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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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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慄磾(孫勁六世孫謹謹子寔寔(子顗)仲文寔(弟翼翼子璽翼弟義宣於慄磾,代人也。少習武藝,材力過人,能左右馳。登國中,拜冠軍將軍,假新安子。與寧朔將軍公孫蘭,潛自太原,從韓信故道,開井陘關路,襲慕容寶於中山。道武后至,見道路修理,大悦,即賜其名馬。及趙魏平,帝置酒高會,謂慄磾曰:“卿,吾之黥、彭也!”進假新安公。道武田於白登山,見熊將數子,顧慄磾曰:“能搏之乎?”對曰:“若搏之不勝,豈不虛斃一壯士!自可驅致御前,坐而制之。”尋皆禽獲,帝顧而謝之。

後為河內鎮將。劉裕之伐姚泓,慄磾慮北侵擾,築壘河上。裕憚之,遺慄磾書,假道西上。題書曰:“黑槊公麾下”慄磾以狀表聞,明元因之授慄磾黑槊將軍。慄磾好持黑槊,裕望而異之,故有其號。遷豫州刺史,進爵新安侯。洛陽雖歷代所都,實為邊界,慄磾勞來安集,甚得百姓心。明元南幸盟津,謂慄磾曰:“河可橋乎?”慄磾曰:“杜預造橋,遺事可想。”乃編大船,構橋於野坂。六軍既濟,帝深嘆美之。

太武之徵赫連昌,敕慄磾與宋兵將軍周幾襲陝城,長驅至三輔。進爵為公。累遷外都大官,平刑折獄,甚有聲稱。卒,贈太尉。慄磾自少總戎,迄於白首,臨事善斷,所向無前。加以謙虛下士,刑罰不濫,太武甚悼惜之。

子洛拔,有姿容,善應對。拜侍御中散。太武甚加愛寵,因賜名焉。轉監御曹令。景穆在東宮,厚加禮遇。洛拔恆畏避屏退,不敢逆自結納。頃之,襲爵。後為侍中、尚書令,百僚憚之。卒官。洛拔有六子。

長子烈,善,少言,有不可犯之。少拜羽林中郎,累遷侍中、殿中尚書。於時孝文幼衝,文明太后稱制。烈與元丕、陸睿、李衝等各賜金策,許以有罪不死。進爵洛陽侯,轉衞尉卿。及遷都洛陽,人情戀本,多有異議。帝以問烈。曰:“陛下聖略深遠,非愚管所測。若隱心而言,樂遷之與戀舊,中半耳。”帝曰:“卿不唱異同,朕深不言之益。”敕鎮代,留台庶政,一相參委。車駕幸代,執烈手曰:“宗廟至重,翼衞不輕。卿當祗奉靈駕,時遷洛邑。”烈與高陽王雍奉神主於洛陽,遷光祿卿。

十九年,大選百僚,烈子登引例求進。烈表引己素無教訓,請乞黜落。帝曰:“此乃有識之言,不謂烈能辨此!”乃引見登,詔曰:“朕今創禮新邑,明揚天下,卿父乃行謙讓之表,而有直士之風,故進卿為太子翊軍校尉。”又加烈散騎常侍,封聊城縣子。

及穆泰、陸睿謀反舊京,帝幸代,泰等伏法。賜烈及李衝璽書,述敍金策之意。時代鄉舊族,同惡者多,唯烈一宗,無所染豫。帝益器重之。嘆曰:“元儼決斷威恩,深自不惡,然盡忠猛決,不如烈也。爾烈在代都,必即斬其五三元首。烈之節概,不謝金磾。”詔除領軍將軍。以本官從徵荊沔,加鼓吹一部。

二十三年,齊將陳顯達入寇馬圈,帝輿疾討之。執烈手,以京邑為託。帝崩於行宮,彭城王勰秘諱而返。稱詔召宣武會駕魯陽。以烈留守之重,密報兇問。烈處分行留,神守無變。

宣武即位,寵任如前。咸陽王禧為宰輔,權重當時。曾遣家僮傳言於烈,求舊羽林武賁執仗出入。烈不許。禧遣謂烈曰:“我是天子兒,天子叔,元輔之命,與詔何異?”烈厲答曰:“向亦不道王非天子兒、叔。若是詔,應遣官人所由。若遣私奴索官家羽林,烈頭可得,羽林不可得也!”禧惡烈剛直,出之為恆州刺史。烈不願籓授,謂彭城王勰曰:“殿下忘先帝南陽之詔乎?而老夫乃至於此!”遂以疾辭。

宣武以禧等專擅,潛謀廢之。景明二年正月,礿祭,三公致齋於廟。帝夜召烈子忠謂曰:“卿父明可早入。”及明,烈至。詔曰:“諸父慢怠,今使卿以兵召之,卿其行乎?”烈曰:“老臣歷奉累朝,頗以幹勇賜識。今之事,所不敢辭。”乃將直閣以下六十餘人,宣旨召咸陽王禧、彭城王勰、北海王詳,衞送至帝前。諸公各稽首歸政。以烈為領軍,進爵為侯,自是長直中,機密大事皆所參焉。

咸陽王禧之謀反,宣武從禽於野。左右分散,倉卒之際,莫知其計。乃敕烈子忠馳覘虛實。烈時留守,已處分有備。因忠奏曰:“臣雖朽邁,心力猶可。禧等猖狂,不足為慮。願緩蹕徐還,以安物望。”帝甚以為。車駕還宮,禧已逃,詔烈追執之。

順後既立,以世父之重,彌見優禮。及卒,宣武舉哀於朝堂,給東園第一秘器,贈太尉,封鉅鹿郡公。子祚襲。

祚弟忠,字思賢,本字千年。弱冠,拜侍御中散。文明太后臨朝,刑政頗峻,侍臣左右,多以微譴得罪。忠樸直少言,終無過誤。太和中,授武騎侍郎,因賜名登。累遷左中郎將,領直寢。元禧之亂,車駕在外,變起倉卒。忠曰:“臣父為領軍,計必無所慮。”帝遣忠馳觀之,烈嚴備,果如所量。忠還,宣武撫其背曰:“卿差強人意。先帝賜卿名登,誠為美稱。朕嘉卿忠款,今改名忠,既表貞固之誠,亦以名實相副也。”以父憂去職。徙為司空長史。

時太傅、錄尚書、北海王詳親尊權重,將作大匠王遇多隨詳所而給之。忠於詳前謂遇曰:“殿下國之周公,阿衡王室,何至阿諛附勢,損公惠私也?”遇既不寧,詳亦慚謝。以平元禧功,封魏郡公。及遷散騎常侍、兼武衞將軍,每以鯁氣正辭,為北海所忿。面責忠曰:“我憂在前見爾死,不憂爾見我死時也。”忠曰:“人生自有定分,若應死王手,避亦不免;不爾,王不能殺。”詳因忠表讓之際,密勸帝以忠為列卿,於是詔停其封,優進太府卿。

正始二年,詔忠以本官使持節、兼侍中,為西道大使。刺史、鎮將贓罪顯暴者,以狀聞。守令以下,便行決斷。與尚書李崇分使二道。忠劾幷州刺史高聰贓罪二百餘條,論以大辟。除華州刺史。遭繼母憂,不行。服闋,再遷衞尉卿、河南邑中正。忠與吏部尚書元暉、度支尚書元匡、河南尹元萇等推定代方姓族。高肇忌其為人,乃言於宣武,稱中山要鎮,作捍須才,乃出忠為定州刺史。既而帝悔,復授衞尉卿、領左衞將軍、恆州大中正,密遣使詣忠,勉之。延昌初,除都官尚書,領左衞、中正如故。又加散騎常侍。嘗因侍宴,賜之劍杖,舉酒屬忠曰:“卿世執貞節,故恆以衞相委。昔以卿行忠,賜名曰忠。今以卿才堪禦侮,以所御劍杖相錫。循名取義,意在不輕,出入恆以自防也。”遷侍中、領軍將軍。忠辭無學識,宣武曰:“學識有文章者不少,但心直不如卿。使卿劬勞於下,我當無憂於上。”及帝崩夜,忠與侍中崔光遣右衞將軍侯剛明帝於東宮而即位。忠與門下議,以帝沖年,未親機政,太尉高陽王雍屬尊望重,宜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任城王澄明德茂親,可為尚書令,總攝百揆。奏中官,請即敕授。御史中尉王顯計,與中常侍、給事中孫蓮等厲不聽,寢門下之奏。孫蓮等密矯太后令,以高肇錄尚書事,顯與高猛為侍中。忠即殿中收顯殺之。

忠既居門下,又總衞,遂執朝政,權傾一時。初,太和中,軍國多事,孝文以用不足,百官祿四分減一。忠既擅朝,以惠澤自固,乃悉復所減之祿,職人進位一級。舊制:百姓絹布一匹之外,各輸綿麻八兩。忠悉以與之。乃白高陽王雍,自雲宣武本許優轉。雍憚忠威權,便順意加忠車騎大將軍。忠自謂新故之際,有安社稷功,諷百僚令加己賞。太尉雍、清河王懌、廣平王懷難違其意,封忠常山郡公。忠又難於獨受,乃諷朝廷,同在門下者加封邑。尚書左僕郭祚、尚書裴植以忠權勢盛,勸雍出忠。忠聞之,有司誣奏其罪。祚有師傅舊恩,植擁地入國,忠並矯詔殺之。朝野憤忿,無不切齒。王公以下,畏之累跡。又殺高陽王雍,侍中崔光固執乃止,遂免雍太尉,以王還第。自此詔命生殺,皆出於忠。既尊靈太后為皇太后,居崇訓宮,忠為儀同三司、尚書令、崇訓衞尉,侍中、領軍如故。

靈太后臨朝,解忠侍中、領軍、崇訓衞尉,止為儀同、尚書令、侍中。忠為令旬餘,靈太后引門下侍官,問忠在端右聲聽。鹹曰不稱厥任,乃出為冀州刺史。太傅清河王等奏:“忠擅殺樞納,輒廢宰輔,朝野駭心,遠近怪愕。功過相除,悉不合賞,請悉追奪。”靈太后從之。

熙平元年,御史中尉元匡奏:“忠以鴻勳盛德,受遇累朝,幸國大災,專擅朝命,無人臣之心。裴、郭受冤於既往,宰輔黜辱於明世。又自矯旨為儀同三司、尚書令、領崇訓衞尉。原其此意,便無上自處。既事在恩後,宜加顯戮。請遣御史一人、令史二人,就州行決。”靈太后令,以忠事經肆眚,遂不追罪。又詔以忠歷任要,誠節皎然,賜爵靈壽縣公。

初,宣武崩後,高太后將害靈太后。劉騰以告侯剛,剛以告忠。忠請計於崔光。光曰:“宜置胡嬪於別所,嚴兵守衞。”忠從之,具以此意啓靈太后,太后意乃安。故太后深德騰等四人,並有寵授。

忠以毀之者多,懼不免禍,願還京,自營救。靈太后不許。二年四月,除尚書右僕,加侍中,將軍如故。

神龜元年三月,復儀同三司。疾,未拜。見裴、郭為祟,自知必死,先表養亡弟第二子司徒掾永超為子,乞以為嫡。靈太后許之。薨,贈司空。有司奏太常少卿元端議:“案諡法,剛強理直曰武,怙威肆行曰鬼,宜諡武鬼公。”太常卿元修義議:“忠盡心奉上,翦除凶逆。依諡法,除偽寧直曰武,夙夜恭事曰敬,宜諡武敬公。”二卿不同。靈太后令依正卿議。

多阻忌,不勝己,唯與直閣將軍章初環、千牛備身楊保元為斷金之。李世哲求寵於忠,私以金貨初環、保元,二人談之,遂被賞愛,引為腹心。忠擅權昧進為崇訓之由,皆世哲計也。

忠弟景,字百年。忠薨後,為武衞將軍。謀廢元叉,叉黜為懷荒鎮將。及主阿那瑰叛,鎮人請糧,景不給。鎮人遂執縛景及其,拘守別室,皆去其衣服,令景著皮裘,著故絳旗襖,毀辱如此。月餘,乃殺之。

烈弟果,嚴毅直亮,有父兄風。歷朔、華、並、恆四州刺史,賜爵武城子。

果弟勁。勁字鍾葵,頗有武略,位沃野鎮將,賜爵富昌子。宣武納其女為後,封勁太原郡公,劉氏為章武郡君。後為徵北將軍、定州刺史。卒,贈司空,諡曰恭莊公。自慄磾至勁,累世貴盛,一皇后,四贈公,三領軍,二尚書令,三開國公。勁雖以後父,但以順後早崩,竟不居公輔。

子暉,字宣明,後母弟也。少有氣幹。襲爵,位汾州刺史。暉善事人,為爾硃榮所親,以女其子長儒。歷侍中、河南尹。後兼尚書僕、東南道行台,與齊神武討平羊侃於兗州。元顥入洛,害之。

勁弟天恩,位內行長、遼西太守。贈平東將軍、燕州刺史。天恩子仁生,位太中大夫。仁生子安定,平原郡太守、高平郡都將。安定子子提,隴西郡守、茂平縣伯。周保定二年,以子謹著勳,追贈太保、建平郡公。

謹字思敬,小名巨引。沈深有識量,略窺經史,尤好《孫子》兵書。屏居未有仕進志。或有勸之者,謹曰:“州郡之職,昔人所鄙,台鼎之位,須待時來。”太宰元天穆見之,嘆曰:“王佐材也。”及破六韓拔陵首亂北境,引為授,大行台元纂討之。夙聞謹名,闢為鎧曹參軍事,從軍北伐。逃出,纂令謹追之,前後十七戰,盡降其眾。後率輕騎出覘賊,屬鐵勒數千騎奄至。謹以眾寡不敵,乃散其騎,使匿叢薄間。又遣人升山指麾,若分部軍眾。賊望見,雖疑有伏,恃眾不以為慮,乃進謹。以常乘駿馬一紫一騧,賊先所識,乃使二人各乘一馬,突陣而出。賊以為謹,爭逐之。乃率餘軍擊其追騎。賊走,因得入

正光四年,行台、廣陽王元深北伐,引謹為長參軍。特相禮接,使其世子佛陁拜焉。遂與廣陽破賊主斛律野谷祿等。謹請馳往喻之。謹兼解諸國語,乃單騎入賊,示以恩信,於是西部鐵勒酋長也列河等三萬餘户並款附,相率南遷。廣陽與謹至析郭嶺接之。謹曰:“拔陵兵眾不少,聞也列河等款附,必來要擊。彼若先據險,則難與爭鋒。今以也烈河等鉺之,當競來抄掠,然後設伏而待,必指掌破之。”廣陽然其計。拔陵果來要擊,破也列河於嶺上,部眾皆沒。謹伏兵發,賊大敗,悉破收也列河之眾。

孝昌元年,又隨廣陽王徵鮮于修禮。軍次白鬥牛邏。會章武王為修禮所害,遂停軍中山。侍中元晏宣言於靈太后曰:“廣陽盤桓不進,坐圖非望。又有於謹者,智略過人,為其謀主,恐非陛下純臣。”靈太后詔於尚書省門外立榜,募獲謹者,許以重賞。謹聞之,請詣闕披腹心,廣陽許之。謹遂到榜下,曰:“吾知此人。”眾共詰之,謹曰;“我即是也。”有司以聞。靈後見之,大怒。謹備述廣陽忠款,兼陳停軍之狀。靈後遂舍之。後從爾硃天光與齊神武戰於韓陵山,天光敗,謹遂入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