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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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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知道。”我的臉被從兩邊揪住,不得不張嘴。威士忌又灌了進來,倒光之後又換成白蘭地。

“對不住,不是什麼上等酒,下過量比質重要。”我一邊被灌酒,一邊思考他們的身份。大概是若生説的那幫傢伙,一定是我活着對他們不利的渾蛋們下的命令。

“喂、讓他歇會兒。”隨着眼鏡男的命令,酒瓶從我嘴邊拿開。我深深了一口氣。酒很快散開,平衡開始狂亂。

“我們不得不殺了你,”眼鏡男説“你大概不知道為什麼會落到這一步吧?”我的疑問在別處,這些家比怎麼會找到我?我與外界斷絕了聯繫,不應該被發現的。

“目的嘛,我們也不知道,只是奉命把你幹掉,扮成死於事故。你很可憐,但我們只能從命。”

“你什麼想説的嗎?説點什麼?”我淌着混雜了酒的口水説:“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那兒?”

“這個呀,”眼鏡男嘴角一翹“是女人,女人告訴我的。”

“女人?”

“是你的同伴,是那女人出孌了你!”那個畫畫模特兒嗎?果然。沒錯,只有她。

“休息結束。”嘴被撬開,白蘭地又灌了進來。意識週期地遠去。想吐,耳鳴,頭痛,還有眩暈。白蘭地也空了,他的手從我面前拿開。我失去平街.倒在地上。

“這樣行了吧?”

“嗯。再過一會兒,酒會更起作用。”天花板在轉。意識餛沌。身體無法動彈。我閉上眼世界還是不停地轉。

被出賣了,還是被她出賣了。看看,還是被出賣了,不是説過不能信她嗎?你真是個蠢貨。

身體好像消失了,只有意識在浮游。這是哪兒?

你真是個蠢貨——很久以前,記得誰這麼説過我,是上小學的時候,附近的場,領頭的孩子説:現在開始挨個進行擊球和防守練習,出錯的圍着街道罰跑一圈,第一個從阿純開始。不行,我不要當第一個。少囉嗦,難道你不聽話?我被元案,去防守,接了兩三個普通的滾地球后,球朝着令人絕望的方向飛去,本追不上。孩子頭説:失誤了,你去跑步!其他孩子也跟着起鬨:快去跑,阿純。我開始跑,繞出場,繞過煙草店,滿頭大汗地跑,只想快點和大家玩。可當我跑回場,其他人已經在比賽,不再進行防守練習。除了阿純,沒人跑步。阿純走了過去,誰都假裝沒看見。這時阿純才知道,剛才的把戲是為了把自己排除出去。阿純撿起手套,走出場,知道大家在擠眉眼地看自己的背影。剛才跑過煙草店門前時,像是看到了事情經過的店主説你真是個蠢貨。

不能相信別人。人不可能愛別人,“該收拾他了吧?”遠處有聲音傳來,我微微睜開眼。一個男人拿過一個罐子,引開蓋子一倒,體從裏頭了出來,氣味刺鼻,像是汽油。他住我周圍酒着。

“要往他身上澆嗎?能保證燒得徹底。”

“不要澆在身上,想造成的假象是,他喝醉了進來不慎着火被燒死了。要是燒焦了就不自然了。周圍也要澆得像一點。”

“明白了。那就點火啦。”

“好!”説完,眼鏡男就出去了。

剩下那個男的在對面牆上堆上破布,用打火機點上。小小的火苗躥了起來,確認之後他也走了。

我望着燃燒的火焰,等那火焰燒到汽油澆過的地方,就會變成熊熊大火。可是,很奇怪,我沒有恐懼和焦急,看着燃燒的火焰甚至有些親切。和母親在火葬場的離別,不對,那不是我的記憶,是京極瞬介的。

我燒的是老鼠。

被那幫打球的孩子趕走,回到家,阿純搭搭地哭了。媽媽趕過來説,怎麼啦,被欺負了?阿純喜歡媽媽的圍裙,剛想靠上去,被爸爸抓住了脖子:你過來!

阿純被帶進裏屋,地上放着一個鐵絲籠,裏面關着一隻老鼠。爸爸説是用老鼠夾子抓住的。爸爸讓阿純拿走籠子,把老鼠死。

阿純幹不了這種事,但爸爸不允許。連只老鼠都不死怎麼行?你就把老鼠當成你憎恨的傢伙好了,不把它死你就別回家。

想不出什麼法子死它,直接下手看來是不可能。阿純想了半天,終於想到澆上油燒死它,這樣只用點上火,然後捂住眼睛就是了。

拿來燈油,從鐵籠上面往下澆。老鼠渾身是油,還在亂動,阿純點上火柴,屏住呼朝籠子扔去。着火的瞬間,阿純把臉轉開。這時爸爸在背後説:你要看着,阿純,別忘了你能做這樣的事,只要記住這—點,就沒什麼可怕的東西了。

阿純壯着膽子去看。老鼠被燒得四處亂竄,皮的焦臭味撲鼻而來。老鼠臨死之前,阿純覺得它的小眼睛捕捉到了自己。之後三天,阿純一直睡不着,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恨死了爸爸。

回過神來,周圍已被火包圍。我慢慢站起身看着四周。我就是那時的老鼠,和那時一樣,有人在看着我被燒死。

可我還不能死,還要去收拾叛徒。所謂的愛本不存在。

人焰燒到牆上,躥上天花板,變成一片火海。我在火裏走着,身體有點搖搖晃晃,腦袋卻很清醒。

到了門口,踹開門,一瞬間,火苗如波一樣從背後襲來。背上着火了。我跳了出去,在地上打滾。頭髮一股糊味。

回頭看看房子,好像是紡織廠的倉庫。到處開始冒煙。

我往外走。這是哪兒?總之得回到那個屋子。

然後,殺了她。

42我想叫住路過的出租車,卻一輛也不停。大概是因為司機看見了我的模樣:衣服已被燒焦,身上滿是燒傷。

我看看附近,目光停在垃圾堆上,踩進去找,發現了一生鏽的鐵管。我撿了起來。

我又站在大路邊,雖是深夜,卻有不少車,接連開過去好幾輛。

等車少了一些,我來到路中央。不一會兒,有車燈靠近,那輛車前後都沒車。我把鐵管藏在身後,擋住車道。

車開始摁喇叭,似乎這樣就能隨心所。我仍站着。一聲剎車,那輛車停了下來。

“渾蛋!”開車的男人從車窗裏伸出腦袋怒吼。是個年輕男人,旁邊坐着個女人。

我靠近汽車,猛踹車牌。

“這傢伙想幹嗎?”那男的離開駕駛座走下車。天很黑,看不清楚,估計他面紅耳赤。

他伸過手來想抓住我的衣領。我拿出背後的鐵管,猛擊他的腹部。我的手一震,他皺着眉蹲下。我接着砸向他的腦袋,這下他徹底倒了。

突然,有人叫道:“喂,幹什麼哪?”我一看,對面車道的一輛車正要停下。司機是個中年男人。

我不理他,坐進年輕男人的車。副駕駛座上的女人發出尖叫。

“下去!”我把鐵管舉到她面前。她像股着了火似的奪門出去。

對面車道的車別了過來,要擋住我的去路。我毫不猶豫地踩下油門,撞上了那車的前部,接着把車往後到了倒,再踩油門,又撞了上去。這回我揚長而去。

【葉村惠記8】九月六,星期四(陰)買完東西回來,阿純不在,像是被誰帶走了。我在公寓周圍找了個遍也沒找到。該怎麼辦?

現在是深夜,該不該給嵯峨打電話?

阿純説過的殺手會找到這兒嗎?這兒不可能被發現。但要是嵯峨被人盯梢了呢?也許盯着跟他見面的我,就找到這兒了。

神啊!要是阿純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