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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才解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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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的很不舒服,夢中總是有人在不停的驚叫着什麼,一片的鮮紅,然後就在滿頭大汗中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雪白的帳子,陌生的牀鋪,讓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是停身在什麼地方,半晌才回憶起之前的事情,緊張的心鬆懈了下來,既然自己能安穩的睡在這個地方,那麼,段英崖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起身下牀,向門外走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一旁桌子上的銅鏡,拿來在手中,鏡中人一臉的憔悴,還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實在是難看的很,順手放下,出門,找那個罪魁禍首算賬。

guang滿目,剛從大漠的荒蕪中走了出來,竟有些覺得不習慣了,沿着小路行走,忽然聞到了一股悉的藥味,沒錯了,就是這裏,果然,又前行了兩步,看到了緊閉的門户。

輕輕敲門,沒有人回答,微一用力,門悄無聲息的開了,飛快的閃了進來,又掩好了門,這才看清楚屋中的椅子上橫七豎八的倒着幾個人,顯然是累着了,我這麼一個人走進來,沒有任何人又反應,靠近牀頭,段英崖仰面躺着,身上蓋着厚厚的棉被,忽然聽得他幾聲咳嗽“五哥?”段英崖還在半昏半醒之中,眼睛也沒睜,卻也知道牀邊有人,下意識地向着牀邊銅盆指了一指,掙扎要起。

會意,扶起他上身,歪向牀邊,方自就近,已自嗆出了大口鮮血。這小小動作用似已盡段英崖全身力氣,卻也使他稍稍清醒,微睜雙眼,模糊一個白影映入眼底,心中喜極,忙強睜開一雙秀目,一待看清,再不願移開眼光。

我看他醒來,心中暫松,小心地扶持着他重新睡下,見他燒得晶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卻説不出話,又疼又氣,責道:“燒糊塗了,不認得我?這也沒有多長的時間,看你成什麼樣子!”話出口,又有些反省自己是不是説的過於重了。

段英崖倒沒有計較,勉強擠出一笑,乾裂的嘴動了動,説無力。

我嘆道:“以前聽人家誇你笑比guang,這會兒可以收回來了,這一笑真比哭還難看。好好睡會吧,吃藥我叫你…有話等神好了再説。”段英崖依言閉上眼,又陷入昏沉之中。

我們這番對話驚醒了屋中的人,看到我每個人臉上都是喜容,大哥剛想説些什麼,我衝着他擺擺手:“什麼都別説了,有什麼心裏話等五哥過了這段危險時候再説。”過了一刻,房外腳步聲響,一人用托盤端着兩盅藥進來,放在桌上:“該喊段大人吃藥了。”

“有勞李太醫了。”大哥衝着來人拱了拱手,然後就要端起碗來。

“大哥,你們這麼多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這兒有我在,你們還是回屋裏去睡上他一覺,恢復一下體力,放心,有我在,五哥是不會再出事的。”

“可是你…”大哥有些猶豫。

“沒事的,大哥,你們還不相信嫣然妹子的能力,好了,好了,咱們都回屋去好好休息,走了,走了。”四哥古興雲邊勸着大家,邊衝着我眨了眨眼睛,咦?是我看錯了嗎?為什麼他的笑容中滿是曖mei。

等他們出去之後,我起身揭開一個蓋子,見藥濃綠,散發出來的氣味,辛辣難當“好難聞的藥。”低聲喚了幾次,段英崖才倦倦的半睜開了眼睛,扶他靠在我的身邊“吃藥。”拿起羹勺舀了,送到他嘴邊。

“好苦!”剛下去,段英崖就猛烈的咳了起來,本來就慘白的臉更是沒有血

“算了,你要是實在喝不下去,就放下好了,等會兒我去給你點不苦的藥來。”實在是聞了這藥都想吐,喝下去更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不用了,一口喝了吧!”段英崖抖着手要接碗。

我聽他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嘆道:“我餵你。”將藥緩緩倒入他口中。

段英崖一氣喝下,閉目強忍住咳,口劇烈起伏,半晌方緩過氣來“把那個也端過來吧!”端過另一盅,聞聞道:“這個倒有些甜味。”依樣喂下,又倒了水讓他漱口,再次扶他睡下,自己仍牀邊坐着。等確定他睡後,這才掩門出去。

*************

來到京城,這已是第五天了。

幾天幾乎是足不出户,整守在段英崖的身邊,這才知道,這個人本就不護照顧自己的身體,難怪一個毒幾乎要了他的命,絞盡腦汁開了許多調養的方子,每三次不分晝夜,定時喂藥。

前兩他時醒時昏,燒得一點神也無,寸食未進,只能飲水為繼,還不時大口吐血,真把大家嚇了個魂不附體。第三上燒退了,不再吐血,人也清醒許多。

把了脈,方才鬆了一口氣,命無礙了,但是若想在數之內便能夠復元如初,卻是妄想。

可新的麻煩又來了,段英崖人緣極好,前幾天傷重,人們怕打擾還能忍着不來看。這,府中上下人等聽説他好些了,都來探看。宮中朝中有人來,悉百姓也有登門的…從早晨起,絡繹不絕。

段英崖外表温文爾雅,生卻極堅強,當着人面,一力強支,不願顯衰態。站在一旁,看那憔悴已極的人半靠在牀上,強打神,擠着笑臉,一一應酬,煩到極,恨不得一把抹去那刺眼的笑容,再一腳把那些人踹出門去,奈何來人皆是一番好意,又不能發作。

折騰到晚上,算算一天下來,這人也見了百餘人,累得倒在牀上,睜眼的力氣也無,面白紙。

實在是忍無可忍,趁着他體力不支,昏昏沉沉的時候,出門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在一起,沒有説什麼重話,只是説:“你們若想讓他早點投胎的話,就繼續這麼的讓人來看他,打擾他養病。”看眾人臉上都有尷尬之,哼了一聲,回屋了。

接下來的幾天就好了許多,可能是我説的話還是有些作用的,小院子又恢復了平靜,這出去買藥,又遇上了一些事情,一早出門,午後方才回來。

不知何時,空中飄起了霏霏雨,雨絲飄在臉上,落在衣上,帶來些涼意,平喧鬧的街巷顯得安靜許多。

緩緩踱回家,院中青磚濕漉漉的,滿庭花樹籠在煙霧般的雨中,不時有晶瑩的水珠從粉潤上滾落,跌在青苔上不見痕跡。獨自站在廊下看了一會,聽卧房中悄無聲息,想是段英崖在午睡,不想打擾,放輕腳步轉到書房,萬沒想到房中有人!

書案前段英崖揹着身子,正在寫字,一頭長髮披散着,一襲長衫也披散着,寶藍緞子面閃閃有光,長長地曳下來,垂在地上。案頭燻爐燃着沉香,散出縷縷輕煙,邊上放着藥盅,整個書房溢滿寧靜安祥的氣息。

靜靜看着,一種微妙心情使我一時不想打破眼前平靜,提口真氣,腳下無聲,悄悄移到段英崖身後,看他寫什麼。

這一看,方才絕妙心情登時化為無名火,走了他手中的狼毫,手壓在他謄寫的卷宗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的神還不是一般的好啊!”那一筆靈飛經筆勢圓勁,字體妙,無可挑剔,依他平速度,至少也花了兩個時辰。

“我只是寫幾個字罷了,沒有那麼嚴重吧!”最後幾個字在我的嗔怒眼神中消失無形。

“沒事,沒事,隨便,您老人家請便。”放開手,我轉身走,卻被他一把拉住“你生氣了?”

“沒有,段大人這麼敬業,小女子只有欽佩的份,哪裏有什麼生氣可説。還有就是,我順便和你説一下,我要走了。”

“走,去哪裏?”他一驚,抓着我的手一緊。

“反正你都好了,我在這裏有什麼意思。”我賭氣不去看他,其實已滿是委屈,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趕來,又耗盡了全身的功力救他一命,這人居然這麼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有種一片善心被糟踐的覺。

“我錯了,真的錯了,你不要走好不好,這麼長的時間沒有見面,你不想我啊!”

“想你做什麼,想讓你氣我啊!”

“我保證愛惜自己的身體成不成,別生氣了,看醜了以後沒有人要。咳咳”段英崖想出個笑臉,卻只覺心頭狂跳,眼冒金星,出了一身虛汗,傷口裂了般疼,不由以手按緊,一陣咳,眼淚都出來了,半天緩不過來勁兒。

“你,你算了,沒人要也不用你管。”還是忍不下心來,半攙扶着他回了房間。

**************

又過了兩三,天氣漸熱,已有些夏的氣息,院中樹陰越發濃了。

段英崖換了件白緞長衫,陽光透過紫藤翠羽般的葉片灑在他身上,光影變幻中,其人如玉。雖在病中,亦不失儒雅英偉,端秀的劍眉,直的鼻樑,飽滿的額頭,處處散發着男的魅力…烏黑的長睫,蒼白的膚,方回覆點淡淡血的雙,又帶出三分病弱,讓人心生憐惜。

走到院中,看到有人懶洋洋的半卧在院中瞪椅上,星眸緊閉,夢中不知做了什麼好夢,邊泛起一絲的笑容。

“她真是憔悴了好多,臉也因為缺少睡眠而顯得有些蒼白,而這抹笑容,綻放在蒼白的臉上,宛如曲池月中悄然開放的雪白睡蓮,令人雄又心醉。”段英崖痴痴的盯着樹下淺眠的人兒,腦中忽然冒出“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密葉隱歌鳥,香風liu美人”的詩句來。

暖風吹過,一陣帶着體温的藥香拂過他的鼻端,沁入心底,一種異樣的情愫,使他忍不住身近前,就在嫣然方回覆點淡淡血上輕輕一觸,忽然一凜,連忙退了開。心中便如千萬面戰鼓擂動,一時間只是牢牢攥住了雙拳,額上竟然隱約見得一層薄汗。

忽然嫣然眉宇一動,便似乎就要張開眼來。段英崖身軀一凝,忍不住就想後退。腦中便似大雨潑天亂做一片,千迴百轉,只是念不清道不明。開口,只覺得艱澀無言,惟恐那人知覺之下,自己更是無顏以對。

然那人想是疲累過度,也不知是覺或不覺,終是不曾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