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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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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殺德國人是為了免得被德國人殺掉,”海軍將軍説。

“不是為了我們才這樣做的。”帕格跟斯魯特説:“你瞧,萊斯里,假如我們準備向摩爾曼斯克和阿爾漢格爾護航輸送物資,或者可能是聯合作戰,我們必須換有關水域情況的情報和作戰聯繫的密碼。見他媽鬼,我們又不是要他們的秘密航線。我們要這些東西是因為航行和飛行的需要。”

“俄國人對保密的事總有點神經過,”斯魯特説“要堅持,還要有耐心。”汽車在克里姆林宮周圍的大街繞了一大圈,在頂上有顆紅星的紅石塔的大門前停下來。

“那也沒有用,”海軍將軍説“龍王爺不點頭,魚蝦吹氣也不冒泡。”聽了這一串土話,內務部的保鏢轉過身來,眯起韃靼人的眼睛瞟了將軍一眼,然後帶着禮貌的微笑用俄語對斯魯特説,他們進門不用下車。汽車一輛一輛地接受了穿着整齊制服、身材高大、樣子可怕的帶槍警衞的檢查,開到一個城堡前面,在里門,又停下來經過一次檢查,走過好幾處奇怪的教堂,到達了一個宏偉的石砌的長方形建築物。

客人們和混在他們中間的俄國官員們一起下了車,走上台階,在關着的大門前面站着説話,在清冷的空氣裏,呼已呵成了水汽。淡藍的天,城堡的圍牆口四周,襯着一片粉的晚霞。突然宮殿的門打開了。外國人都進入一個屋頂很高的長廳,在圓形吊燈的眩目強光下眯起眼。大廳盡頭延伸得很遠,鋪着硃紅地毯的白大理石台階象爆布一樣。進入大廳後,暖空氣包圍着他們,這在莫斯科是很稀有的,在十月中旬以前,市內一切建築均不許生火。大廳裏,一種老石牆老傢俱的黴味,與彷彿是花香的氣味混合在一起。穿軍服戴白手套的服務員幫助客人們下大衣和帽子。靠着掛有鏡子的牆邊,在一些黑桌子上,整齊地擺着十幾套梳子和刷子。

“這倒想得周到,”維克多-亨利對斯魯特説,他們站在一起梳理頭髮。

“對了,大使對明斯克的材料有些什麼看法?你們它給他了嗎?”斯魯特對着鏡子裏面的帕格點了點頭。

“我要把它送給國務卿赫爾,作為一個最優先考慮的問題。大使攔住了。這個材料要通過一定的途徑轉到我們的東歐司。”帕格皺了一下鼻子。

“那就完了。關於猶太人的問題,你們國務院總是拖拖拉拉。倒不如給這裏的美國新聞記者。”

“上司當面指示我不要這樣做,怕萬一查出來這是一個捏造的暴行宣傳。”身材高大、眼睛明亮、穿棕制服、戴紅領章的漂亮青年軍官們從邊門出來,開始帶着客人上樓。帕格走在斯魯特身邊,説:“假如你請了弗萊德-費林去你那裏喝一杯,然後象偶然碰上一樣,讓他看一看這些材料,怎麼樣?你知道一個記者,連他瞎眼老祖母的好材料也敢偷。”

“你建議我不執行命令嗎?”

“我不想讓材料就這樣埋沒了。”海軍將軍過來挽住他們的胳膊,大聲笑着説:“瞧,這象社會主義的樸素生活嗎?你們難道想象不出沙皇貴族和他們美麗的夫人們的幽靈就在這個紅地毯上走?這正是電影鏡頭。”客人們走過一間空無一人的現代化房間,擺滿了裝有擴音器的桌子,軍官解釋説最高蘇維埃就在這裏開會。他們散漫地走過一個又一個房間,看起來還是沙皇時代原來的樣子,擺滿了各種各樣傢俱(法國式的,意大利式的,英國式的),堆滿了油畫和雕像,除去使人到敬畏以外,不知還為什麼。給人的印象是一堆由笨拙的人臨時匆忙陳列起來的華而不實的奢侈品。有一間屋子比別的更大,裝飾得更華麗:大理石的柱子,拱形的金頂,紅緞遮着的牆,這一羣大約八十個人就停在這裏。屋子裏呆八十個人一點也不顯擠。

一扇帶鏡子的門開了,進來一羣穿便服的人,穿着沒有熨過的鬆軟褲子,和不合身的雙排扣上衣。斯魯特馬上就認出幾個在五一節遊行時站在列寧墓旁的人:莫洛托夫、卡岡諾維奇,蘇斯洛夫、米高揚。

“你看看這些進來的人,好不好?”維克多-亨利説。

“他們使你到革命似乎上個星期才發生。”斯魯特掃了他一眼。這批不雅緻的共產黨頭頭們突然出現在這個華麗的皇宮裏,也使他到震動,這個海軍軍官一語道穿了這種覺。亨利半眯着眼衡量着前面的共產黨人,好象他在凝視地平線一樣。

“這是政治局,上校,”斯魯特説。

“都是很顯要的大人物。”亨利點了點頭。

“他們看起來可不象什麼顯要人物,對嗎?”

“唉,就是因為這些難看的衣服。”斯魯特説。

介紹開始了。穿制服的服務員送上一盤盤用鬱金花形的小酒杯裝的伏特加酒和小點心。斯魯特拿了一塊點心嚐嚐味道,覺得太甜了。一個矮小的人走了進來,着香煙。沒有什麼特殊典禮,也沒有人停止講話,但整個政府大廳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人身上,因為他是斯大林。你可以看到有人側眼看他,有人轉過身來或轉過臉來,人羣中稍有移動,眼光都集中在一點上。就這樣,萊斯里-斯魯特第一次見到這個真人,他的像、塑像、照片、畫像在蘇聯比比皆是,象天主教國家的聖像一樣。

這個共產黨獨裁者,看來特別矮小,稍帶一點大肚子,經過大廳一路跟人握手談話。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象舞台的聚光燈一樣跟着他轉動。他走到兩個美國海軍軍官面前,伸手向海軍將軍説:“斯大林。”他看來就象他的照片一樣,但是他蒼白的皮膚很糙,臉上還有麻點,象是得過嚴重的酒刺病一樣。他的向上斜的眼睛、往後梳的灰厚發、向上翹的鬍子和眉,給人一種和藹可親而又莊嚴的印象。跟別的共產黨人不一樣,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灰布做的制服,裁剪得很好,褲線很明顯,褲腳在發亮的軟皮靴裏面。

萊斯里-斯魯特作了介紹。亨利上校用帶着很重美國口音的俄語緩慢地説:“閣下,我將把今天所見的一切都告訴我的孫子們。”斯大林揚起他的,用一種愉快的低音説:“是嗎?您有孫子?”

“有兩個。”

“您的孩子呢?您有兒子嗎?”這個獨裁者看來受了維克多-亨利緩慢而小心的發音與機械的講話的影響。

“有兩個兒子,主席先生。大兒子在海軍當飛行員,小兒子在潛艇上服務。”斯大林透過紙煙的煙霧,似乎有點兒興趣地望着維克多-亨利。

帕格説:“請原諒我蹩腳的俄語。我曾經和俄國孩子一同玩過,但這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您在哪裏同俄國孩子玩過?”

“我出生的地方靠近加利福尼亞的俄羅斯河。早期移民的後代現在還住在那兒。”斯大林發自內心地微笑着,出煙燻變黃的牙齒。

“啊,對了,對了。羅斯堡。沒什麼人知道我們俄國人早於你們在那裏定居。也許現在是要求收回加利福尼亞的時候了。”

“據説你們的政策是一個時期只對一面作戰。”斯大林微笑着哼了一聲説:“哈!ochenhorosho!”(“很好”)在亨利肩上輕輕拍了一下,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