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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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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他很固執,他常常能夠提出一些真知灼見。他説黑格爾的世界神就是上帝減去基督教。這當然是老生常談,但是他又説:相信上帝為人類犧牲自己容易,而相信上帝通過揭示人類的愚蠢行為來設法了羣自己就比較困難。我很喜歡他這個説法。可惜的是,他就講了這麼一個比較好的見解,其他許多則都是些平庸的看法。比如:“尼采只不過是個傻瓜,”還有“如果能明白費希特説的是什麼,誰也不去讀他的著作了,”等等。如果要我就拜倫在我們開辦的專題輔導班——專門討論斯魯特所開列的書單——上的成績評分的話,我給他“c減”我常常碰到他在檸檬房裏一遍又一遍地看你的信。這個可憐的孩子瘋狂地戀上你了。你意識到這一點嗎?我希望你不要無意中傷害了他。你如此頻繁給他寫信,我也有點奇怪。

儘管遇到這麼多麻煩事,我還可以説得上是個乖的孩子,《君士坦丁大帝》一書已經寫到第八四七頁稿紙了。

鍾當一下敲了半點,才使娜塔麗驚醒過來,從錫耶納的平台——她在心裏可以摹想埃倫-傑斯特羅圍着藍圍巾,坐在那裏寫這些話——回到彭薩科拉海灣拉古秋的豪華府第。

“哎呀,上帝,”她自言自語説“哎呀,我的上帝。”樓梯上傳來一片腳步聲,許多聲音喊着,笑着,談着。新娘象一陣風似的闖進這間長長的餐室。金黃的頭髮梳得光豔奪目,上面盤了一圈珍珠,粉紅面頰出愉快的樣子。

“我都準備好了,走吧。”娜塔麗馬上站起來,把埃倫-傑斯特羅的信在錢包裏。

“哎呀,你可真漂亮!你真是好看極啦!”傑妮絲踮起足尖,整整轉了一圈。

“祝福你。”白的錦緞緊貼她的身兩側和部,象滑膩的皮膚一直遮住喉部,顯出端莊的樣子。她在一片白花邊的環繞中移動腳步。這種純潔的白配上肌膚的妖冶是非常令人銷魂的。娜塔麗到吃驚,又有點妒羨。新娘的眼睛裏出一種帶有諷刺的光芒。在她舉行婚禮前度過那次狂歡之夜後,傑妮絲-拉古秋覺得自己簡直跟俄國的亂的女皇葉卡捷琳娜一樣,談不上什麼聖潔的‮女處‬了。這件事並不使她覺得不安,相反,她倒覺得怪有趣的。

“走吧。”她説。

“你和我一起坐車走。”她拉着這位猶太姑娘的胳膊。

“我告訴你,如果我不是正要和華倫-亨利結婚,我會跟你爭奪那個小拉尼的。他是個阿童尼斯①,真可愛。亨利這一家的男人!”①希臘神話裏的美男子。

羅達匆匆忙忙回到旅館,慌慌張張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她從這個旅行包裏出化妝品,又從那個旅行包裏翻出內衣,然後又從第三個包裏把她從伯格道夫-古德曼商店新買的上衣找出來。柯比博士包了一架小飛機,陪她和梅德琳一起飛到這裏。

“他救了我們的命啦!”羅達顫聲説,穿着薄薄的綠套裙跑來跑去。

“要是搭紐約最末一趟班機來的話,就連置辦東西的一點點時間也沒有了。那樣,你的女兒和我就只好穿着破舊衣服來參加這個婚禮了。由於柯比包了飛機,我們就整整一個下午可以用來買東西。帕格,你從來沒看見過東西賣得這麼快。這件衣服多稱心!”她舉起那件綠上衣貼在前。

“最後一秒鐘發現的。説真的,坐小飛機非常好玩。我一路上大部分時間都睡着了。可是當我醒來後,真有趣,你完全到你是在坐飛機。”

“他這人可真好,”帕格説。

“弗萊德竟那麼有錢嗎?”

“嗯,我當然不讓他這麼做,可是他説這次完全由他的公司出錢,他今天還繼續乘這架飛機到伯明翰去。我不想過多地爭辯,親愛的。這一着救了我。你們後面給我扣上,帕格,拉尼真的把那個猶太姑娘帶到這裏來了?這是怎樣搞的。我還從來沒見過她。她總得和咱們坐在一起嘍,別人都會以為她是咱們家的一個成員了。”

“看起來她將會成為咱們家的一員,羅達。”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你想想看,她比拜倫大幾歲?四歲?拜倫這孩子!他就喜歡叫咱們傷腦筋,總是這樣,真不是東西。帕格,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的上帝,這裏可真熱。”

“她比拜倫大兩歲,的確非常漂亮。”

“你這麼一説,我可真有點好奇。我告訴你,我想象她大概就象紐約百貨公司裏從你身邊走過去的那些難對付的布魯克林女娃娃那個樣兒吧?唉,你別笨手笨腳地亂摸了,我來扣上面的。哎呀,我簡直都烤焦了。汗成河,這件衣服沒等去教堂大概就成黑的了。”娜塔麗在半分鐘之內就已經知道,這位穿着綠薄紗外衣、戴着用玫瑰花裝飾的白草帽的漂亮女人不喜歡她。在教堂外面彬彬有禮的握手,刻板的微笑,説明了一切。帕格把娜塔麗介紹給梅德琳,説她是“拜倫漫遊波蘭時的伴侶”很明顯,帕格想用這種並不高明的玩笑來彌補他子冷冰冰的態度。

“噢,對了!那可是一次歷險!”梅德琳-亨利微笑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娜塔麗。她自己穿的那套珍珠灰的服裝是所能看到的服裝中最漂亮的。

“哪天我想聽你詳細給我講講。我到現在還沒見到拉尼,你知道,我們已經兩年多沒見面了。”

“他真不應該那樣匆匆忙忙跑到邁阿密去。”娜塔麗説,自己覺得臉有點紅。

“這有什麼關係呢?”梅德琳説,微微一笑,樣子很象拜倫。在他家庭成員身上可以看到拜倫的特點,這是很奇怪的。亨利夫人和拜倫一樣,脖子較長,頭也抬得直直的。現在拜倫顯得比較疏遠了。他不再是他自己個人,不再是在波蘭和傑斯特羅書房裏和她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伴侶,甚至也不再是一位令人望之生畏的父親的兒子,而是對她十分陌生的集體的一部分。

教堂裏擠滿了人。從她進去那時候開始,娜塔麗就一直到彆扭。天主教大教堂並不使她不安,它們已成了供參觀遊覽的名勝古蹟。關於羅馬天主教,雖然她能寫一篇很好的論文,但是它和伊斯蘭教一樣,有它自成體系的複雜的結構。新教則是另一種宗教。如果她不是猶太人的話,她是會信仰新教的。她現在進了新教的教堂,就等於踏上了敵人的領土。羅達坐在教堂的長凳上,沒有給她讓出足夠的地方,娜塔麗不得不稍微往裏擠了她一下,輕輕説了一聲對不起,從通道進入座位。

四周的女人都穿着彩鮮豔或是淡而優美的衣服。軍官們和空軍軍校的學生大多穿着鑲金邊的白制服。而娜塔麗參加在五月舉行的婚禮卻穿着一身黑亞麻布的衣服。這身衣服是她匆匆忙忙挑選出來的,因為她模糊地意識到自己還在服喪期間,同時,她在這裏也總是個教外人。人們偷偷地看她,並且低聲議論着。這並不是她的想象,這是事實。這座教堂是多麼緻優美啊!深的雕花天花板,從淺紅石牆兩邊拱起,還有令人讚歎不絕的一堆一堆的鮮花!如果生為一個主教會或是衞理公會的教徒,該多麼愉快,多麼舒適,多麼正常,而能舉行這樣形式的婚禮又該多麼美妙啊!也許埃倫-傑斯特羅説得對,鼓勵拜倫對自己的愛情是不負責任的。萊斯里-斯魯特是個枯燥無味的、死啃書本的異教徒,和她本人一樣,他們甚至談過由法官主持他們的婚禮。穿長袍的牧師來了,手裏拿着《聖經》,儀式開始。

新娘挽着議員的手臂從教堂走廊一步一步地走過來,象一隻美麗的大貓那麼款款移動,這時羅達開始哭起來,她回想起華倫的幼年時代,回想起自己的婚禮,其他人的婚禮,回想起曾經要求和她結婚的那些年輕人,也回想起她自己——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母親養了個娃娃,如今他已長成這麼漂亮的新郎了,所有這些思都一起湧上她的心頭。她低下戴着一頂漂亮帽子的頭,掏出手帕。一剎那間,她忘記了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穿黑衣服的憂鬱的猶太姑娘,甚至也忘記了坐在後三排比別人高出一頭的巴穆-柯比。當維克多-亨利温柔地握着她的手時,她緊緊抓住,把它壓放在自己大腿上。他們養了多好看的一對兒子,雙雙站在那裏!

帕格站了起來,背稍向前彎着,幾乎是立正姿勢。他的臉陰沉、嚴峻,他在驚歎自己年華消逝之快,再次到對華倫想得的確太少了,而他以前是有意剋制自己不去思念他,因為他對華倫抱有非常大的希望。

拜倫站在哥哥旁邊,覺得許多雙眼睛都在打量和比較他們兩人。華倫的軍服以及教堂裏其他人穿的軍服使他到有點窘。在拜倫看來,他穿的那套過於講究線條的意大利服裝,和華倫穿的剪裁自然的白制服對比之下,似乎又軟又輕佻,很象婦女的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