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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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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標案的徹底失利,而且還是敗在素的手下敗將手中,二房的勢力因此遭到嚴重打擊,官之棠順理成章地入主“橡樹集團”協助管理;官之鈁等人的職位各降兩級,損失慘重。

此事氣得官天養在家跳着腳大罵大房,言下之意,有點懷疑是大房從中搞得鬼,不動一兵一卒就坐收漁翁之利,無奈他向來不敢惹那個不好對付的冷血侄子官之棠,也只能關着門在老婆、兒子面前發發牢騷了事。

到了來年三月,早的二月蘭花開滿花圃,這樣美好的時光裏,官家卻又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將大房二房之間的矛盾徹底發了。

緣於官之棠的同胞兄弟,官之荷的婚事,官之荷比官之硯小數月,因為年紀相近,從小兩人就被家長們放在一塊比較,與官之硯的低調淡漠相比,官之荷為人海派,處事進退有據,比官之硯更討老太爺歡心。

這次與官家聯姻的是傅家小姐,芳名傅羽纖,家裏也是經商的,名氣財氣頗大,跟官家還有不少生意上的往來,兩家關係一直不錯,這門親事門當户對,各有贏利,實在是皆大歡喜。

唯一讓這門喜事有些變味的,就是關於傅小姐曾經是官之硯的學妹,亦是他前女友的傳聞。現在傅小姐不嫁堂哥嫁堂弟,教一向唯恐天下不亂、虎視眈眈的狗仔隊們動不已,恨不得天天成羣結隊地堵在官宅大門口進行直播報導。

二老爺老早就把這位傅小姐看成是未來的兒媳婦,如果能聯姻成功,對他在官家的地位絕對會有極大的提高。

可現在人家是要嫁過來了,卻嫁的不是自己的兒子。二老爺嘔得差點吐血,更將此事視為平生的第一奇恥大辱!

與大房那邊的一派喜氣洋洋相比,二房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黴透頂。

官之硯被恨鐵不成鋼的老爹派人從公司裏叫到客廳裏,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字字句句無非是説自己如何如何丟面子、如何如何叫外面人家裏人看了笑話,至於兒子此時此刻的心情,他哪還有心思顧忌?

年若若正要下樓,便被一通驚天動地的老獅子吼嚇得縮回腳,捂着耳朵趴在牆邊,朝外面探頭探腦。

屋裏,傭人們能避就避,堅決不白目地出現在熊熊燃燒的火在線,女主人二太太奇怪地連半句勸解都沒有,似乎還抱着幾分看好戲的心態坐在沙發上靜觀。

注視着與那天挨老太爺罵時如出一轍的靜默俊顏,唯有緊抿的薄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天機,年若若饒是百般同情。

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這種事無論攤在誰頭上,都有夠慘的了,如今不僅沒有人安不説,還要捱罵,真是好可憐哦。

她心裏悄悄嘆惜着,視線不偏不倚,正和無意間抬頭的官之硯接,四目相對,登時一呆。

他沉默地看着她,並沒有轉移眸光,彷佛要將她小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看得鉅細靡遺,明若觀火。

同樣,年若若也瞠着目,凝視那雙深邃到幾乎不能見底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帶着淡漠的疏離,如海如淵,那麼淡又那麼遠,彷佛裏面早已裝滿了東西,沉甸甸的隨時會瀉,卻又固執地壓抑着,決不輕易出暴在他人面前。

這位硯少爺,似乎跟下人們講的有點兒不一樣…

◎◎◎盈水的眸窘愣着,年若若呆呆地看他的眼,神情有點惘。

直到二老爺自己罵累了被二太太扶走,年若若看見官之硯朝自己這邊走來,才陡然回神,愣頭愣腦地貼着牆角,慢地捱出來。

“你不上學嗎?”官之硯看了眼她拿在手裏的書。

在一個屋檐下相處了一段時間,雖説不太,可也不算陌生人,平時話説得不多,也曾有過那麼一兩句,年若若聽見他問,趕緊連連點頭:“我馬上就去的。”

“嗯。”他也不多話,轉身要走。

“會不會…”她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開口,軟甜可人的音調,遲疑不決的話語,驀然在他身後響起。

他停下步伐,偏過頭靜默地看着她。

“會不會…很難過?”小小的、細細的聲音,沒有試探、沒有嘲諷,也沒有好奇,輕飄飄的,就像清晨無意間遺落在池塘中的一滴珠,咚地掉進心湖,水波四淺,緩緩漾了開來。

幾乎同時,少女特有的馨香氣息輕輕地拂進官之硯的鼻息中,使他臆間猛地一動,他起揚眉,勾一笑,笑得七分狡黠三分無情。

“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他問。

“啊?”傻愣愣地仰首瞅着他,年若若二丈和尚摸不着頭。

他俊顏平靜,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官…官家。”她囁嚅地回答,一點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答錯了。”他豁然湊近她嬌憨的小臉,深不可測的黑眸直視着她秋水一樣乾淨的眼,斟酌的同時,凜冽地説道:“這裏是座鱷魚池。”她被他語氣中的陰冷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什、什麼?”

“在這裏,我們不僅吃同類,而且雄鱷會吃掉弱小的幼鱷,所謂適者生存。”她退一步;他便近一步,得好緊,鋭利的眼也緊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害怕被吃掉,奉勸你一句,以後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也別聽,少管閒事為妙。”年若若一臉的呆凝,雙眼愣直地僵望着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俊逸的臉龐,突然間意識到,這個男人本就不像看起來那麼軟弱無害!

她在電視節目裏看過草原上的一隻豹,沉靜、紋絲不動,看似毫無殺氣,其實隨時準備伏擊獵物。

好像、好像,他跟那隻豹好像!一陣無名的冷意竄過脊樑骨,年若若驚懼地一把推開他,步履倉惶,“咚咚咚咚”頭也不回地一溜煙跑掉了。

身後的男人望着那道幾乎是奪門而出的嬌小背影,一絲高深莫測的淡淡笑意,在眼裏緩緩泛開…

◎◎◎官家老太爺官擇壕在國內算是極具傳奇的人物,年輕時便喪,多年來始終未再續絃。除了育有三子外,還有兩個女兒,長女官天虹嫁給了一個棕發碧眼的西班牙人,長年居住在海外;小女兒官天麗的婚姻在上社會一直是個極熱門的話題,四十歲出頭的她是時尚界名人,前前後後共嫁了四任丈夫,可惜每次都以離婚收場。

有個與官家無親無故,尚未成年的鄉下丫頭寄養在二房,成了不大不小的焦點。每個人看年若若的目光都帶着幾分好奇和試探時間一久,當發現這丫頭骨子裏有着一份天生的純樸和憨直,與隱藏在官家祥和安寧的富貴表面下的那些暗湧相比,完全是個異類時,也就沒人對她興趣了。

比起他人,官天麗是擺明了不喜歡年若若,覺得這丫頭又笨又土又白目,每回看到都教訓一頓,甚至在心裏一度懷疑此女是二哥官天養的私生女。

這樣講也不是沒有道理,官天養的三個兒子不是被稱之為“愚蠢”、“軟弱”和“無能”嗎?再加上個“笨蛋”正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此言一出,傳為笑談。

寄人蘺下的子對年若若來説,時光總是過得好慢。在鄉下的時候,她儘量多做事少説話,可是到了官家,去逝的舅舅在官家只是個下人,而她是下人的外甥女,不沾親不帶故還拐了好大一個彎。

是傭人,卻又跟着官家同齡的少爺小姐們一道進貴族學校唸書而不用做事;不是傭人,又偏偏沒半點地位,這種處境實在是難熬。

官家的少爺、小姐們大都早已成年,在家族企業裏任職,跟她年紀相仿的,除了官之硯的妹妹官之橘,三房裏的小太子官夜騏,就只有三四個表親。

官之橘跟姑姑官天麗一樣,同樣看不順眼年若若,不僅因為她是個跟自己家沒什麼瓜葛的鄉下丫頭,還因為她第一天進“文德學院”時,自己心儀的學長就對這個土裏土氣的傻丫頭留意起來,不久後竟然跑來跟自己打聽她的來歷。

這件事氣得官之橘咬牙切齒,認定這年若若是個極有心計的壞女人,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學校,對年若若百般挑剔、刁難起來。

好在年若若打小兒就在鄉下親戚家練就了一身裝聾作啞,埋頭吃飯的好功夫,任大小姐再驕橫無理,她只充耳不聞隨人家罵,罵完她就走,繼續安安份份地過自己的子,氣得官之橘有火沒處發,只能碰到一次罵一次!

“年若若是個大笨蛋!”

“年若若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年若若是宇宙無敵超級大笨蛋!”官之橘的措辭隨着時間的逝逐漸升級中…

“哦?她又怎麼了?”四樓書房的光線很充足,金的陽光灑進來,窗外,白白的雲朵飄浮在空中,初秋真是個舒適宜人的季節。

官之硯靠在舒適的沙發上翻着財經雜誌,聽到妹妹的怒罵後沒抬頭,彷若隨口問了句,視線卻停留在某一頁的某一行。

上一次是因為‮試考‬的成績是年級裏的倒數第二名;上上次是因為在大雨天裏撈一隻掉進水塘的小狽被淋成了落湯雞;上上上次是因為零花錢全部被校門口的騙子騙走了而且還不曉得自己被騙了…

聽起來都很像是那小傻瓜做的事情,那麼這一次呢?他洗耳恭聽。

“她笨死了!雨楓學長向她表白,説了一大串好叫人動心的話,那死丫頭聽了老半天,最後居然傻呼呼地問雨楓學長:『請問你是哪一位?』真是豈有此理!”官之橘恨恨地用手拍打着手裏的裝時裝雜誌,幻想着雜誌是討厭的年若若正被自己猛敲。

“雨楓學長的臉當時就紅了,好尷尬啊!二哥,你不知道雨楓學長有多優秀,我真想不通,他怎麼會看上年若若那樣的鄉下丫頭!”官之硯沒搭腔,角微勾,隨手翻了一頁書。

“還有,她這次‮試考‬又考砸了,是班上的倒數第二名,跟阿騏的倒數第一還真是天生一對,這倆個傢伙最近到是越走越近了,昨天阿騏還騎着機車載她回來!”官之橘眼見有了傾聽者,柳眉倒豎越發講得賣力,“那鄉下丫頭真是個小狐狸,專門勾引男人,在學校勾不説,還勾到家裏來了…”聞言,修長的手指停頓住,書頁遲遲未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