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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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枱裏是個白髮瘦男人,髭鬚也白了。我坐在他對面説了聲“混合咖啡”他只微微動了動脖子,然後默默幹活。
咖啡端上來,我喝了—口,切入正題您是關谷時雄的父親吧?”他的嘴張開一半,眼裏出懷疑:“你是…”
“東和大學的,在堂元教授手下做事。”這是事先想好的謊言。
他頓時睜大眼睛,又馬上低下頭,眨了好幾下眼:“有什麼事?”
“我想問幾件關於時雄的事情。”
“我和東和大學沒來往。”他開始用抹布擦起吧枱。
“不用隱瞞,我知道一切,才來問的。”他抬起頭想説什麼,又低下頭去。
“事關重要,關係到移植了時雄的腦的那個人的一生——”我説到這兒,他壓低聲音道:“你別説了。”説着瞟了一眼坐在桌子那邊的客人“別在這兒説這事好嗎?”我呷了一口咖啡:“那我再等會兒。”他貌似不悦,但沒説要我走之類的話。
看着在吧枱裏頭洗餐具的關谷,我想自己的腦的一部分和眼前這個人並非無關。一想到現在自己的格可能來自這個男人的遺傳,一種莫名的
覺油然而生,可又對自己從他身上
覺甚少覺得失望。雖沒什麼科學
據,我覺得既然腦的一部分有共通的因子,相互間會有某種
應。可無論我怎麼看這個一頭白髮的瘦弱男人,都沒有那種
覺。
過了一會兒,那兩個客人出去了。我確認門已經關上,看着自己的咖啡杯,喝完最後一口,又要了一杯。
“聽説他出了通事故,被夾在汽車和建築物中間。”他又倒了一杯咖啡,微微咂了咂嘴:“開太快了。人生才剛開始,卻
上汽車這種無聊的東西…”
“他好動嗎?”
“好動?也不是。”他坐在吧枱對面的一張椅子上“他像是愛鬧騰,其實出奇得膽小。有那種一上車就變得膽大的人吧,他就屬於那一種。”
“他是專心學習工作的類型嗎?”我這麼問是因為自己最近的格變化。可他的回答出於我意料。
“學習?時雄嗎?”他聳聳肩“很遺憾,這你可猜錯了。除了應付試考,我沒見過他看書,一天到晚和朋友四處玩,好在不去幹壞事,所以我還算放心,就是這樣。”
“他對什麼着?”
“説起來算樣樣通樣樣松吧。沒長是他的缺點,什麼東西都淺嘗輒止,也做過志願者,可半年就放棄了。”
“哦,”我含糊地點點頭,端起杯子。跟我想象的不一樣。可以説他描述的是我現在最討厭的類型。
“你想問什麼?”他面啊懷疑“手術時不是你們説對時雄提供腦源這事要絕對保密嗎?不是説好絕不給我們添麻煩,今後斷絕一切聯繫嗎?現在又是怎麼回事?”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剛才你説的很奇怪,説是關係到移植了時雄的腦的那人的一生什麼的…那個病人怎麼了?”
“剛才説的得有點誇張,”我假笑着“只是關於時雄的信息不夠,想作點補充。那個病人嘛…”我嘴
“很好,很正常,目前沒有任何問題。”白髮男人依舊目光狐疑:“哦,那就好。雖説人死了就完了,可把身體的一部分拿走給別人用,對親屬來説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沒想過拒絕?”
“沒辦法,是他本人的意願。好像是他做志願者時填的資料,像是叫什麼器官捐贈者,死後提供身體的一部分。他平時也跟我們説過,假如他死了,要按他的意願做,我們也沒反駁,可做夢也沒想到會成事實。”我喝完第二杯咖啡,問他有沒有佛龕,他回答説沒有。
“我家不信親教,只有這個。”他甩拇指指向後面架子上放的小小鏡框,裏面放着一個年輕人笑着的照片,像是關谷時雄。
“笑得真好,”我看着照片説“他看起來招人喜歡。”
“嗯,他人緣不錯。他雖病不少,對朋友一直很重
陪,不喜歡和人起衝突,經常把想法藏在心裏。好像自上學以來,這豪傢伙就沒跟人吵過架。”聽着他的話,我覺得不對勁。關谷時雄的
格倒像是手術前的我。那麼,我最近的
格變化並非單單是自捐贈者靠近。
我又問了幾個問題,關於關谷時雄的童年興趣愛好等等。沒有任何東西能跟現在的自己聯繫在一起。問起繪面,也是“説不上特別喜歡,也不討厭”沒什麼可問的了,我作勢起身:“您説的給了我們不少參考,謝謝。”
“沒什麼可謝的,很久沒談起起時雄了,高興的。”他不好意識地笑笑,説“可以問個問題嗎?”得到肯定回答後,他沉思似的看看天花板説:“複雜的東西我也不懂,時雄的腦究竟怎樣了?”
“怎樣了…您的意思是…”
“就是説,”他似乎沒法準確表達想法,有些着急,皺着眉頭敲了好幾下太陽“時雄的腦活着嗎?它活着,對嗎?”
“這個…”這看似樸素卻難以回答的問題,也是我無法迴避的問題。究竟怎樣?時雄的腦活着,還是已經不是他的腦了?心臟移植、肝臟移植的情況會怎樣。我不知所措,最後説了讓這個父親滿意的答案:“應該説話着。時雄和那個病人一同活着。”他看起來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