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一對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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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崇文回到家中,枯坐不語,吳氏見他臉不好,詢問事情的經過,聽到艾蘇哈台忙於重修宅院,只怕顧不得替月嬌説媒的事情,不心中略安,她就這一個孩子,怎麼忍心看她嫁給鄙的蒙古人。
但西征的事情總要想辦法應付才對,倘若杜崇文真的在途中有個什麼閃失,這一大家的女人孩子也就只能由着人欺負了,心中着急,卻有想不出辦法來,只是催促着説道:“這可怎麼辦才好,老爺,你倒是想想辦法呀?”杜崇文愁眉苦臉的説道:“還能有什麼辦法,最多把我這把老骨頭扔在外面就是了。”但這只是氣頭上的話,事情總的應付才行。
吳氏嚶嚶的哭着,説道:“老爺,你不能死呀!你死了,這一大家子人怎麼辦。”杜崇文嘆息着走到書桌前,攤開宣紙給蒙哥寫信,信中絕口不提不能隨軍西征的話,只是説自己老邁,多年前的舊傷時常復發,軍中士卒也是老弱居多。眼下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先向蒙哥哭窮了。
信寫到一半,卻又提筆躊躇,蒙哥明無比,怎麼會看不穿這樣的伎倆,這封信送出去,多半收不到預期的效果,萬一要是惹惱了蒙哥,又該怎麼辦。
吳氏走過來,捏着他的肩膀,説道:“老爺,怎麼了。”杜崇文喟然長嘆,心中酸楚不已,自己已到了垂暮之年,卻仍然要獨自撐持危局,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要是自己的兩個兒子不死,何至於落到這樣的地步。嘆歸嘆,蒙哥徵召自己隨行西征已經十多天了,事情總要有個代才好,苦笑着提起筆來繼續往下寫,事到如今,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沒過幾天,蒙古信使就騎着快馬而來,帶着一臉的倨傲,冷笑着將一封信遞給他,相比起杜崇文洋洋灑灑的千言書,蒙哥的書信不過短短的一句話“你這只不聽話的惡狗,當主人手裏有的時候,就搖着尾巴吠叫着上來爭食,現在主人需要你撲上去撕咬兇猛的獵物,你卻推説你的牙齒被骨頭磨掉了。”內容簡單明瞭,卻把杜崇文嚇出了一聲汗,他看的出來,蒙哥不僅看穿了他的心思,並且生氣了。
蒙古信使輕蔑的説道:“王子殿下説,大軍西征,所需兵員糧草必須準備齊全,否則以軍法論處,王子殿下念及你老邁多病,准許你的兒子替你出征。”杜崇文連忙説道:“懇請信使回覆蒙哥王子,犬子今年才十六歲,尚未成年,無法為殿下效力。”他是寧可自己出徵也不能讓金鎖去的。
蒙古信使嘿嘿的笑着,説道:“王子殿下十五歲時,就已追隨託雷汗征戰沙場了。”説完再也不理會杜崇文,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還鄙視的説道:“狡猾的漢人。”這樣的結果杜崇文已經預料到了,託雷家族蟄伏在這裏,很少參與蒙古王庭的事務,只是在悄悄的積蓄力量,這是明的表現,據説唆魯禾帖尼請了許多有學問的人教授她的四個兒子,使他們變得聰明,能幹,並且強大。
吳氏和焦氏聞訊趕來,兩個女人雖然心事不同,但想到杜崇文要隨蒙哥西征,且不説路途遙遠,戰場兇險,單是這麼長的時間,家裏沒有男人支撐,還不得被別人欺負,尤其是焦氏,她和月嬌時常爭吵,倘若杜崇文不在,吳氏一定仗着是正的名分欺負自己,兒子金鎖還小,怎麼能給自己撐,抹着眼淚説道:“老爺,你不能去呀,你要是走了,這一家子人可怎麼辦呀!”好像杜崇文這一去必定回不來一樣。
杜崇文説道:“我若不去,就得讓金鎖去,這是蒙古人的規矩,金鎖是你生的,你可捨得讓他替我去。”一句話説中焦氏的心事,焦氏哭的更加的厲害了,説道:“老爺,你可要想想辦法呀?金鎖還是個孩子,哪裏上得了戰場,如今杜家就這一獨苗,老爺怎麼忍心把他往火坑裏推呀!”杜崇文愁眉苦臉的説不出話,他不過是説句氣話,其實本就捨不得讓金鎖上戰場,但事情總要應付才行,他本想將月嬌嫁給阿里不哥,阿里不哥還是個孩子,自然要比蒙哥這樣的成年人好控制,只要他到蒙哥或者唆魯禾帖尼面前哭訴一番,這場劫難就算化解了。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好不容易説服了艾蘇哈台,偏偏他家又突然失火,又有那個叫做黃庭下的書生從中作梗,讓艾蘇哈台以為是自己帶來的災禍,牛羊美酒悉數笑納且不説,給月嬌做媒的事情多半也顧不上了。
想起月嬌的婚事,不由得又看向吳氏。
吳氏知道他的心事,泣着説道:“老爺,您不能這樣呀,月嬌雖是個丫頭,可也是您的親生骨呀!”杜崇文恓惶的閉上眼睛,就算吳氏肯將月嬌嫁給蒙古人,自己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媒人,總不能自己領着月嬌去提親吧!這樣非但事情成不了,還會被人恥笑。一時間彷徨無計,只覺得老天爺是在故意折磨自己,自己已經老了,只想過幾天太平的子,親眼看着金鎖長大,並給月嬌尋個好的婆家,但就是這樣一點心思,老天爺也不答應,非要給自己降下這樣的災禍了,真不知道自己前生做下了什麼樣的罪孽,今生要受這許多的磨難。
他平生雖不敢自稱英雄,但自認為也算是一條漢子,年輕時統兵過萬,也曾威風八面,想不到晚年竟是如此淒涼,不由潸然淚下,耳聽着兩個女人的哭泣聲,更加的心煩意亂,説道:“哭什麼哭,最多也就是搭上我這把老骨頭。”吳氏和焦氏對望一眼,吳氏盼着金鎖能夠替杜崇文出征,焦氏則盼着能將月嬌嫁給蒙古人,但如果杜崇文隨蒙古人西征,對她們兩人那是都沒有絲毫的好處,不哭的更加厲害。
一個少年挑開簾布走了進來,略顯稚的臉上帶着一絲倔強,昂首的説道:“爹,你不要難過,我替你去西征。”這少年正是金鎖。
焦氏眼睛一瞪,説道:“你亂説什麼,還不快些出去玩去。”金鎖説道:“娘,你不要怕,我跟着師傅學了這麼多年的拳腳槍,軍中的兵士都不是我的對手,我這次替我爹西征,一定不會讓人瞧不起的。”金鎖從小在軍旅中長大,見慣了舞刀槍的漢子,加上是將門之後,杜崇文也有心將他培養成一個將才,因此在他十二三歲時給他請了幾個槍教頭,教習武藝,金鎖倒也勤懇,每勤練弓馬,並時常與軍中技藝湛者比試,那些人見他是杜崇文的公子,有心想讓,金鎖卻只道是自己技藝出眾,常常引以為傲。
焦氏急了,説道:“你,你亂説什麼…!”杜崇文招招手,將金鎖叫到自己面前,臉上出寬的笑,這些子來,他為了西征的事情幾乎徹夜難免,金鎖的話雖然帶着少年人的稚氣,卻讓他到無比的欣,説道:“打仗是很危險的,你怕不怕?”金鎖拍着脯説道:“不怕!”杜崇文撫摸着金鎖的頭説道:“不怕就好,不怕就好,爹老了,不中用了,家裏的事情,早晚要靠你才行。”心裏卻打定主意,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一定要給杜家留下這獨苗。不耐煩聽兩個女人的哭泣,慢慢的站起來,走出屋子。
剛走出屋子,就見月嬌飛快的走過來,説道:“爹,聽説你要西征去了。”杜崇文説道:“是呀,爹也正為這事發愁。”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將月嬌嫁給蒙古人,縱然厚着臉皮再次去央求艾蘇哈台也沒什麼,他一生中厚臉皮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次,但吳氏肯定是不同意的,倘若月嬌能知悉自己的一片苦心,也像金鎖那樣體諒自己,心裏也能好受些。
月嬌説道:“是嗎!那好的很,我聽人説,那邊的人和咱們這裏的人長的一點都不一樣,一定有許多新鮮好玩的東西,這次你要是遇到什麼好看好玩的東西,別忘了給我帶一些回來,…。”高興的説着,又問道:“我娘呢?”杜崇文不一陣失落,説道:“你娘在屋裏。”慢慢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