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夜半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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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莊,就在母豬圈河灣的東北角,與沙河大堤約有二十多米遠。莊上樹木茂密,四周荊條叢生。幾乎被植物的綠波給淹了。似煙似霧的東西在樹木、荊條、房屋的間隙中飄蕩着,似乎對農家有無限的戀念之情,難捨難分,柔懷綿綿。從遠處看,整個村子,它既有黑壓壓霧沉沉的凝重之,又有虛幻縹緲的濛之意。出現在人們面前的彷彿是可望不可及的海市蜃樓。
陳家莊的東邊是李家莊,約有幾百户人家。
揚家莊在陳家莊的北邊,也有二三里路。
三個村莊鼎足形成三角形。在解放前,李家莊常常以大莊壓人,欺負陳家莊的人。可是,陳家莊的人能夠和他們分庭抗禮、其中原因是因為是陳安祥的伯父陳久在國民黨南京政府做事。據説是參議員之類的官。他回來一次,可威風了,護兵、馬弁一大羣,前呼後擁的,很是氣派。有時還故意的到李家莊串串,那意思分明實在炫耀:看,陳家莊雖然很小,可出大人物。誰要是敢惹陳家莊的人,你們就小心着。他的行為雖然並非仗義,而且是自我標榜。但是,不管如何,李家莊的人也都是長着眼睛和耳朵的,看得到,也聽得着。沒有對陳家莊有什麼侵犯的舉動。不過,陳久有一個信條:好狗護三鄰,不管他在外邊如何,兔子不吃窩邊草,對陳家莊的老少爺們還過得去。陳家莊的人們也説他是一個能夠混世的光。
陳家莊的人絕大部分都姓陳,宗族觀念也很強。他們為了防備外來兵匪的襲擾,把村子的四周都挖了很深的溝,溝裏蓄滿了水,溝邊栽上樹,使陳家莊威威風風,嚴嚴實實。解放後雖然不再擔心兵匪的襲擾了,但是,歷史的遺蹟還在。現在,陳家莊、揚家莊、李家莊三家組織成一個人民公社,公社的所在地就設在李家莊。
農村的人,大部分都有個早睡早起的習慣。這並不是他們注意起居衞生,而是因為他們忙碌了一天,已經很夠嗆啦。另一個原因就是為了節約些燈油。是還考慮着明天有更多的事情還要等着他們去做。因此,他們在喝湯後(指吃罷晚飯)不久,就上牀睡覺。大概在晚上的十點鐘左右,村莊上已經靜悄悄的了。趙景與何文忠走進村莊,彷彿整個村子都已經進入了夢鄉,一點兒響聲都沒有。
村莊上有東西走向的兩條街,稱為前街與后街。一條南北馬路把它們串成兩個十字道。當他們走到第一個十字道的時候,猛然發現街的東邊有一個黑影一閃,就閃進了一條衚衕裏。倆人的頭腦裏幾乎同時做出反映:什麼人?他在做什麼?他為什麼如此的慌張和鬼祟?是什麼人在那個衚衕裏住呢?
假如沙河大堤上確實發生過一起搶劫案的話,難道這個人就是他們要追的麼?他們相互看看,心照不宣。他們都記下了這個情況。這是他們職業的一種鋭的覺。任何一個疑點,都會很快的反映在他們的頭腦中。他們之所以對此事沒有深究,是因為不能排除其他的情況。
是不是有人因事外出?
是不是有人出來解手?
行為鬼祟是不是因為怕鬼的心裏作怪?
…
因此,他們就任他去了。
他們走到第二個十字路口時,趙景有點遲疑,考慮着在什麼地方住宿好。何文忠指給他,説,路西側的北面,就是招待所。這個地方原來是陳安祥家的舊屋——也是陳家莊最好的房子。屋子頂上安有獸頭,豎着“泰山石敢當”的牌子。傳説這裏鬧鬼,家破人亡。陳安祥遷到南街居住,才得以倖免。這裏只剩下一座空空的院落和幾間大瓦房。
倆人慢慢的向前走,彷彿考察什麼。
此刻的夜更加寂靜,月時明時暗,好像他們的呼也停止了。他們身上的汗也幹了,夜風一吹,有些涼意。猛地,一聲犬吠,使人不由骨悚然。何文忠下意思的拉住了趙景。
何文忠的這個舉動看起來有點幼稚可笑,怎麼和他的刑警身份相稱呢?請先不要責怪他嗎,他確實也有他的苦衷。他有着年輕人好奇心理。從他的未婚陳妙玲那裏、從他的未來的岳父母那裏,聽到過許多發生在這裏的離奇故事。那些故事雖然與他們破案無關,他也不會相信。可是,他的心裏仍然是惴惴不安。常言道:遠處怕水,進處怕鬼。在這古老的鄉村,步步都有關於鬼的傳説,處處都有關於神的故事。什麼地方死過人呀,什麼地方鬧過鬼呀,誰誰親眼見過的呀,傳的神乎其神。何文忠既是找了個農村姑娘,當然能夠聽到這些。他不相信鬼,不過,有些印象卻是抹不掉。這些事情他從來不與同事們談的。原因是很明白的,公安工作是靠證據説話的,談這些不科學的東西起碼是不合時宜的吧。在平時,在他腦海裏很淡薄,難以使他忘懷的是姑娘那可愛的笑容。但是,此刻身臨其境,奇怪的故事和傳説突然從他記憶的倉庫裏迸發出最強烈的信息。使他身上三萬六千個細孔都緊張起來。他的神態是不自覺的。
“怎麼?小夥子,害怕了嗎?不要忘記這裏可是你未婚的家鄉。”趙景覺出何文忠的神態有點失常,就平靜而幽默的説,想打消他的緊張情緒,以安其心。其實,何文忠也並不是害怕什麼,趙景的一句話,確實起到了很好的安撫效果。它好像一股暖,頓時給何文忠增添了不少熱量。他馬上興奮起來了。他懷着自豪又幸福的心情,膽壯的説:“隊長,我怕什麼?真是什麼魔鬼到來,我也敢與他戰上三百回合,拼個你死我活。”他説着,心裏一輪,想到,何必不和隊長到妙玲家去,省得當夜遊神。
“隊長,咱們到妙玲家去吧。保險我會以主人的身份招待你。”趙景笑笑,微微點點頭,説:“好吧。到那裏你算是進了保險櫃了。”何文忠聽出了隊長的話音是又在笑話他膽小的意味,就辯解説:“哪裏呀,我是想給你找一個可以安穩睡覺的地方。”
“好,好。我聽你的。”趙景的眼裏含着神秘的微笑,一語雙關的説“是想找一個可以安穩的地方休息哦。走吧,小夥子。你要是害怕就吹吹你的劣等的口哨吧。”
“嘿嘿,我可不敢在這個地方吹,一吹,他們會認為我是個裏氣的人了。”
“好,不吹就不吹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入鄉隨俗嗎!”陳妙玲的家住在後街的最東頭。他倆走近她家門口,看到整個院子都是黑的,人可能都睡了。他們怕拍門驚動的四鄰不安,何文忠像個爬山猴似的輕輕的一躍,爬到了牆上;又一翻身,輕輕的落到了院子裏,好像從樹上掉下來一片樹葉。何文忠輕輕的走到陳妙玲主的東屋窗下,對着窗欞輕輕的敲了幾下,屋裏響動一下又回覆了平靜。何文忠又敲,屋裏的響動又打了,接着問:“是誰?”
“是我,何文忠。”陳妙玲的心“通通”猛烈的跳動幾下,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股熱都衝到了她的臉上,覺得有點發燒。雖然她與何文忠已經有多次的談算是比較悉的了。可是,黑夜約會,還沒有過。此刻,何文忠半夜來臨未免使他忐忑不安,有點怯生。她一邊開門一邊問:“你從哪裏來?”
“一隻蝴蝶飛進你的窗口。”何文忠幽默的答“還有人在外邊呢。”
“快叫進來吧,我去叫娘。”她就去上房。
陳妙玲的東屋裏點的是一盞煤油燈,閃閃的發着紅光。有一種温馨、柔和的彩。這裏本來在十幾年前都安上了電燈了,由於隊裏的收入少,不起電費,跟供電所的關係鬧得很僵,常常不供電。農民也樂意不再為電費發愁,不供就不供吧,還是煤油燈好。既便宜,又安全。
趙景在東屋坐下不久,陳妙玲母女就從上房過來來。寒暄已畢,陳妙玲陪着他們説話,陳妙玲的母親陳大娘又為他們忙去了。
趙景藉助燈光打量着陳妙玲,只見她紅紅的臉龐,重眉大眼的,給人以強烈的樸實的印象。兩條半長不長的黑辮子,託在豐腴的前。她是一個屬於那種矯健美的女。看到她,不由使人聯想起顏真卿的《多寶塔》貼:筆畫清勁豐肥,間架嚴整茂密;又叫人想到傅抱石的名畫《湘夫人》來:豐腴、端莊。她雖然説話不多,但是,覺得她和何文忠是一個絕好的搭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何文忠這時也忙開了,眼光在妙玲與趙景身上掃來掃去。意思分明想説:“隊長,看看怎麼樣,能打幾分?”那洋洋得意的神情中又出幾分賣。
按照當地的風俗,來了親戚和知厚的朋友都要燒荷包蛋吃,稱之為“雞蛋茶”據來人的親疏程度,分別放不同數量的雞蛋。有十個、八個、六個四個不等。茶燒好還必須喝完。否則就是看不起主人。今天看到自己的未來女婿和他的隊長來了,心裏着實高興,每碗都放十個雞蛋,不一會兒就燒好了。她特意在碗裏家裏糖,還用筷子沾沾,直到自己認為很甜了才放心。妙玲端的時候,她還特意叮嚀不要撒了。因為公安人員在陳大娘眼裏是神聖的。當時妙玲和何文忠談對象,她一口就答應了。她到公安就是真理所在,是正義的象徵。好人見了尊敬,壞人見了害怕。跟這些人親近,過子也踏實。
趙景與何文忠吃了又甜又香又熱乎的雞蛋茶,心裏暖烘烘的。十個雞蛋,吃下去有點勉強,何文忠就叫妙玲幫助。妙玲在一旁含着幸福的微笑,看着他們,好像不是他們在喝,而是自己在喝,到無限的快。就接下他們吃剩下的雞蛋,也沒有再説什麼。可是,她突然想到什麼,奇怪的問:“你們從母豬圈過來害怕嗎?”趙景抬起頭,眉頭習慣的皺了一下,説:“害怕?怕什麼?”回頭看了一下何文忠“你害怕嗎?
““我?才不怕呢。我們搞刑偵的人怕什麼?天下第一膽大。
“何文忠有點吹乎。
“哎呀,今天那個事叫誰都害怕。
“妙玲十分恐怖的説。
“什麼事?”趙景問。
“是——,不説,不説,太可怕了。”趙景靜靜的等待下文。
何文忠也説膽壯話:“有我們呢,怕什麼?”妙玲似乎地得到了力量,鼓起勇氣説:“今天挖渠,挖出一顆人頭,咕嚕咕嚕直滾。我們就嚇得不敢挖了。又把人頭埋了。”
“不可能。死人頭還能滾動?信。”何文忠不相信,又覺得妙玲太直了。不該在隊長面前亂説這些信的話。”
“真的,千真萬確,好多人都看到了。”妙玲一本正經的説。
趙景的眉頭皺了又皺,他覺得事情有點來由,但又見妙玲十分害怕,就截住了話頭:“好了,今天不説這事。”直到妙玲把他們安排好牀鋪,過了好久,自己和何文忠都沒有睡意。趙景在想,大堤上的搶劫案,搶劫者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那衚衕裏的黑影是什麼人呢?人頭怎麼能會滾動呢?説是信,可又有那麼多人親眼所見,這是怎麼回事呢?毆打陳安祥的兇手無影無蹤,又出現搶劫者,會不會是一個人作案呢?如果黑影與此案有關,那就可以順藤摸瓜,查出此人。對,先查…。
想着想着,他們都糊里糊塗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