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堤上的車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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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農曆的八月十二),落市的公安局長柴旺收到一封報案信。信中説:母豬圈河灣東邊的陳家墳昨天發生了一起兇殺案。兇手蒙面,不知何許人。受害者是陳家莊的社員陳安祥,生命垂危,希望速速破此案,嚴懲兇手。可是,信中並沒有講明是毆鬥還是搶劫。從近來在母豬圈河灣發生的幾起案子看,這個案子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寫信的人為什麼沒有署名呢?是疏忽大意,還是有意隱瞞?這封信寫的很公正,雖然是鋼筆字,但可以看出有一定的書法功底。從字體的間架結構上看有幾分柳公權的字形特點。不僅筆畫峻拔,結構謹嚴。還有疏朗開闊之神,清勁方正之風采。看來是一個生活謹慎的人寫的。
莫非他是膽小怕事,或者這裏邊隱藏着什麼。
局長決定派刑警隊長趙景和隊員何文忠去陳家莊調查,儘快把兇手捉拿歸案。
晚飯後,趙景、何文忠二人順着濱河路,走上沙河大堤,一直向東走去。
朦朦朧朧的夜籠罩着沙河岸上的垂柳,籠罩着閃着粼粼波光的湯湯水,籠罩着大堤內外綠如染的一人多深的荊條地,…。似乎這所有一切都顯得離而神秘。母豬圈河灣,碧水至此向北回。這裏不僅是容易決口的險地,而且還有許多神奇的傳説。水每到這裏,水勢就很急。特別是秋季漲水,水卷着漩渦,好像老母豬打泥似的拼命地朝着河堤頂撞。驚濤拍岸,聲震數里。這時,大堤內的土就會一批批的塌方,揪緊人們的心。
母豬圈要是決口,朝東一馬平川,連個檔礙都沒有,人們是很難活命的。老人們還記得,在民國三十二年的時候,母豬圈決口,幾十萬人葬身魚腹。加上水後得瘟疫死的,就有上百萬了。一度鬧得雞犬之聲相聞的中州平原,路斷人稀,淒涼已極。雖然時隔久遠,但由於水災給人們帶來的危害太大了,只要聽到洪水下來,他們就坐卧不寧,憂心忡忡。大人不敢喊,小孩兒不敢哭,連狗都不敢叫。氣氛十分緊張、沉悶。
當地有一條民諺:開了母豬圈,淹九州十八縣。人人聞而生畏。這一帶人不僅怕水,而且怕鬼。有人説,母豬圈之所以愛決口子,是因為河裏有一頭老母豬作怪。它要是發怒的時候,就會帶着它的十八個小豬仔拱河堤。還有人説,這裏有一窩金雞娃,都是金黃金黃的,茸茸的,很是可愛。據説,它們就是震懾老母豬的,是保護母豬圈河灣的寶貝。人們只要聽到金雞娃的叫聲,就是預示着要發大水,人們就開始準備修堤防洪。人們喜愛金雞娃,把它當做神靈。每年新谷下來,總要往河裏撒幾把。
還有人説,金雞娃是黃金龍變的,是來給人們報告洪情的。這一代人,為了便是他們心底的虔誠,就在母豬圈的北邊修了一座金龍寺。過去一直煙火很盛。
是這裏的人都相信鬼神嗎?不是。只不過關於鬼神是他們愛談論的話題罷了。老年人常常愛賣自己的閲歷,以顯示自己的經多見廣。談起自己的過去或一些離奇的傳説,往往是添枝加葉,有聲有,生怕別人不相信。彷彿每一件神奇的事都是他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一樣。很有些人的魅力。年輕人的好奇心重,為了使自己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不管什麼糟粕華,越怕人,越神奇,越驚險,越樂意聽。聽得他們心頭直跳頭上直冒虛汗,頭髮直豎,才心滿意足。
大概是晚上十一點鐘,有兩個人順着河堤向母豬圈走來。透過朦朧的夜,可以看出他們穿的衣服。頭上似乎有亮閃閃的東西。大堤上的柳樹很密,一條條柳絲在夜風中輕輕擺動。它像少女一樣婀娜多姿,倩影俏柔。又像戀人相互依偎,低聲傾訴。倆人時而被垂柳遮住,時而又從柳絲中鑽出。他們好像探索着什麼,大有神秘來客的意味。
“噓噓噓——”那個高個子身材瘦瘦的人,一邊吹着口哨,一邊機警的觀察着。他似乎在用口哨為自己壯膽,怕從荊條地裏突然竄出一個怪物來。
你想,在這個既神秘又離奇;既寂靜又可怕的母豬圈,誰無事生非,在夜裏來這裏走動呢?但是,如果沒有那些神鬼傳説,沒有搶劫事件的發生,母豬圈或許是一個可以談情説愛的好地方。
不過,現實太可怕了。在夜裏,很少有人在這裏走。縱然有時有人一定要從這裏經過,首先聽到的是口哨聲或者咳嗽聲。
與高個子同行的另一個人是個矮胖子。他那個眉頭習慣的皺着,使眉心聚起兩個疙瘩,好像永遠思考着問題。
“小何,你聽?前邊好像有自行車的聲音。”矮胖子説。
高個子馬上停住了腳步。也停止了口哨的唏噓聲。他側了一下耳朵,眨了幾下眼皮,一本正經的説:“哪有什麼車子響,我敢肯定沒有。你想,五分鐘之內沒有順着咱們的方向過去的自行車。要是從對面來現在的響聲會比你聽到的響聲更大,可是,我現在還是聽不見。除了柳樹、荊條,就只有咱們倆了。”
“貧嘴。”矮胖子冷笑一聲“自行車就不會堤下的公路上過去嗎?沒有自行車才見鬼哪。快跑。”兩個人迅速奔跑起來。
月亮被雲彩遮住,天頓時黑下來,好像無邊的黑布,擋遮住一切。叫人覺得沉悶。
這兩個人是誰哪?他們就是落市的刑警。矮胖子就是刑警隊長趙景,瘦高個就是他的助手何文忠。
趙景是一個正直、誠實、忠厚和求知慾望很強的人。他今年三十五歲,還充滿着青的活力,他的缺點就是愛掉書袋,得着機會就要拽一通。從另一個角度去想,他是一個知識很豐富的人。不過,真正瞭解他的人方能體會到他的秉和為人。如果對他不悉或不太悉,你可能會認為他這個人是不太容易接近,有點嚴厲和老氣橫秋的樣子。他那職業的刻板和又叫人琢磨不透的臉,好像一部機器。恐怕機器人也比他靈活得多。但是,他畢竟不是機器人,他是一個活生生的,有思想、有抱負、有才華有情的人。長久和他相處的同志能夠看出趙景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是熱烈的,温暖的;他的心底是赤誠的。整個面相給人以忠厚之。
你如果不是之人,和他一接觸,就會覺得他有一種正義、熱誠的力量引着你,你會樂意把心中的事情向他傾訴。不管你有多麼囉嗦,他都會耐心的聽下去。請你不要見怪,他皺眉頭不是聽厭了你的話,那是他的習慣,是他在思考。據説,當年他愛人和他談戀愛的時候,就有點討厭他那皺眉頭的病。可久而久之,愛屋及烏,反而認定了皺眉頭是趙景面部表情最生動的一部分。是和他傳遞情,表達思想的一個標誌。為此,她就把趙景皺眉頭看着他的美。對趙景本人來説,皺眉頭是正享受着一種樂趣——一種工作思維的樂趣。趙景對助手何文忠的看法,不以為然,他深知何文忠年輕好勝,是一個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工作有點猛勁、心地坦蕩、卻愛顯的人。在工作上,他倆配合的較好。這次他帶何文忠出來,何文忠心裏美滋滋的。因為他的未婚陳妙玲就是陳家莊的人。真可以説能公私兼顧了。
他們炮了一陣,並沒有發現什麼,就漸漸的停住了腳步。何文忠白淨的麪皮有點發熱,他眯縫着一雙細眼衝着趙景一笑,説:“看看,我説,不是跟着你白吃乾飯的吧。”大有洋洋得意之。
趙景沒有説話,眉頭皺了皺,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深深的了一口氣,又用手電筒朝地上照照,有成竹的斷定:“這裏剛才可能發生過搶劫案,搶劫的財物很可能就是自行車。從自行車的車帶磨損程度上看,估計有八層新。並且,搶劫者與被搶劫者曾發生過搏鬥。”何文忠仍然悠然自得的吹着口哨,好像心不在焉。或許是故意叫自己的上司及老師講講其中的道理。就説:“大路上的自行車好不多的是。有什麼奇怪的。”趙景指給小何説:“你看,車印在這裏是橫的。它總不能徃堤下騎吧。再看這裏,車印把土都撥到兩邊去了。還有自行車倒下的車印。還有兩種腳印。這説明是有兩個人爭奪過。我可以推測出搶劫者戰勝了受害者,並搶走了自行車。及其他東西。甚至可以判斷搶劫者有兇器。被害者很可能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或者有什麼心事。”
“是嗎?”何文忠也認真起來了。
“你可以想嗎,搶劫自行車的人他既然敢單獨的搶劫自行車,肯定有較強的體力。受害者在深夜行路,十有八九是年輕人。若不是有很特殊的事情,他也不會出來。老年人和婦女一般不會從這裏趕夜路。兩個年輕人相遇,誰勝誰負是很難説的。搶劫者又準備、有兇器,是可以料到的一般常識。被劫者為什麼不呼救?估計就是在兇器的迫之下他不敢呼救。關於老實一説,從兩雙不同的腳印就可以判斷出來。其一雙,從鞋底的花紋分析,可知是最時髦的雙球牌的回力鞋的,它是搶劫者穿的。因為除了現場之外,向北已經沒有他的腳印了。可以證明他是搶劫上自行車後自己騎着走的。而另一雙,是咱們本市出的解放牌鞋的花紋。這種鞋比較笨,但耐穿。不過一般年輕人是不願意穿它的。假如受害者是一個年輕人,可以從兩個方面分析:第一,有可能他為人老實、樸素、不趕時髦,講究實效;第二,可能家中的經濟條件差,或者二者兼有。他不敢呼叫也表現出老實。同時可以設想,受害者有點優柔寡斷,想得太多。如果無牽無掛,他有可能以死相拼。”
“嚯!”何文忠又打了個口哨,説“聽你這麼一分析,還真的有點道理。不過,你咋知道搶劫是在這裏發生的呢?”
“這個好理解,你聞一聞這裏的空氣,它比其他路段的空氣都渾濁。土氣味特別濃。明顯是由於爭鬥所致。再加上看到的轍印,不就很明白了嗎?”趙景仔細的分析給何文忠聽。
“嗷,嘿嘿嘿,今天我又學得一手。
“何文忠很得意。
趙景看着無盡的垂柳和荊條,心裏琢磨:人會跑到哪裏呢?是追,還是不追?去什麼地方追?一時難以斷定。最後,倆人商量一下,就下堤直奔陳家莊。
可惜的是他們沒有順着大堤追,哪知道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在另一個地方,又發生了一起搶劫案。卻又是和這起搶劫案有關的,還連帶着更加驚心動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