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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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回去了,”她走到一半又回頭,“寧姐,你別想大多。”第五寧點點頭,“嗯。”菖蒲一離開,那深埋的傷痛立即衝破她九年來佯裝的堅強、不在乎。
為什麼他不要我和娘?
不只是阿恪想問,她也想問:為什麼他不要我?短桌上的豆大火苗隨着吹進屋內的微風搖擺着,光影時暗時明地映在她深鎖的眉宇間。
如何解釋一個男人在得知他的女人懷孕後,就此拋下她,而跟別的女子雙宿雙飛的舉動?除了他不曾愛過她,還有什麼更貼切的理由嗎?
榮蓖説,當他一聽見她有孩子的消息時,震驚得整張臉都白了。
她再怎麼無知,也知道那絕不是高興的表示。
她早該醒悟的。他既然不要她,又怎會要他們的孩子?
因為她是他從小到大最親近的女子,在沒有別人可以比較的情況下,他別無選擇地接受了她。等到他出了谷,接觸到各種不同的女孩後,她的存在就成了可有可無。
他和謝蓉蓉相互依偎的鮮明記憶像刀般再度割裂她好不容易癒合起的傷口。
她整整逃避了九年,不去回想也不願回想被他拋棄的過往,她的懦弱讓她只有拼命地掛念着他對她的好,而從不肯面對他對她的殘酷與無情——她是他不要的女人,阿恪是他不要的孩子,他們母子怎麼也敵不過一個他所愛的謝蓉蓉。
就連與她最親近的紫荊和菖蒲都不知道,至今她半夜偶爾還會被噩夢驚醒,而枯坐牀頭一整晚,不敢再入眠。深怕再度夢見他棄她而去。
剛得知他離去後的那三個月裏,她完全不能吃、不能睡,就像個活死人般,痴痴傻傻的,彷彿在他走的時候,也一併帶走了她的魂。
曾有一度,阿恪差點就要胎死腹中。若非有紫荊、菖蒲、緹姐姐和萊筐不辭辛勞地夜輪看護她,別説是阿恪,只怕連她自己的命也難保。
説她怨嗎?是啊!她是怨,怨自己當初為何不聽他的話?倘若她答應了他不去杭州,那他不就沒有移情別戀的可能了嗎?不!就算他不變心,他們能不能在一起還是未知數!
想起了阿恪的白髮,她心中的晦澀更甚了。
“緹兒,這是怎麼回事?”殷六莫名其妙地看着堂妹才剛回來不久,就忙着收拾行李準備走人的古怪行徑。
跟着來探望堂姐的殷七也是滿臉不解,“你這次回來不是為了躲避楠哥的嗎?如今一走,你又能躲到哪兒去?”不同千其他堂兄弟對殷緹避之唯恐不及,因為年齡相近的關係,殷六和殷七不但從小就與殷緹玩在一塊,就連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如果説要在殷莊裏找到除了幾個老太爺外,沒被殷緹捉過、惡整過的人,那可就非他們哥兒倆莫屬——既然是幫兇,自然沒有自己整自己的道理。
殷緹沒好氣地橫了他們一眼,“你們別説風涼話,尤其是老七你!若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最好跟我一樣把包袱收拾收拾,這樣要溜也比較方便。”
“我為什麼要溜?”殷七不解。
殷緹抿了下,斥退房裏的下人。
“三哥帶二寶到四川找的大夫是誰,你們該不會不知道吧?”殷七搖頭,“我們才剛從泉州回來,怎麼會知道?”放眼全國民營桑絲織造業,北方首推山西羅家,南方則由杭州殷家稱雄。除了掌握太湖一帶的桑蠶養殖市場外。獨霸絲綢通銷路更是殷家之所以屹立江南,富甲一方的最主要原因。殷六和殷七此次便是監運一批四川荒絲下泉州,並順道視察分行與巡視閩南各個養蠶廠。
“第五衡。”殷緹直截了當地説。
“什麼?什麼衡?”殷七聽得糊,反倒是殷六反應較快。
“你是説那個大夫就是我表弟第五衡?”殷六難掩驚喜。
聞言,殷七俊臉一黑,“第…第五衡?緹兒,你説的那個第五衡,不是我想的那個第五衡吧?”無視他滿懷希冀的眼神,殷緹潑上一桶冷水,“很不幸的,我所説的那個第五衡正是你所想到的那個第五衡。”看着堂弟倏地由黑刷白的臉與堂妹一臉悔不當初的表情,殷六再怎麼遲鈍也該察覺出兩人的不對勁了。
“你們是不是對阿衡做了什麼事?”他不安地問。
當初阿衡和寧兒來殷莊作客,是由老七和緹兒分別負責招待的,如果説有誰在那幾個月裏與他們最親近,除去老七和緹兒不做他人想。後來阿衡滿懷恨意地離開殷莊時,他雖直覺到奇怪,但還不曾懷疑過誰,可現在,看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面心虛,要他不起疑都嫌困難。
殷緹避開他的視,眼珠子骨碌碌地左瞄右看,就是不看他。
“呃…”殷七張嘴呃了半天,也不見他吐出個一字半句。
殷六見狀,神微凜,“或許我該問,你們究竟對寧兒和阿衡做了什麼?”阿衡離開後,寧兒主動要求與他解除婚約,表明她堅決回東北的意願,而他雖不捨,卻終是妥協在她的固執下,放手讓她走。