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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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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逞(子頤孫彧玄孫冏(休五世孫六世孫贍麃(逞兄遹王憲(曾孫昕晞皓封懿(族曾孫回回子隆之回弟肅回族弟述崔逞,字叔祖,清河東武城人,魏中尉琰之五世孫也。曾祖諒,晉中書令。祖遇,仕石氏,為特進。父瑜,黃門郎。逞少好學,有文才。仕慕容,補著作郎,撰《燕記》。遷黃門侍郎。滅,苻堅以為齊郡太守。堅敗,仕晉,歷清河、平原二郡太守。為翟遼所虜,以為中書令。慕容垂滅翟釗,以為秘書監。慕容寶東走和龍,為留台吏部尚書。及慕容驎立,逞攜子歸魏。張袞先稱美之,由是道武禮遇甚厚。拜尚書,錄三十六曹,別給吏屬,居門下省。尋除御史中丞。

道武攻中山,未克,六軍乏糧,問計於逞。逞曰:“飛鴞食葚而改音,《詩》稱其事,可取以助糧。”帝雖銜其侮慢,然兵既須食,乃聽人以葚當租。逞又言:“可使軍人及時自取,過時則落盡。”帝怒曰:“內賊未平,兵人安可解甲收葚乎!”以中山未拔,故不加罪。及姚興侵晉,襄陽戍將郗恢馳使乞師於常山王遵,書雲“賢兄武步中原”道武以為悖君臣之體,敕逞與張袞為遵書答使,亦貶其主號以報之。逞、袞為書,乃雲“貴主”帝怒其失旨,黜袞,遂賜逞死。

後晉荊州刺史司馬休之等數十人為桓玄所逐,皆將來奔。至陳留,聞逞被殺,分為二輩:一奔長安,一奔廣固。帝聞深悔,自是士人有過,多見優容。

逞子毅、禕、嚴、頤。初,逞之內徙,終慮不免,乃使其張氏與四子歸慕容德於廣固,獨與小子頤在代京。及逞死,亦以此為譴。

頤字太沖,散騎常侍,賜爵清河侯。太武聞宋以其兄諲為冀州刺史,乃曰:“義隆用其兄,我豈無冀州地?”乃以頤為冀州刺史。入為大鴻臚,持節策拜楊難當為南秦王。奉使數返,光揚朝命,太武善之。後與方士韋文秀詣王屋山造金丹,不就。真君初,卒。始崔浩與頤及榮陽太守模等,年皆相次。浩為長,次模,次頤。三人別祖,而模、頤為親。浩恃其家世魏、晉公卿,常侮模、頤。浩不信佛道,模深所歸向,雖糞壤中,禮拜形像。浩大笑曰:“持此頭顱,不淨處跪是胡神也!”模嘗謂人曰:“桃簡可欺我,何容輕我周兒也!”浩小名桃簡,頤小名周兒。太武頗聞之,故浩誅時,二家獲免。

頤五子。少子睿以通境外,伏誅。自逞之死,至睿之誅,三世,積五十餘年,在北一門盡矣。

彧字文若,頤兄禕之孫也。父勳之,字寧國,位大司馬、外兵郎,贈通直郎。彧與兄相如俱自宋入魏。相如以才學知名,早卒。

彧少逢隱沙門,教以《素問》、《甲乙》,遂善醫術。中山王英子略曾病,王顯等不能療。彧針之,針即愈,後位冀州別駕。仁恕,見疹者,喜與療之。廣教門生,令多救療。其弟子清河趙約、海郝文法之徒,鹹亦有名。

彧子景哲,豪率,亦以醫術知名。仕魏,太中大夫、司徒長史。

景哲子冏,字法峻,幼好學,泛覽經傅,多伎藝,尤工相術。仕魏為司空參軍。齊天保初,為尚藥典御。歷高陽太守、太子家令。武平中,為散騎常侍、假儀同三司。從幸晉陽,嘗謂中書侍郎李德林曰:“比看高相王以下文武官人相表,俱盡其事,口不忍言。唯弟一人更應富貴,當在他國,不在本朝,吾不及見也。”其如此。

廉謹,恭儉自修,所得俸秩,必分親故。終鴻臚卿。臨終,誡其二子曰:“夫恭儉福之輿,傲侈禍之機。乘福輿者浸以康休,蹈禍機者忽而傾覆,汝其誡歟!吾沒後,斂以時服,祭無牢餼,棺足周屍,瘞不而已。”及卒,長子修遵父命。

景哲弟景鳳,字鸞叔,位尚藥典御。

休字惠盛。曾祖諲,仕宋位青、冀二州刺史。祖靈和,宋員外散騎侍郎。父宗伯,始還魏,追贈清河太守。休少孤貧,矯然自立。舉秀才,入京師,與宋弁、邢巒雅相知友。尚書王嶷欽其人望,為長子娉休姊,贍以財貨,由是少振。孝文納休妹為嬪。頻遷兼給事黃門侍郎。休勤學,公事軍旅之隙,手不釋卷。禮遇亞於宋弁、郭祚。孝文南伐,以北海王詳為尚書僕,統留台事,以休為尚書左丞。詔以北海年少,百揆務殷,便以委休。轉長史,兼給事黃門侍郎,參定禮儀。帝嘗閲故府,得舊冠,題曰:“南部尚書崔逞制”顧謂休曰:“此卿家舊事也。”後從駕南行。及還,幸彭城,泛舟泗水,詔在侍筵,觀者榮之。

宣武初,休以祖父未葬,弟夤又亡,固求出為海太守。嚴明,雅長政體。下車先戮豪猾數人,盜莫不禽翦。清身率下,部內安之。時大儒張吾貴名盛山東,弟子恆千餘人,所在多不見容。休招延禮接,使肄業而還,儒者稱為口實。入為吏部郎中,遷散騎常侍,權兼選任,多所拔擢。廣平王懷數引談宴。以與諸王遊,免官。後為司徒右長史,公平清潔,甚得時譽。歷幽、青二州刺史,皆以清白稱,二州懷其德澤。入為度支、七兵、殿中三尚書。休久在台閣,明習典故,每朝廷疑議,鹹取正焉。諸公鹹謂崔尚書下意處不可異也。卒,贈尚書右僕,諡曰文貞。

休少而謙退,事母孝謹。及為尚書,子仲文娶丞相高陽王雍女,女適領軍元叉庶長子舒,挾恃二家,志氣微改,陵藉同列。尚書令李崇、左僕蕭寶夤、右僕元欽皆以此憚下之。始休母房氏以休女其外孫邢氏,休乃違母情,以叉子,議者非之。子甗。

甗字長儒,狀貌偉麗,善於容止。少知名。為魏宣武挽郎。釋褐太學博士,累遷散騎侍郎。坐事免歸鄉里。冀部豪傑之起,爭召甗兄弟,甗中立無所就。高敖曹以三百騎劫取之,以為師友。齊神武至信都,以為開府諮議參軍,歷給事黃門侍郎、衞將軍。神武入洛,議定廢立。太僕綦俊盛言節閔帝賢明,可主社稷。甗作而前曰:“若其賢明,自可待我高王。既為逆胡所立,何得猶作天子?若從俊言,王師何名義舉?。由是節閔及中興主皆廢。更立平陽王,是為孝武。以建義功,封武城縣公。

甗恃預義旗,頗自矜縱。尋以貪污為御史糾劾,逃還鄉里。時清河多盜,齊文襄以石愷為太守,令得專殺。愷經甗宅,謂少年曰:“諸郎輩莫作賊,太守打殺人!”甗顧曰:“何不答府君:下官家作賊,止捉一天子牽臂下殿,捉一天子推上殿。不作偷驢摸犢賊。”及遇赦出,復為黃門。天平中,授徐州刺史,給廣宗部曲三百,清河部曲千。

暴慢。寵妾馮氏,長且姣,家人號曰成母,朝士邢子才等多之。至是假其威勢,恣情取受,風政不立。

初,甗為常侍,求人修起居注,或曰:“魏收可。”甗曰:“收輕薄徒耳。”更引祖鴻勳為之。又陷收不孝之罪,乃以盧元明代收為中書郎。由是收銜之。及收聘梁,過徐州,甗備刺史鹵簿之,使人相聞收曰:“勿怪儀衞多,稽古力也。”收語蹇,急報曰:“崔徐州建義之勳,何稽古之有?”甗自以門伐素高,特不平此言。收乘宿憾,故以此挫之。罷徐州,除秘書監,以母憂去官。服終,兼太常卿,轉七兵尚書、清河邑中正。

甗有文學,偉風貌,寡言辭,端嶷如神,以簡貴自處。齊神武言:“崔甗應作令僕,恨其神太遒。趙郡李渾將聘梁,名輩畢萃,詩酒正謹,甗後到,一坐無復談話。鄭伯猷嘆曰:“身長八尺,面如刻畫,謦欬為洪鐘饗,中貯千卷書,使人那得不畏服!”甗以籍地自矜,常與蕭祗、明少遐等高宴終,獨無言。少遐晚謂甗曰:“驚風飄白,忽然落西山。”甗亦無言,直曰“爾”每謂盧元明曰:“天下盛門唯我與爾,博崔、趙李何事者哉!”崔暹聞而銜之。神武葬後,甗又竊言:“黃頷小兒堪當重任不?”暹外兄李慎以告暹。暹啓文襄,絕甗朝謁。甗要拜道左,文襄發怒曰:“黃頷兒何足拜也!”於是鎖甗赴晉陽,訊之,不服。暹引邢子才為證,子才執無此言。甗在謂邢曰:“卿知我意屬太丘不?”邢出,告甗子贍曰:“尊公意,正應結姻陳元康。”贍有新生女,乃許元康子。元康為言於文襄曰:“崔甗名望素重,不可以私語殺之。”文襄曰:“若免其命,當徙之遐裔。”元康曰:“甗若在邊,或將外叛。以英賢資寇敵,非所宜也。”文襄曰:“既有季珪之罪,還令輸作可乎?”元康曰:“元康常讀《崔琰傳》,追恨魏武不弘。甗若在作所而殞,後世豈道公不殺也?”文襄曰:“然則奈何?”元康曰:“甗合死。朝野皆知。公誠能以寬濟猛,特輕其罰,則仁德彌著,天下歸心。”段孝先亦言甗勳舊,乃舍之。甗進謁奉謝,文襄猶怒曰:“我雖無堪,忝當大任,被卿以為黃頷小兒。金石可銷,此言難滅!”齊天保初,除侍中,監起居。以禪代之際,參掌儀禮,別封新豐縣男,回授第九弟子約。

甗一門婚嫁,皆衣冠美族;吉凶儀範,為當時所稱。婁太后為博陵王納甗妹為妃,敕其使曰:“好作法用,勿使崔家笑人。”婚夕,文宣帝舉酒祝曰:“新婦宜男,孝順富貴。”甗跪對:“孝順乃自臣門,富貴恩由陛下。”五年,為東兗州刺史,復攜馮氏之部。為馮氏厭蠱,頗失,尋遇偏風。馮氏受納狼籍,為御史劾,與甗俱召,詔付廷尉。諸囚多焉,獄中致競。尋別詔斬馮氏于都市,支解為九段。甗以疾卒獄中。

甗歷覽羣書,兼有辭藻。自中興迄於孝武,詔誥表檄多甗所為。然侈,耽財,於諸弟不能盡雍穆之美,世論以此譏之。素與魏收不協,收後專典國史,甗恐被惡言,乃悦之曰:“昔有班固,今則魏子。”收鼻笑之,憾不釋。甗子贍。

贍字彥通,潔白,善容止,神彩嶷然,言不妄發,才學風為後來之秀。初,潁川荀濟自江南入洛,贍學於濟,故得經史有師法。侍中李神俊雅有風譽,晚年無子,見贍,嘆謂邢邵曰:“昨見崔甗兒,便為後生第一。我遂無此物,見此使人傷懷!”年十五,刺史高昂召署主簿,清河公高嶽避為開府西閣祭酒。博陵崔暹為中尉,啓除侍御史。以父與暹隙,俄而去官。神武召與北海王晞俱為諸子賓友,仍為相府中兵參軍,轉主簿。文襄崩,秘未發喪,文宣命贍兼相府司馬,使鄴。

魏孝靜帝以人登雲龍門。與其父甗俱侍宴為詩。詔問邢邵等曰:“令贍此詩何如其父?”鹹曰:“甗博雅弘麗,贍氣調清新,並詩人之冠冕。”宴罷,鹹共嗟賞之,雲:“今之宴,併為崔贍父子。”楊愔引贍為中書侍,時盧思道直中書省,愔問其文藻優劣,思道曰:“崔贍文詞之美,實有可稱,但舉世重其風,所以才華見沒。”愔雲:“此言有理。”其奏用之。愔又曰:“昔裴瓚晉世為中書郎,神情高邁,每於門出入,宿衞者皆肅然動容。崔生堂堂,亦當無愧裴子乎?”皇建元年,除給事黃門侍郎。與趙郡李概為莫逆之友。概將東還,贍遺之書曰:“仗氣使酒,我之常弊,詆訶指切,在卿尤甚。足下告歸,吾於何聞過也?”贍患氣,兼遲重,雖居二省,竟不堪敷奏。

孝昭踐阼,皇太子就傅受業,除太子中庶子,徵赴晉陽。敕曰:“東宮弱年,未陶訓義。卿儀形風德,人之師表,故勞卿朝夕遊處,開發幼蒙。一物三善,皆以相寄。”贍專在東宮,調護講讀及進退禮度,皆歸委焉。太子納妃斛律氏,敕贍與鴻臚崔勵撰定婚禮儀注,主司以為後式。時詔議三恪之禮,太子少傅魏收為一議,朝士莫不雷同。贍別立異議,收讀訖笑而不言。贍正曰:“聖上詔羣臣議國家大典,少傅名位不輕,贍議若是,須贊其所長;若非,須詰其不允。何容讀國士議文,直此冷笑?崔贍居聖朝顯職,尚不免見疵,草萊諸生,云何自進!”贍容貌方嚴,詞旨雄辯;收慚遽,竟無一言。

大寧元年,除衞尉少卿。尋兼散騎常侍,聘陳使主。行過彭城,讀道旁碑文未畢而絕倒。從者遙見,以為中惡。此碑乃贍父徐州時所立,故哀焉。贍經熱病,面多瘢痕,然雍容可觀,辭韻温雅,南人大相欽服。陳舍人劉師知見而心醉,乃言:“常侍,前朝通好之何意不來?今誰相對揚者!”其見重如此。還,襲爵武城公,再遷吏部郎中。因患耳,請急十餘。舊式,百不上,解官。吏部尚書尉瑾偏急,以贍舉措舒緩,曹務煩劇,附驛奏聞。因見代,遂免歸。天統末,加驃騎大將軍,就拜銀青光祿大夫。卒,贈大理卿、濟州刺史,諡曰文。

簡傲,以才地自矜,所與周旋,皆一時名望。在御史台,恆宅中送食,備盡珍羞;別室獨餐,處之自若。有一河東人士姓裴,亦為御史,伺贍食,便往造焉。贍不與言,又不命匕箸。裴坐觀贍食罷而退。明,自攜匕箸,恣情飲啖。贍謂曰:“我初不喚君食,亦不共君語,遂能不拘小節。昔劉毅在京口冒請鵝炙,豈亦異是?君定名士。”於是每與之同食。方重,好讀書,酒後清言,聞者莫不傾耳。自天保以後,重吏事,謂容止醖籍者為潦倒,而贍終不改焉。常見選曹以劉逖為縣令,謂之曰:“官長正應子琮輩,乃復屈名人!”馮子琮聞之大怒。及其用事,幾敗焉。有集二十卷。

甗弟仲文,有文學。太和中,為丞相掾。沙苑之敗,仲文持馬尾度河,波中乍沒乍出。神武望見,曰:“崔掾也。”遽遣船赴接。及至,謂曰:“卿為君為親,不顧萬死,可謂家之孝子,國之忠臣也。”後文襄使行青州,聞其多醉,乃止。天保初,甗為侍中,仲文為銀青光祿大夫,同受拜,時雲兩鳳連飛。嘗被敕召,宿酲未解。文宣怒,將罰之。試使為觀詩十韻,筆立成,乃原之。拜散騎常侍、光祿大夫。卒。子偃,太子洗馬、尚書郎。偃弟儦。

儦字岐叔。少與范陽盧思道、隴西辛德源同志友善。每以讀書為務,負恃才地,大署其户曰:“不讀五千卷者,無得入此室”初舉秀才,為員外散騎侍郎。遷殿中侍御史。與熊安生、馬敬德等議五禮,兼修律令。尋兼散騎侍郎,使陳。還,待詔文林館。歷尚書郎。與頓丘李若俱見稱重,時人語曰:“京師灼灼,崔儦、李若。”若每謂其子曰:“盧思道、崔儦,杳然崖岸,吾所重也,汝其師之。”思道與儦嘗酒後相調,儦曰:“偃邈無聞。”思道譏儦雲:“高曾官薄。”齊亡,歸鄉。仕郡為功曹,補主簿。隋開皇四年,徵授給事郎,兼內史舍人。後兼通直散騎侍郎,聘陳。還,授員外散騎侍郎。以聾,常得無事,一醉輒八。越國公楊素時方貴幸,重儦門地,為子玄縱娶其女為,娉禮甚厚。親之始,公卿滿坐,素令騎之。儦弊衣冠騎驢而至。素推令上坐,儦禮甚倨,言又不遜,素忿然拂衣而起,竟罷坐。後數,儦方來謝,素待之如初。詔授易州刺史,或言其未合,乃追停。鹿語人曰:“易州刺史何必勝道義。”仁壽中,卒於京師。子世濟。

仲文弟叔仁,輕俠重衿期。仕魏為潁州刺史。以貪污,為御史中丞高仲密劾,賜死於宅。臨刑,賦詩五絕,與諸弟訣別。不及其兄甗,以其不甚營救也。子彥武,有識用。隋開皇初,位魏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