梅冷漠的搖着頭，堅決的説道:“不行，我們家的糧食也不夠。”那漢子一臉的失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着頭哀求着，説道:“鐵梅姑娘，我求求你了，我娘就剩下一口氣了，您就救救她吧！”聲音淒涼，讓人聽了心中不忍，這裏的人都飽受飢餓之苦，不由的同身受，紛紛咒罵鐵梅的冷酷無情。

鐵梅説不出話來，將臉扭向一側，不去看他，但仍舊站在屋檐下，不肯讓開。

許老虎領着幾個人走上前來，指着鐵梅説道:“你這婆娘好狠的心，平裏你們什麼都不幹，大家將好吃好喝的東西給你送來，將你養的白白胖胖，如今大家落了難，不過是到你這裏討口吃的，你卻這樣的狠心，巴不得我們去死。”有人挑了頭，大家的情緒立刻有了發的方向，紛紛大聲的咒罵起來。李大牙拉着鐵匠，説道:“走，咱們跟過去湊個熱鬧。”人們氣憤的圍了上來，指着鐵梅發心中的不滿，好像要用口水將鐵梅淹死在這裏，許老虎一個箭步竄到鐵梅面前，臉上隱隱透出一股殺氣，鐵梅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驚慌的問道:“你要幹什麼？”許老虎冷笑着説道:“幹什麼，這些糧食全都是我們給你的，現在我們要拿回去。”鐵梅鼓起勇氣，喊道:“你敢，那是我們的糧食。”許老虎嘿嘿的笑着，伸手摸向後，那裏彆着一柄匕首，他覺得，光是搶了鐵佛的糧食還不夠，必須要見血，才能把這些人徹底的推到鐵佛的對立面去。

鐵良用大喝一聲，衝上來護在鐵梅面前，明鏡大師也走出來，站在眾人面前，大聲的誦唸着:“生盲信業走，隨業墮深坑，縱此貪瞋火，自損損他人，長沒無明海，遇木永無緣。”剛才大家到鐵佛那裏去討要糧食，若不是曹多田及時出現，也許眾人本就不會散去，明鏡大師卻只道是自己弘揚佛法才化解了大家心中的嗔念，這會又出來高聲宣唸佛經，但是被鼓動起來的人們眼中只有糧食，他的佛法本就沒人理會。

鐵佛走出來，拉着鐵梅説道:“算了，算了，都給了他們吧！”鐵梅甩開鐵佛的手，瞪起眼睛，恨恨的説道:“都給了他們，咱們吃什麼，你管過這些事情嗎？”扭過頭，衝着憤怒的人羣喊道:“誰敢搶我的糧食，我就咬死他。”呲牙狗在後面叫喊着:“什麼是你的，那些糧食都是我們撅着股從地裏刨出來的。”也有人在後面罵道:“狗的，衝進去把咱們的糧食搶回來。”李大牙擠在人羣的後面，跳着腳大聲的喊:“去他孃的，橫豎是個死，還怕個球，兄弟們，衝進去呀！”不只是誰喊了一句“打死她，打死她，誰攔着就打死誰。”人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瘋了一樣像裏面衝，鐵良用和明鏡大師被擠到一邊，險些摔倒，人們爭搶着往鐵佛的屋子裏衝，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勢不可擋，鐵佛被人擠到一邊，看着鐵梅和兩個漢子廝打到一處，想要衝過去解救她，卻本就擠不過去。

狂躁的人們搶到了糧食，興奮的叫喊着退了出去，鐵梅靜靜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的衣服被扯爛了幾處，身上滿是泥土，鐵佛搶上去將她抱在懷中，卻發現她身上軟軟的本沒有一點力氣，脖子上，還有一道清晰的於痕，那是被人用很大的力氣掐出來的。

在那一瞬間，鐵佛只覺得天地倒置，他用一顆善良的心維護着山谷中的秩序，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鐵佛憤怒的衝出屋子，對着興奮的人羣怒吼道:“是誰，你給我站出來，我要殺了你。”憤怒的吼聲好像晴天霹靂，在人們的耳邊炸響，但也只是讓興奮的人們稍稍安靜一些，沒有人在意他的傷心和痛苦，大家心裏想的只有能儘量多的分到一些糧食，本就不在意他人的受。

鐵佛痛哭失聲，這些年來，鐵梅無微不至的照顧他，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可是現在卻這樣死了，自己就在她的旁邊，卻不能救她，甚至連是誰害死了她都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傳説鐵佛像雄獅一樣守護着這條山谷，帶給苦難的人平靜和安寧，為了得到這份榮耀，自己努力的去做，卻忽略的身邊的人，鐵梅不是死在別人的手裏，而是死在自己的虛榮心下。

倘若自己聽從鐵梅的話，不是這樣的看重這份榮耀，只需要稍稍的自私些，把那些苦難的人擋在山谷的外面，任由他們可憐的死去，山谷中仍然可以保持過去的平靜和安寧，鐵梅也不會死，甚至也不會過的這樣苦，現在她死了，説什麼都沒有用了。

行俠仗義，扶弱濟貧，哎！鐵佛懊悔的下眼淚，這世界到處都是洶洶而來的慾望，自己想要幫助別人，卻害了身邊的人。

鐵良用失魂落魄的跌坐在鐵梅身邊，淚水早已打濕了衣襟，喃喃的説着:“都怪爹不好，都怪爹不好，爹是個沒用的人，拖累的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要是爹早早的死了，你也不用活的這樣辛苦。”明鏡大師陪坐在旁邊，他一生用佛法化解世間的恩怨的嗔念，但面對這樣的生死離別，卻也無法説出寬的話，只是連聲的嘆息。

鐵佛走回來，説道:“咱們走吧！”鐵良用連頭都不抬，説道:“不走了，不走了，我要陪着我閨女。”鐵佛默默的坐下，陪在他身邊。當初鐵良用想讓他娶鐵梅為，但那時他正享受着大家的讚揚，是呀！有誰能夠衝破幾十個蒙古士兵的攔阻，將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蒙古王子制服，他相信大家的讚揚是發自內心的，也相信他們使用的詞語都是恰當的，這些沒有文化，也不認識字的人，只是將兩片嘴輕輕的一碰，就讓自己幾乎拋棄了一切，樹立起行俠仗義，拯救世人疾苦的志向。

鐵良用擦了擦眼淚，嘆息一聲，悲哀的説着:“閨女，你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這樣cāo勞了，省的受這份活罪，爹沒什麼本事，就會念幾句佛經，倘若佛祖能聽的見，可憐咱父女倆，你就先在那邊等着爹，爹過些時候就來尋你。”抬起頭，含着眼淚哽咽的念道:“應知般舟三昧樂，三界六道苦難停。曠劫已來常沒沒，到處唯聞生死聲。

釋迦如來真報土，清淨莊嚴無勝是。

為度娑婆分化入，八相成佛度眾生。

或説人天二乘法，或説菩薩涅槃因。

或漸或頓明空有，人法二障遣雙除。

利者皆蒙益，鈍無智難開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